我眼平视前方,默默地驾着车,没有提问,也没有答话,不知阿玲说些什么。
“小胡,你怎么了?”阿玲见我没有答话,问我。
“没,没什么?”我转身望了她一下,神色有点慌张的样子。
“你的建材生意怎么样?”
“还……还行吧。”我说。
“只要生意好做,就行了,男人就靠自己发展。”阿玲心里,只有男人才能靠自己本事发展,女人却不是这样,可能这是她的观点。
“呵呵,”我转开了话题说,“姐,你现在还是在江山市那边分公司吧?”
“是的,昨天出差,顺便送送莹莹。”
“你过得好吧!”
“哎,”阿玲叹息了一下说,“怎么说呢?表面上看起来我风风光光的,还过得去,实际上你是最清楚的。”
是的,我很清楚阿玲的处境,完全在江中正的控制下生活,虽然有很多钱,但她并不快乐。她现在这样痛苦的生活是不是因为我的介入而造成的呢?其实我比她还痛苦。
“现在,江中正随时都找人跟踪我的行踪,上次把你打得不行了,我以为你真的死了,他把我关在家,不准我看医生,让我等死的,好在他的女儿江雪把我送去医院……我才……”阿玲说着开始流泪了。
我听了这个,心里更是很难受,酸的厉害。
我驾着车,想着林林总总的事,突然听到前方“轰轰”两声巨响,像闷雷一声划破了天空。
从挡风玻璃望去,三辆车同时相撞,从三辆车里冒起了一股大大的浓烟,不好了,前方出车祸了。
一部三菱越野,车头部被撞得破损不堪,斜停在往左转路中央。一部挂着某开发区工程处的无牌泥头车左后轮紧靠另一部因被撞击翻转的黑色奔驰,奔驰车身大部分压在人行道,在一片狼藉的十字路口中央地带。
“我去看看。”我对阿玲说。
“好,你去看看吧,有人受伤要第一时间救助。”阿玲对我说,也跟着我下了车。
我停下车,下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时已围了一大群人,我推开那些行人,钻入人群,直接站到车祸现场。我看到了碎玻璃、翻倒的黑色奔驰车完全变了型,车里的两个人倒在血泊中,一男一女,男的是一个中年驾驶员,脑被紧紧卡在车里,一大滩血从脑门流出,顺着那握方向盘的手汩汩往下流着,滴在驾驶室里。
而副驾驶的女孩,一张再标准的古典瓜子脸变得雪白,略薄柔软的樱唇变得发紫,她的手臂明显受了伤,血从手臂那一条长长的伤口上往下流,连衣裙被鲜血染红了,简直成了一个血人,唯有那眸子里有水波荡漾,用乞求的眼神望着围观的每一人。是的,她的眼睛。好像也望着我。我看着似乎很熟悉的面孔,但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没容我半点思考,我用力搬开车门,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变形的门打开,先把这个女孩抱出来,可是座位却死死地卡住了她的大腿,我运了运气,两只手用劲全身力气搬开座椅,叫女孩抬起腿。才慢慢把她抱出来,叫围观的人扶起她,我再去把司机救出来,可是,司机已全身扑在方向盘上,耷拉着脑袋,我用手在他的鼻子边试了一下,早已没了呼吸。
“要保护现场,不忙救人,一会儿交警马上就到了!”围观的一个人说。
“你懂不懂,救人要紧。”一个老者说。
见司机卡在车里已死了,我只好跳下车,忙来到那女孩身边,她突然像脱骨肉似的在旁边一位中年妇女怀里软软地朝下脱落,眼睛也闭了起来,牙关紧咬,嘴角溢出了鲜血,手臂上的血还在不停地流,随即昏迷过去。
中年妇女吓坏了,大声呼喊着,有的人纷纷围拢过来,有的人吓得倒退。有懂得急救知识的人就开始忙碌,把女孩子平放在地上,然后就开始掐人中、做人工呼吸。一位老者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又摸了摸她的脉搏,对我说:“得赶紧送医院,不然很危险。”
这时候就有好心人赶紧打电话叫120急救车,也有人提醒叫急救车也没用,现在堵车这么严重,急救车根本过不来。我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孩,焦急万端,把她抱向我的车。
我看她的手臂血流不止,我撕下了衬衫,在她的手臂上很很系紧,结结实实扎了一圈。
阿玲看到也赶上来说:“你赶紧送她去医院,我乘出租车回去。”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阿玲行踪必竟受到监视,万一发现与我在一起,她免不了要受皮肉之苦,这我理解。
我上车挂挡就要出发,可是路已经堵死了,有车也没用。正在这时指挥交通的警车拉着警报赶来了,我大声对警车上的人说:“请你快一点,救人要紧!”
交警朝对讲机讲了几句,片刻便招来了同事,开来了警用摩托车,亮起了警灯,拉响了警笛,开始给我的汽车开道。
车里冷气充足,失血过多的女孩脸色苍白,冻得哆哆嗦嗦,我赶紧把莹莹送我的那套衣服撤开,盖在女孩赤着的半背上,她依然昏迷不醒。宛如沉睡的羔羊,胸前随着轻柔的气息缓缓起伏着。她黑色的长发,散落在座位上,若有若无的呼吸,叫人揪心。
我一狠心,就着警察刚刚扒拉开的缝隙把车开上了人行道,然后又插进了辅路,再从辅路转回人行道,哪有空隙朝哪钻,七扭八拐车子总算冲出车流朝医院奔去。
我把车一停稳,抱起这女孩跳下车就往医院里奔,几个医护人员已推着急救病的人车赶了出来,估计是警车事先通知了医院早做好了准备,他们见了女孩的样子,都是一脸严重的神情。有个医生在她脖子那里摸了一下,小声嘀咕了一下:脉搏跳动都快消失,可能是失血过多了。我听着心就不由抖了一下子。
他们接过伤病人员推向了电梯。
把女孩放在手推车上后,我提着的那口气稍微松了松。顿时觉得身体异常虚脱,以往在打斗场上从来没有过的。
当下一群医护人员推着她往抢救室去,我没有跟着往里走,我问警车开道的交刑警:“我可以走了吗?”
“走了?”年轻英俊交刑警看了看我,“你不是肇事司机?”
我真她妈的晕,我救人还是肇事司机,如果这样,哪一个还当活雷锋?
“我不是,我只是开车路过,亲目车祸现场。”我摇了摇头说。
“那你也得留下来,还得录口供。”交警说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停在医院门前的车牌号,拿出相机对我与车分别拍了拍照。
“我说了我不是肇事司机,干吗要对我的与车拍照呢?”我有点气愤了。
“你不懂。”小伙子轻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说,“你是目击者,是最好的证据,来,签一下字,写下你的电话号码,我们要证人时再找你。”
签就签吧,反正我不是肇事司机,当时周围这么多人围观。于是在交警递过的单子上签了我的名字,留了我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