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预感果然没错,只是那预感来的早了一点,对天凌他们来说就是晚了一点——四处乱窜搜寻残余宝物的雪澜溪遇上了不择手段逃避百然追捕的秦无观。
秦无观一眼看穿行舟发现了身处驾驶台的雪澜溪,他眼前一亮,右手五指成爪,凭空虚握行舟带着行舟一齐与自己前进,手爪发力,行舟外壳顿时扭曲,自持抓住把柄的秦无观停下飞驰的身形转身朝百然喊道:“小子,拿这两人性命换我的逍遥十年,成不成!”
不想怎么也能拖延点时间的小算盘瞬间落空,百然对秦无观的建议视若罔闻,连停不停的继续朝秦无观冲来,并且作势要拿出法宝擒住秦无观。
“你真的不以他三人性命为意?!”
后者不敢相信的手爪发力,整个行舟几乎毁了一半,天凌等人性命尚且无虞,但秦无观的性命却有些危险了,停下协商的这个功夫让原本相差极大的距离缩短了一大半!
眼见距离越来越近,并且百然要出法宝的样子越来越明显,秦无观心中愤然,一咬牙狠命一攥将行舟连同其内三人捏成一团,随手一挥扔向百然,连结果都不看,转身便跑。
此时百然嘴角展现一抹笑容,作势要出法宝的手终于伸了出去,一道暗色流光从其手中迸发而出,在其身前化作一道漩涡,吞噬掉迎面而来的行舟后一阵波动,一艘与先前吞噬别无二致的行舟从其中飞出落地坠毁。漩涡徐徐消散。
……
纵横棋盘最底层,仿若无穷大的空间中漂浮着无数形状各异的天字符文,这些符文组成了天,组成了地,组成了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唯独没有组成人。
一男子站在一块参天巨石前,伸手抵在石上,目光复杂,不知在想着什么。他的身上散发着无形无知的气息,供养在符文天地之间,维持其运转不崩。
不过,随着整个符文天地的渐渐衰弱,男子的气息供养也跟不上崩溃的速度,从无限远的不可见处,崩溃不可避免的出现。
而破天而入砸入符文大地的一团飞舟更是加重了崩溃的速度。原本还算自给圆满的符文世界完全被乱入的三人破去了平衡,崩溃瞬间加快,已然在无限远处肉眼可见,实则已经瞬息万里。
男子察觉到符文天地的变化,索性收起本源气息的散发,放弃自己用工了许久的无用功。男子收回手,转身,正好看到“拖家带口”走来的天凌。
轻轻地将怀里的银飞和背上的雪澜溪放到地上,天凌看着这位故人笑道:“该怎么称呼,水月鉴,还是别的什么?”
百翔耸耸肩:“天兄随意即可。”
“那我还是叫你水月鉴吧,毕竟我只认识他。”天凌目光穿过水月鉴,看了那参天巨石许久,转而又转身看了看整座天地,“把我带来此地,有什么想说的吗?快点说完送我出去,急着疗伤呢!”
百翔闻言嘴角抽了抽,略有些无奈的说:“把天兄叫到这里来并不在在下的计划之内,这只是百然那个孩子的临时起意。”
“哦,养不教父之过,那也跟你有关,耽误了我疗伤你得负责啊。”天凌半闭着眼道。
百翔尴尬症越发严重了,只是回道:“是是是,天兄的伤势自然应是我负责。”
“在下已经为天兄设计好恢复伤势之法,只要天兄需要,随时可以。”
水月鉴凭空一点,无数手掌大小的天字符文蜂拥而至,银光闪耀,组成一个传送之门。
“好,那就现在吧。”天凌听到这里终于露出了一个开怀的笑容,俯身重新背上昏迷不醒的雪澜溪抱起银飞,对着百翔坦然说道,“想明白自己到底是谁,前世可以念,但不能被他拖累。人啊,总得往前看,不是吗?”
说完,天凌洒脱的踏入传送门。留百翔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天凌走后,俄顷,两道流光穿过符文天空落到百翔面前。流光散去,四人出现眼前。有两人一跪一立,另两人昏迷不醒。
“本尊,秦无观已然缚回。”百然朝百翔拱手道,“顺便救回两名修士,是青城州案抚司的人。”
“嗯,”百翔收拾心情,看了被封住的秦无观,示意百然松去束缚,居高临下的看着秦无观,沉默不语。
到了百翔面前,秦无观彻底老实了,就算被松去了束缚就算察觉到此时的百翔并不强大,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但仍旧嘴硬的很,扭过头去,冷冷道:“既然又到了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哈,连站起来都不敢,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百然轻易地揭穿了秦无观的伪装,不屑的说道,“你不觉得跪着说那三句话很没有说服力嘛。”
“哼~”秦无观冷哼一声,从地上站起,刚要作势五体投地求饶命,就被百翔的下一句话钉在原地。
“能站起来,不错,我需要的是一个下属而不是一个只是被困了十万年就性情皆失的疯子。”百翔转身走了,留下百然和秦无观留下来大眼瞪小眼,“把纵横棋盘收拾收拾,炼化成另一件法宝。”
“此宝其名为昊天镜,你们两个做其镜灵,就这样吧。等青帝他们收完尾就开始。”
……
雪澜溪醒来之时脑中一阵疼痛,只记得那恐怖巨力来袭时自己识海中一声崩碎的声音传来,自己便意识不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贱兮兮的笑脸,雪澜溪不假思索的一拳打过去,却被其轻易躲开。
天凌的脸没有出现在视野中,声音从身侧传来,同时出现的还有好几个没听过的声音。
“嚯嚯嚯,挥拳打人那么有力,看来是没问题了。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别担心了,我这傻妹子起床气特别大,过会儿回过神来就好了~”
天凌的声音之后,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传来:“哎,我说,你们真的不是夫妻?我看你们俩很有夫妻相,喂,小和尚你说是不是?”
“小雪姐不是我娘,我有娘亲、”一个小小的抗议声发出,说道一半被一个声音打断,不过说话的人似乎在吃着什么,所有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唔,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天凌小哥和雪澜溪姑娘真的很有,有,”说到这里还打了个嗝,“夫妻相。”
“和尚?怎么会有和尚?”雪澜溪头有点痛。
“出家人还不吃肉呢!你个小和尚吃里扒外,这狗肉还是我打的我烧的呢,你再帮叶檀就不要吃了!”天凌随口开了个玩笑就让小和尚噤若寒蝉,不再敢管闲事,埋头吃肉去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昏迷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雪澜溪无语了,突然很想做起来看看身边到底什么状况。
手掌撑地,粗糙潮湿的土地促使了视觉之外触觉的回复,身子渐渐有了力气,勉强撑起了一半,接着被一双手扶起来,只看清是个一身红衣的女子。身子被就搀扶到了一个简陋的到随便搬了块大石头做餐桌的宴席旁,手中塞进来个青瓷碗和一双筷子。
神奇的五人的宴席,雪澜溪身边分别坐着一脸贱笑的天凌、埋头对付一大根狗腿的银飞,吃的红光满面一嘴油滑的小和尚,吃相文雅而又不失效率的绯衣女子。
“快吃吧,专门为你做的狗肉宴呢,抓紧时间补补身子。”
一身红衣的女子筷法伶俐的从其余三个人筷下夹出最后一块大狗肉,温柔的放到雪澜溪碗里。
雪澜溪看了看碗里香气扑鼻的狗肉,又扫过众人的脸,热闹祥和的景象与危机四伏的棋盘界恍若隔世,又因为心有所感,突然悲上心来,低头泪流不止。
“哎,你怎么了?”绯衣女子叶檀拍拍雪澜溪肩膀,疑惑道,“是因为狗肉没了吗?”接着转头呵斥小和尚,“都怪你,吃那么多,看人家小姑娘都没得吃啦!”
吃的正欢的小和尚闻言讪讪的放下碗筷,不敢再吃。天凌却挥挥手让小和尚继续,对叶檀解释道:“没事,不是因为小和尚,而是因为突然收到我们长辈的平安消息,激动的而已。”
……
漩涡中心。
强弩之末的罗铎看到悄然进入的青邃,又看了看拼死也要与自己同归于尽的顾清泉,怆然笑道:“看来除了束手就擒,我没有别的选择了啊。”
“对,确实如此。”青邃一如既往地干净利落,说话时已经伸手拍在罗铎肩膀之上,封印了他一身修为。转身就要带他走。
此时顾清泉闪现在青邃面前,大涨双臂做拦路状:“慢着!你不能把它带走!我要他给我妻儿偿命!”
青邃仅仅是目光注视在拦路之人身上就让其动弹不得,拍拍顾清泉的肩膀,将其挥手推到一旁,径直走了,“你的妻儿皆为魔族血脉,已被青帝收押,若想见他们,自己来青城州找我。”
……
目送着一道雷光从漩涡中心闪出在视野中远去,百然对秦无观说道:“收尾完毕,开始吧~”
秦无观点点头,沉心静气,心态从担惊受怕的阶下囚渐渐转变平常,深吸一口气,腾空而已,立于残破棋盘界最高,神念涌动,指挥为囚十万年而早已如指臂使的纵横棋盘,引起幡然一变!
吞噬漩涡豁然一张,瞬间将整个残破棋盘吞噬而进,接着整个一荡,遁入虚空。在原地消失无踪。
……
纵横棋盘的巨变惊动起双双昏迷在奇花异草林中的陶然客,目视着纵横棋盘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心中突然一快,伸手抚摸了下身上风语然光滑的侧脸,喃喃道:“风儿,又一次劫后余生了,算了一算这是第几次来?”
“第三次了~”几不可闻的喃喃自语竟然被被对方听到,陶然客快速抽手却被刚刚苏醒的伊人抓住,小手握大手轻轻放回自己脸上,风语然把头朝自己魂牵梦绕的怀抱里使劲埋了埋,低声说道,“我醒来之时已经重回女儿身,父亲的生死禁解了……”
“这么说,我们可以,可以、”
狂喜之下的陶然客第一次停顿是因为激动而语塞,第二次则是因为一个温柔的吻而无法说话。
寻常人进入则凶险异常的奇花异草林,却成了陶然客、风语然这对终成鸳鸯新人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