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被容璟狠狠地打脸之后,江承瑾就不再提教导容璟学习的事了,因为他觉得,容璟是真的不需要那些所谓的高材生来教导。
生而知之,说的就是容璟。
容父容母也知道了容璟的情况,但……有着天才头脑的容璟,却每天不务正业,还不到八岁,就已经将他能玩的过山车跳楼机全部玩了一遍,而那些因为他年纪小不能玩的,他也列了个表准备日后去玩。
九岁之时,他开始频繁失踪,夜不归宿是常态,有的时候甚至一两周都看不见他的人影。要不是他记得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相信容家绝对会将这个省翻过来找他。
好不容易挨到暑假,江承瑾立即赶回去,碰巧遇见容璟要出门。
“你要去哪?”江承瑾直接堵在门口,冷声道。
“和你没关系。”容璟硬帮帮丢下一句话,就准备绕开江承瑾出门。
“和我没关系?哈,你倒是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夜不归宿?你才几岁!”江承瑾怒极反笑,“你知不知道伯父伯母每天都为你担惊受怕!就害怕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只要我不想死,没人能杀死我。”容璟忽而扬起了下巴,神情傲慢至极。
江承瑾猛地将容璟抓住禁锢于自己怀中,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不准出去!”
容璟黑了脸。扭头看看客厅的钟,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了。他要是继续在这里跟江承瑾耗下去,他就别想着赶上今晚的赛车比赛了!
为了比赛,容璟憋着气道:“我带你去!”
——这个世界他没办法使用自己的力量,若是强行使用,江承瑾不会有事,他自己倒是要头疼一整天,还手软脚软动弹不得。与其被江承瑾拖在这里,倒不如忍着气将对方带过去。以江承瑾这乖宝宝性子,去过一次必然不会想着再去第二次。
容璟退让了,江承瑾也不会死抓着容璟不放。本来他的目的就是跟着容璟一起去,看看容璟在做什么。
跟着容璟去到一家叫做旷野的酒吧,在后门坐上一辆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面包车,江承瑾震惊的发现,他们被带到了郊外。
“哟,小少爷来了。”一个黄头发打满耳钉的人向容璟打招呼。看他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但身上那颓废堕落的气息,却根本没办法遮掩。
容璟敷衍的嗯了一声,径直走向那被整齐排放在起跑线位置的轿车,腿一迈就坐了上去,低着头检查。从打开的车窗能看见,他的动作很熟练。很明显,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江承瑾捏紧拳头,告诉自己要冷静,就算生气也别在这种地方发出来……不论是谁,当着朋友的面被长辈教训,心里总会觉得不高兴的。哪怕,他根本不认为这些人是容璟的朋友。
“美人儿,第一次来这里?要不要哥哥带你到处走走?”有人嬉皮笑脸的接近江承瑾,看江承瑾的目光,并不怎么干净。
“滚!”江承瑾呵斥道。他虽然不清楚这里的规矩,但他明白,你若是表现得礼貌,对方反倒会觉得你好欺负。
“美人儿好大的火气。不过够烈才够味。”男人嘿嘿笑着,大胆的伸手去摸江承瑾。
还没等他摸上去,旁边就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轻柔的嗓音淬满恶意:“他是我的人……我的人你也敢碰?”
男人慌忙回头,看清是谁后,冷汗刷的就下来了:“小少爷、小少爷……小的眼瞎,是小的的错……求小少爷高抬贵手饶过小的……小的真的没敢碰哪!”
男人被容璟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腿一软跪到了地上,用空闲的手啪啪啪打自己的脸,哀求着容璟。
搭讪被拒绝这在这里很正常,但容璟突然插手那就不正常了。之前江承瑾见到的那个黄头发的年轻人闻声走来,目光一扫就笑了,笑容隐隐有几分讨好。
“小少爷,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这家伙一次吧。这家伙平日也还算得趣。”
容璟冷哼一声,丢开了男人的手,从衣兜里取出手帕擦了擦手,嫌弃的丢在地上:“你该庆幸他没有真的碰了……若是碰了,哪里碰了我就将哪里剁下来喂狗!”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黄头发嘿嘿笑着,轻轻踹了那男人一脚,低斥道,“还不滚?”
男人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容璟冷着脸将江承瑾拉到了自己的车边,将人塞进了副座,趴在车门边语气着实糟糕:“乖乖坐着。”
有人举着扩音器在起跑线那里喊准备,容璟抿了抿唇,起身来到驾驶室坐下,将安全带扣上。
目光飘到江承瑾身上,发现对方还没扣安全带,他拧了拧眉,语气不善:“扣好安全带。”
江承瑾急忙低头,将安全带扣上。
一位美女举着小彩旗站在起跑线,冲坐在驾驶室的赛车手抛了个飞吻,在那些人看过来时猛地一挥手中旗子。排在起跑线的十辆不分先后的冲了出去,在他们身后,一辆小轿车迅速跟上。
比赛一开始容璟就踩着油门不放,而他的车……保时捷918,还是经过了改装的,百公里加速只需要两秒,比原装车速度还要快。
能来黑市赛车的,都是各个家族的少爷,容璟算得上年纪小的了。就算容璟肯砸钱,这里面车好的也不少,而且因为车技,容璟的车是排在了后面的。所以,就算车很好,容璟……一开始还是没能排在前面。
超车是个技术活,前车是不会轻易让后车超的。一般这种时候,都很考验车手的车技。
江承瑾睁大了眼睛,看着前面的车左挪右挪就是不让容璟过去。有几次两辆车差点撞在一起,还是前车躲开了。要是真的撞在一起,这场比赛,基本上也就不用参加了。
——这么高的车速,撞在一起还能有好?不死人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微微松开油门,将车速放下去,看着那辆车得意洋洋的准备开走,容璟猛地将油门踩到底,一打方向盘斜冲出去,目标……是公路护栏。
江承瑾眼看着离护栏越来越近,吓得连呼吸都停了,就在即将撞上的一瞬间,容璟变换了方向,车身擦着护栏离开。
透过后视镜,看着江承瑾脸都吓白了,容璟勾了勾唇,猛地拉起了手刹。减了油门,调整方向,直到方向对了,他才放开手刹,又将油门踩到了底。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江承瑾抓紧了坐垫,一张脸由白转变为惨白。
一个漂亮的漂移,看到的人会觉得漂亮,可坐在车里的江承瑾……差点被吓出心脏病!
排在第一的是一辆迈凯伦,而车手很明显也是个老手,容璟的一些小手段都没能骗过他。
好在之后就是个弯道,虽然……的确很短很小。
迈凯伦在面对弯道将速度放了下去,容璟可没放,一直踩着油门不放。入弯前猛打方向盘,入弯后迅速反打回去,在迈凯伦降速时直接超车。
之后的路程,迈凯伦一直咬着容璟不放,有几次哪怕明知不让开迈凯伦就会撞上来,容璟也是霸着路不让,逼着迈凯伦自己退开。
到了终点,迈凯伦的车手气急败坏的走下来,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容璟,一脸泼妇相:“艹你二大爷的容璟!你TMD找死是吧!让个路会死啊!”
“的确会死。”容璟拍掉青年的手,绕到另一边俯视趴在地上大吐特吐的江承瑾,语调轻蔑,“现在,你看明白了?”
青年跟过去,在江承瑾抬起头来时瞬间收了那泼妇相,心疼的弯腰将人扶起,取出纸巾小心拭去江承瑾唇边污渍,声音中满是怜惜:“赛车就是这个样的,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了。来,我扶你去旁边休息会儿。”
容璟黑着脸将江承瑾扯回来,让他压在自己身上,同时给了青年一脚:“他是我的人!”
青年遗憾的摊了摊手:“为什么我看上的美人都是有主的呢?”顿了顿,他又笑弯了眼睛,“明天我们去赌场吧,我包了。”
容璟睨了他一眼,扶着江承瑾走远:“没空。”
青年在后面不停挥手:“那有空给我打电话!我们一起出来玩!”
容璟根本懒得理他。
一路上江承瑾都没说话,下了面包车的时候更是拒绝了容璟的搀扶。不过容璟自我惯了,他才说了一句“我自己来”,容璟就将他拉来抱着了。
直到回了容家大宅,江承瑾才拉住容璟,认真的看着对方:“我们能聊聊吗?”
“聊什么?”容璟挑了挑眉,抱臂看着脚步虚浮面色苍白的江承瑾。
“你这样,太危险了!”江承瑾强硬的道,“你才十岁!那些人都是成年人,他们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能吗?你还是个孩子啊!”
容璟蓦地勾起了唇角,笑容轻蔑而冷漠:“我可不是你,成日循规蹈矩做个乖宝宝。我是容璟,我无需遵循任何游戏规则。”
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却在上楼梯时像是想起了什么,容璟回身笑道:“别用你那一套来管我。别以为我是你,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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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又是几年过去,容璟依旧我行我素,家里人只觉得容璟越来越不乖,却不知容璟已经算得上五毒俱全,别说是赛车了,赌博都去了好几次。可以说,除了所有人都默认不沾手的/毒/品,以及因为身体未曾长大无法触碰的女人,其他的就没容璟没做过的。
而带着容璟做这些的人,就是江承瑾第一次跟着容璟去赛车比赛时见到的那个青年,沈修彦。
江承瑾去抓了好几次人,每次将容璟抓回来都被容璟气的太阳穴突突地跳。没被容璟气出什么毛病他有时候都觉得神奇。
——也有人想要去管容璟,但只是第一次,就被容璟的态度刺得缩了回去,久而久之,也就只剩下江承瑾一个人在管容璟。江承瑾也是唯一一个没被容璟气跑还跟在容璟身后的人。
再一次将容璟抓回来,江承瑾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他尽力压下自己胸口熊熊燃烧的怒火,苦口婆心的道:“容璟,不管你做什么,都要先考虑一下那些在乎你的人的感受。看见你受伤,他们也会难受,也会觉得疼。”
容璟瞥了他一眼,不疾不徐的道:“说吧,我爸妈又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又来劝我。”
“没有好处。我只是担心你。”江承瑾捏紧了拳头,“容璟,为什么你总是喜欢那些危险的游戏?看着你玩那些游戏,我是真的在害怕,害怕你出什么事!”
容璟靠在沙发上,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江承瑾,你应该知道的。”
“我能知道什么?!我只知道你不爱惜自己哪里危险就往哪里冲!”
“那你要我怎么做?跟你一样老老实实的读书考试然后工作?!”容璟突然站了起来,眼中是深深地落寞以及疲惫,“别开玩笑了!那样无趣的生活,过着有什么意思!只有在那些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而不是麻木的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江承瑾震惊的看着容璟,一时间竟是找不到话来反驳。但震惊过后,留下的就是心疼了。
容璟……或许就是因为太优秀了,所以才会觉得无聊吧。这般优秀的容璟,却不若那些普通人幸福……
容璟后退一步坐到沙发上,闭上了眼睛,声音倒是恢复了冷静:“我累了。”
江承瑾咬了咬唇:“那你好好休息……”
容璟没有回答他。
少年人的身体还是过于单薄了,尤其是沙发还特别大,容璟靠在上面,隐隐的给人孤寂的感觉。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大家才会想起,容璟……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啊。
拖着沉重的步子上楼,江承瑾抱着头缩进了床内。
——那样的容璟,如何能不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