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下极近的位置,那张布满冷汗的苍白脸庞因极度的痛苦而狰狞扭曲着,每一条暴起的青筋都似乎要破皮而出,男人沉重的喘息声、眼角不知因疼痛还是悲痛或是二者皆有而泛起的泪光、任何一丝一缕的表情和情绪,源右止都听得清、看得清。
过了会儿,长冈牙缓过气来,舌头、嘴唇微动,想要啐源右止一脸!
“啪!”
一记狠辣的耳光,直接将他打得眼冒金光,嘴里牙齿又断了好几颗,舌头也被咬破,撕心裂肺的痛楚再一次传来,身体紧紧绷住,手腕、身上不断流着血,甚至胯下……也失禁了。
“就是这样,让我好好欣赏,你的痛苦。”源右止解除了融合形态,轻轻收回手掌,弯着腰,手肘撑在膝盖上,面色平静。但在长冈牙眼中,眼前的源右止分明就是魔鬼!
忽然,源右止抬起头,微微眯着眼,朝不远处看去。
式神们和流浪忍者的战斗也步入了尾声,失去了战意的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是式神们的对手,早就死了七七八八,剩下想逃跑的,也一个接一个地,被追着杀了。
更远的地方,暮色四合,夕阳终于快要完全落山了,只剩下一层昏黄的光层,还在地平线上留着。
源右止眯眼望着地平线上的暗光,脚下踩着败敌,身影仿若定格成了一座雕像。
……
突然,源右止闪电般出手,一手捏住长冈牙的脖子,猛地一提!
“咳,咳咳……”长冈牙痛苦地发出声音,刚刚准备咬断的舌头被猛地一提,和牙齿相撞却又没能咬得断,痛得他又是一阵抽搐。
源右止缓缓低下头,盯着长冈牙的眼睛,说道:“你还不能死。”
长冈牙勉强睁开眼,看了源右止几秒,一咧嘴角笑了:“原来你不敢杀我……”
“呵呵……我糊涂了,再怎么说我也是雾隐村的上忍,是两任水影的直系手下,你区区一个毛头小子,又怎么可能真的敢杀我?雾隐村的怒火,你可承受不起啊……呵,呵呵……哈哈哈……”
长冈牙越笑越癫狂:“真气啊,明明那么想杀我,却又不能杀我,小子,你好可怜啊!”
“新垣芹香他们运的货,背后是你在指使吧?”源右止没理会长冈牙的话,反而问起了另一件事。
源右止昏迷之前就从再不斩口中知道了深井繁三郎和新垣芹香等人做的事,也由此产生了一些疑问,此时强敌已经就擒,源右止自然想挖出些东西来。
果然,长冈牙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源右止,说道:“她运什么货,我可不知道,我不管这些,我只来找我的刀,没想到,真让我找到了。”
“你撒谎。”
长冈牙住了嘴,继续似笑非笑地看着源右止。
源右止继续问道:“你们运的是起爆符和火药,这些东西现在在哪?水之国要对火之国动手?”
长冈牙叹了口气,悠悠开口,说的却不是源右止想听的话:“可惜……你竟然毁了斩首大刀……不过也好,我得不到的东西,不毁了留着做什么?”
源右止静静盯着长冈牙,长冈牙也微笑着看着他。
片刻后,晚风重了些,源右止蹙了蹙眉:“真不说?”
长冈牙笑眯眯地说道:“从此以后,雾隐村只有忍刀六人众了……”
确认从长冈牙嘴里得不到什么有效情报后,源右止松开手,站了起来,点了点头:“不,你错了,还是有忍刀七人众的……”
“嗯?”长冈牙脸色一滞,有些不明白,斩首大刀不是已经被你毁了吗?大家可是都看得清清楚楚!
“看来你对斩首大刀了解得很不够啊,难道你不知道斩首大刀……”源右止侧过脸,居高利息俯视着地面上的长冈牙,淡淡说道,“是可以再生的么?”
“什么?!可,可以……呜啊……你……竟敢……”
“嚓”
长冈牙双目圆睁,脖子直挺挺地抬起半寸想要靠近源右止,迫切地想要知道些什么,但他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源右止干脆地挥袖,袖里飞出的手里剑轻松划破他的颈动脉,鲜血,比夕阳余晖还红。
“嘭”
长冈牙死了,没有瞑目。
那眸子里,充斥着浓浓的震惊、不信、不甘、激动、好奇……
……
若要说起长冈牙和新垣芹香的相遇,那也将是一大串故事,但整体来说无非一句话:横的遇上了更横的,打了一架,输了,便赔了一颗心。
新垣芹香对长冈牙死心塌地,他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去做,而长冈牙也为了陪在新垣芹香身旁,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离开奈陆河附近了,否则以他的性子,有哪里会在这种地方呆这么久而不去寻找斩首大刀呢?
不过人生可能便是这样,当你为了一样东西放弃另一样的时候,最后可能会两样东西一起得到。
对长冈牙来说,他本来有机会两样都得到的。
但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于是他死了。
……
“连杀人这件事都不怕了,我又怎么会考虑杀的是谁?”
源右止只是扫了一眼长冈牙的尸体,说了一句旁人不太明白的话,转身便朝少年们身边走去。
派出去的式神们已经回来了,莹草、惠比寿、蝴蝶精等拥有回复能力的式神正在给伤者们疗伤,不少人已经醒了过来。
源右止刚苏醒时就扫了一圈人数,发现虽然这些小家伙人人负伤,其中英子等人更是重伤濒死,但不管怎么说终究没出现真正的死亡,不由长长松了口气。这么说起来,源右止觉得甚至还得感谢一下长冈牙,要不是他想活捉所有人,恐怕源右止醒过来的时候还能活着的人不会超过三分之一吧。
长冈牙如果知道源右止的想法,不知道会不会在阴界再气死一遍。
见到源右止回来,少年们先是沉默着,然后小山川光起头,所有齐声爆发出一阵欢呼,只是这欢呼听起来要比在小良山上时疲惫得多,不过,却多了一些厚度。
之前在小良山上时,少年们还没有很明白真正的战斗到底是什么,所以呼声口号声中满满都是少年郎的豪情,却有些脆。此时此刻,亲身经历过残酷的战斗,亲耳听到痛苦的嚎叫,亲眼看到人受伤、死去,再爆发出来的欢呼声,少了些豪情,却更加坚定。
他们,成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