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一下子便跪在了容妃床前:“母妃,母妃……”
即便他是个孩子,从未经历过生死,此番却也惶恐起来。
容妃摸了摸她的头。
正欲开口,便听刘德昌在传报,皇帝来了。
所有人都明白容妃这是回光返照,皇帝忙的坐在床沿,即便他是铮铮男儿,却终究是多年相伴,还是忍不住眼眶一红。
“皇上……”容妃清幽唤道。
皇帝将容妃放在他怀中,轻声道:“朕在。”
容妃看着他,努力地绽放出一个笑容:“臣妾……臣妾怕是不行了。”
皇帝悲哀地发现,这个时候自己竟然找出半句话。
皇帝紧紧的搂住她,闭上眼道:“静雅,你放心吧!朕会替你照顾好焱儿的。”
皇帝招了招手,道:“传令下去,封大皇子为太子,晋容妃为容贵妃。”
这些东西,都不是容妃在意的,容妃摇了摇头。
她干瘦的手指紧紧的拉住皇帝的衣袖:“臣妾只求皇上一事,来日,不管阿宛犯了什么,还请皇上饶她不死。”
皇帝挑了挑眉,他亦是不明白容妃为何至死都这样记挂陆宛,可又有谁忍心拒绝一个将死之人呢?
皇帝重重地点了点头。
容妃终于是放心了,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看着阿云:“若……若我不在了,阿云……你莫要寻短见,至此,阿宛在何处,你便在何处吧!”
这些事容妃都早已不知对她交代了多少遍,阿云只好点头,跪下道:“娘娘放心吧!”
容妃眷念地看了大皇子一眼,眼皮合上了,又缓缓睁开:“皇上……臣妾是真的累了,臣妾先睡一会……”
“静雅,不要睡。”皇帝着急道,他深知容妃这一睡便再也不会醒来了。
容妃的手终于是垂了下去,而她,也再也没有睁开眼。
皇帝悲怆的放下容妃,闭上眼,缓缓的睁开:“容妃……没了……”
宫里的丧钟开始响起,直至十一下,方才停止。
永和宫。
皇贵太妃听到这声音,念了声阿弥陀佛。
袁嬷嬷却忍不住叹了一声:“可惜啊!多好的人儿啊!”
皇贵太妃转了转佛珠:“万般皆是命,这宫里的风向,又要变了。”
袁嬷嬷有些不解。
皇贵太妃也接着叹了一口气:“冷宫那位,却是个重情义之人,慎贵人也是让人围了她的冷宫,她连容妃最后一面都见不得,只怕,那冷宫,她也待不住了。”
袁嬷嬷一听,便也感慨还是皇贵太妃想的明白,却也不禁踌躇道:“那主子的大事……”
皇贵太妃知晓她的意思,摇了摇头:“待她稳一些吧!尚不是时候。”
袁嬷嬷知晓皇贵太妃向来也分寸,遂也不再多说了。
而陆宛,听到丧钟的时候,愣了片刻。
她忽的握住衣袖,关节处捏的泛白,不敢相信地看向路白:“你可听见了?”
十一声,便知宫里是有妃嫔过了,唯有太后,皇帝,皇后这一层才算得大丧,鸣十三声。
路白踌躇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可是十一下?”陆宛又问。
路白再点头。
“可还听说有谁病了?”陆宛再问。
路白却沉默了。
她心里极为清楚,这丧钟鸣的人,十有**就是容妃了。
她疯的一般冲出房间,待开门的那一刹那,便看到慎贵人领着一大帮子人站在门外。
陆宛深知,若不是慎贵人所拦,即便她违了皇帝所令,皇帝也不见得会罚她。
可慎贵人却是以此为借口,不让陆宛见容妃的。
“怎么?你这么快就把皇上的命令给忘记了?”慎贵人看着手上的护甲,语气颇为趾高气扬,看也不看陆宛道。
“让开。”陆宛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慎贵人恨陆宛入骨,她侍疾十日,容贵妃没少折磨她,这一切,便都是陆宛的功劳。
她张氏,断然不忘。
“冷宫废妃,竟想私出冷宫,本小主身为皇上妃嫔,有责任拦你。”慎贵人义正言辞道。
陆宛没想和她兜圈子,直接道:“究竟要如何,你才肯让开。”
慎贵人轻蔑一笑:“你跪地求我。”
陆宛一怔。
路白拦在陆宛前面:“这等小事,还是不要劳烦小主了,让奴婢来。”
“啪”的一声,慎贵人一巴掌打在路白脸上,这几日,她****等的就是这一日了。
路白敢怒不敢言,只好垂下眸子,拉了拉陆宛的衣襟,示意陆宛不要答应她。
慎贵人眼中的轻视愈发浓烈了:“怎么?你不愿意?你应该猜到死的是你的好姐姐了吧!真是难为你的好姐姐了,至死都在求着皇上,将来无论你犯了什么,饶你一命。”
陆宛听着泪如雨下。
她自问从未为容妃做过什么,容妃却这样真心相待。
她的眸光坚定起来,可膝盖,却分明软了下去,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我跪。”
她抬眸坚毅地看着慎贵人,不卑不亢道:“可以了吧?”
慎贵人先是一愣,复而张扬一笑,颇为不可一世道:“你还真是蠢,我原就只说,让你跪下求我,却没说你跪了便答应你,有违皇上旨意,本小主莫不能从。”
“你……”陆宛气急。
路白忙的扶起陆宛。
陆宛脸上却没有半分窘迫之色,她由着路白替她整理衣襟。
陆宛看着她,眼神冰冷刺骨:“我陆宛对天发誓,此生都不会原谅你今日所作所为。”
陆宛看了路白一眼:“咱们不求她。”
慎贵人站在陆宛的身后得意一笑:“那你可见不了你的好姐姐了哦?活着的你见不到,死了的,却也一样。”
陆宛充耳未闻。
路白知道,陆宛,真的要变了。
陆宛再也不会问她,我同她们无怨无仇,她们为何要害我了。
陆宛看着路白,声音却颤抖着:“你可知道……容妃姐姐……她有可能……是我的亲姐姐……”
她虽不是原主了,可到底,她身上的血液都还是原主的。
路白听着却不吃惊,只是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小主今后莫要再说了,奴婢只当不曾听到。”
陆宛死死地抓住路白的手:“我要出去。”
这一次,她万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