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疏微微拧眉,对玉太妃这番话没多大反应,她在以甘蕊儿的身份跟木夜来楚南国,在听到他还有母妃,她就已经有心里准备,一路上她想了很多,他母妃善解人意,能接受她的一切,反之,他母妃不能接受,她抱有侥幸心理,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
他母妃不能接受她,更不能接受她的过去,言论自由,她堵不了悠悠众口。
“母妃。”端木夜忍无可忍,拍桌而起,冰冷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出来,眸光阴戾的瞪着玉太妃。
他最见不得,便是别人对疏儿恶言,谁若是敢乱嚼舌根,他就灭了谁,他也这么做过,所以在踏上楚南国境内,对于疏儿的传言,他直接以强势扼杀在摇篮里。
“木夜。”西门疏暗叫不妙,她只失神了片刻,一时没注意到他,他就发怒了。
其实,她想告诉他,重生之后,她学会了隐忍,对于玉太妃的刁难,她能忍,她最不愿见到他为了自己与他母妃关系闹僵。
那是他母妃,自己也是做母亲的人,很能明白,世上没有哪个母亲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玉太妃不接受自己,她很能理解。
“怎么?真要为了她,让我们母子失和,或是反目成仇吗?”玉太妃顿时悲从中来,用一种寒透心的目光看着儿子。
“木夜。”西门疏坐在凳子上,暗暗拉了拉他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给他母妃道歉,在长辈面前拍桌子是不该,就算心里有再大的怒火,也不能拍桌子。
端木夜剑眉愈加紧蹙,他不想让疏儿委屈,却也不想让母妃难过,在婆媳失和的情况下孝子难做,受罪的只能是疏儿。再次接收到西门疏暗示的目光,端木夜狠狠的一咬牙,对着玉太妃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母妃。”
“哼!”玉太妃冷哼一声,却也非给她台阶不下,语气缓和几分。“她能接受侧妃这身份,我便勉为其难接受她这个儿媳妇,承认她腹中的这个孩子是我们端木家的子孙。”
玉太妃只知道西门疏肚子怀有孩子,却并不知安安是西门疏的孩子,她知道端木凌然带回来一个孩子,昭告天下是摄政王的小世子,却不知道孩子的母亲是谁,在这件事情上,端木凌然没有多事的宣扬出去。
毕竟,甘蕊儿曾经是苍穹国的帝妃,如果他昭告天下,安安的母亲是她,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会有人猜疑,安安到底是楚南国端木皇族的子孙,还是苍穹国东方皇族的子孙。
他想等事情平息后,让端木夜自己昭告天下,这毕竟是端木夜自己的事,他带安安回楚南国,急不可耐的宣告,目的是让楚南国百姓知道,安安是储君,下任皇帝。
“我不接受。”端木夜又跳了起来,西门疏蹙眉,他不是很镇定吗?两国交战,他眉头都未皱一下,遇到她的事,他就沉不住气了。
“我接受。”西门疏表情平静如水,眼神淡漠如冰,清冷的语气里却透着绝对的认真。
“疏儿。”端木夜不淡定了,她怎么能接受,即使是应付母妃,或是讨好母妃,她也绝对不能接受。
她可知这一接受,意味着什么,她不可能不清楚,母妃的目的太明显。
“忘了你昨夜对我说的话吗?”西门疏接收到端木夜愠怒的目光,淡淡一笑,笑容温和而甜美。
他的身份是王爷,按理说他的妻子便是王妃,但是,如果他不是王爷了呢?所以,她不要王妃,也不要侧妃,她只霸占他妻子的位置。
他母妃不接受她,一步一步来,先让他母妃接受自己,以什么方式接受,这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妥协接受是成功的第一步,西门疏有信心,他母妃一定能真心接受自己。
他们退后一步,不代表他们步步退,万一身后是悬崖,他们还能退吗?
对飘舞这个人,她并不是很了然,飘舞在这事上用了心机,明知道她肚子怀着的不是木夜的孩子,生下来之后,她抱到玉太妃面前,变成了木夜的孩子,想要证实孩子是否真是木夜的,其实再简单不过,只需滴血验亲即可,但是他们没这么做,是怕打草惊蛇。
她不相信飘舞只是执着于十八王妃的头衔,从飘舞嫁给木夜时,她与飘舞没多少交集,就那次宫宴,她忍不住多看了飘舞几眼,飘舞对木夜没情,心里有深爱的人。
不知是飘舞隐藏的太深,还是什么,飘舞不像是如此有心计的人,她身后一定还有一个藏镜人。
飘舞跟木夜这根红线是端木凌瑾系起,端木凌瑾因宫变死在木夜手下,奔雷却失踪了,奔雷是东方邪的人,潜伏任务失败后,没回去找东方邪,这也太奇怪了。
西门疏怀疑,飘舞与奔雷联盟了,当然,她只是怀疑。
“疏儿。”端木夜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深记在脑海,更别说昨夜对她说的话,可是他不想她委屈,除了她,他谁也不要。
西门疏一笑,指尖在他手心里写下两字,妻子。
端木夜一愣,他明白她的意思,做了最后的努力,若还是不能让母妃接受她,那么他就带着她远走高飞,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母妃失去他这个儿子。
心底有了最坏的打算,端木夜也没在多言,指尖在她手心里写下三字,我爱你。
“你真能接受?”玉太妃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能接受,她的名声是不堪,但她毕竟是甘家小姐,甘家在苍穹国,如同司马家在楚南国。
别说嫁过人,就是被土匪抢走,几年之后救出来,依旧有人愿意娶,他们娶的不是人,而是甘家女儿的身份,就连其他皇族的人都想与甘家结为亲家。
“是的。”西门疏点头,接着又补充道:“即使不是侧妃,我一样能接受。”
她做的是他的妻子,而非王妃或侧妃的头衔。
玉太妃想了想,问道:“不用考虑?”
“不用。”西门疏坚定的摇头。
玉太妃挑眉打量着西门疏,真不是她,如果是她,必定不能接受。
“母妃,她能接受,您是否也真心接受她这个儿媳妇。”端木夜故意将“儿媳妇”三字加重音。
玉太妃沉默,她还真不能真心接受,即使接受也是勉为其难,原以为这女人有傲骨,有甘家这样的娘家,也有夜儿的**爱,会恃**而骄,一定不能接受侧妃这个身份,她在苍穹国都是贵妃,还手握凤印,掌管六宫,来到楚南国,被自己恶言羞辱,她的身份依旧不会掉价,可谁知她居然能屈能伸。
硬碰硬会碰得头破血流,硬碰软却未必,玉太妃有点头痛了,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后招,她就不信,自己还对付不了一个小丫头。
“我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你还担心我出尔反尔吗?”再不能接受,玉太妃也不会傻到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不就是接受这个儿媳妇吗?越多儿媳妇越好,她只是心疼香巧,她的儿媳妇越多,证明夜儿的女人就越多,香巧这么小,又善良单纯,会吃大亏,还好自己还能多活几年。
从眼前这混乱的局面而言,真不能逼夜儿现在就娶香巧,等过两年,香巧长大一点,她现在先想办法排除异己,在慢慢对付飘舞,她改变注意了,她不能委屈了香巧,她一定要香巧成为王妃。
正与侧,虽说都是夜儿的女人,但在身份上,正压侧,没有侧压正。
去参加稍正式点的宫宴,王爷都只能带王妃去,侧妃没资格参加,她毕竟不能一直保护香巧,等她百年之后,香巧受到欺负,谁保护她。
端木夜忍不住想吐槽,她脸上的表情就传递给他出尔反尔的信号。
“母妃,可以动筷了吗?”一直沉默的飘舞开口问道,嘴边漾开淡淡的笑容,仿佛笃定玉太妃会说可以,飘舞挑衅的看了西门疏一眼,拿起筷子。
“饿了吧?再等一会儿,还有人没来。”玉太妃一脸慈善的看着飘舞,前面一句话,让飘舞自信满满的伸出筷子,后面一句话,让飘舞手一僵,尴尬的收回筷子。
西门疏跟端木夜见状,来不及幸灾乐祸,只觉得意外,两人面面相觑,还有人没来,母妃还叫了谁?
端木夜犀利而阴寒的目光朝管家射去,谁知管家根本不在。
飘舞也惊讶,她还以为玉太妃只请了甘蕊儿,没料到她居然还请了别人,玉太妃葫芦到底的是什么药?
“王爷”正在三人臆测时,管家进来禀报,见了端木夜,恭敬的叫了一声,随即朝玉太妃说道:“太妃,白大小姐来了。”
“来了,快请快请。”玉太妃语气有些激动,任谁都听得出来,那是喜悦。
白大小姐?西门疏暗忖,该不会是白凤吧?
西门疏疑惑的目光看向端木夜,见他点头,心没来由的咯了一下,玉太妃在这时候请白凤来,目的显而易见。
“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没准,夜儿还会有更多的侧妃。”玉太妃这句话,西门疏可没忘记。1bpvr。
白凤对端木夜的情,她是知道的,玉太妃不会是想成全白凤吧?玉太妃这是在乱点鸳鸯谱,端木夜对白凤若有意思,还有她的存在吗?
她老人家这不是在成全白凤,而是在害白凤,若是有一天,木夜真为了她,放弃王爷的位置,他的王妃侧妃,便成为弃妇。
这时候白凤翩然而来,盛装打扮后的白凤,富贵且端庄,她是白家大小姐,身份本就尊贵,穿着淡金色的裙,三千青丝蓬松挽着,插一根华丽的珠钗,几缕垂在胸前,俏美中又不失稳重端庄。
“给太妃请安,愿太妃身体安康。”白凤敛起嚣张焰火,声音中微微透着几分羞涩,典型的大家闺秀。
腰间的香囊放着几朵桂花,淡淡香气,雅致且清新。
西门疏一愣,没忍住多打量了白凤几分,这姑娘转性了吗?她跟白凤相处过,给她的感觉,白凤跟凤焰差不多,白凤是淡漠嚣张,凤焰是冷若冰霜。
趁玉太妃的目光被白凤吸引去,西门疏在端木夜腰上轻捏了一下,无声的问道:“她真是白凤吗?”
端木夜浑身一颤,刚刚她轻捏的那一下,恰好是他敏感的地方,别人碰他敏感的地方没反应,可西门疏的手一碰,他就反应给她看。
压制住席卷而来的晴欲,端木夜无声的回答。“如果假抱换。”
门番了楚跟。“你怎么了?”西门疏关心的问道,感觉到他握住她手的手心溢出汗。
端木夜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在他身上点了一把火,她还好意思无辜的问。
宴无好宴,这句话一点也没错,如果是知道母妃给他摆鸿门宴,打死他也不会来。
玉太妃打量着白凤,满意之后才慈祥的一笑,说道:“凤儿来了,快来,坐我旁边的位置。”
白凤大大方方来到玉太妃旁边落坐,无视飘舞的存在,目光从西门疏身上掠过,落到端木夜身上。“爷......”
“叫什么爷?”玉太妃听白凤叫自己的儿子爷,不悦的打断她的话。“他是小练的表哥,你是小练同父异母的姐姐,按理说你应该叫他一声表哥。”
白家宗规,当家只能娶一个妻子为当家主母,白凤的母亲在她八岁就去世,白当家又娶了司马家的七小姐,就是白练的母亲,也是玉太妃的七妹。白练才三岁,父母双双归西,如今白家只剩下,白凤跟白练。
表哥?西门疏着实惊讶了一把,在西门疏准备捏端木夜第二下时,端木夜握住她的小手,阻止她再捏,若是让她再捏一次,他不觉得自己还能忍得住。
对他而言,她捏他不痛,却是比痛还折磨人。
“他是小练的表哥。”白凤立刻撇清,这些年她接受了小练,却不代表她能接受小练的亲人。
玉太妃也不勉强她,不叫表哥更好,夜儿本来就不是她的表哥。“来来来,让姨娘看看,恩,比五年前,你跟小练来紫苔上看我时,更加娇俏了几分,你是白家大小姐,医术又精湛,谁若是娶了你,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白凤抬手摸了摸脸,娇嗔的说道:“太妃说笑了,五年前不见,太妃才是年逾不惑,依旧风韵犹存。”
玉太妃故意板着脸,不悦的说道:“凤儿,怎么又叫我太妃,不是让你跟小练着叫我姨娘吗?”
“是,姨娘。”白凤也有她的坚持,她愿意跟着白练叫玉太妃姨娘,却不愿跟着白练叫端木夜表哥,端木夜虽是白练的表哥,白练却喜欢叫他夜。
“凤儿,你也不小了,姨娘给你做媒如何?”玉太妃拉着白凤的手,话是对白凤说,目光却一一从端木夜跟西门疏身上扫过,摆明了这话是对他们两人说。
“好啊!”白凤没有矫揉造作的害羞拒绝,从昨夜玉太妃派人请她,明早陪她用早膳,白凤便猜到玉太妃的用意。
爷连甘蕊儿都能接受,为什么不能接受她,如果由玉太妃出面,爷拒绝不了,飘舞是王妃,甘蕊儿是侧妃,她也将是侧妃,身份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只要爷爱她,是妻还是妾,对她而言都没关系。
可是爷不爱她,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她要爷甘心娶自己,然而,爷爱上了甘蕊儿,爷一旦爱上,他就不会甘心娶谁。
她能接受爷爱西门疏,她暗中见过西门疏,扪心自问,她输给西门疏,输得心服口服,爷明明爱西门疏,为什么在西门疏死后没几年,爷可以爱上甘蕊儿?为什么?
她不服气,甘蕊儿有什么好?爷为什么爱上甘蕊儿了。
听她爽快答应,玉太妃笑了起来,拍拍白凤的手,说道:“你终于答应了,这也算了了我一桩心愿,七妹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不是小练,而是你。”
“是吗?”白凤冷笑一声,对她的继母,白凤谈不上恨,却怨,如果不是她,母亲会死吗?如果不是小练,父亲会死吗?
为了爷,她放下心中怨,接受小练,可是小练的母亲,每每提起,她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抵抗。
“先不说了,凤儿,饿了吧,来来来,吃饭。”玉太妃微微一叹,热情的拿起双筷子递给她,白凤先一愣,目光忍不住看向端木夜,玉太妃不满了。“你看他做什么?现在是我请你用早膳,不是他。”
白凤嘴角抽了抽,拒绝不了玉太妃的热情,接过筷子道谢。
饭菜早就凉了,玉太妃没让人重新做,或是热一下,在坐五人中,只有西门疏才是孕妇,她不能吃冷的。
飘舞嘴角划过讥笑,拿起筷子,优雅的吃了起来。
“我们饱了。”端木夜见西门疏也拿起筷子,一把抓走,重重的掷在桌面上,无视玉太妃不悦的表情,拉着西门疏离开。
西门疏很想说,其实没必要离开,她是拿起筷子,不代表她会吃,她有分寸,不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姨娘。”白凤犹豫了一下,问道:“您不喜欢她?”
“嗯。”玉太妃脸色有些难看,儿子居然就这么拉着那女人离开,她还有话没说话。
“她怀了爷的孩子。”白凤提醒道,嘴角微微扬了起来,玉太妃不喜欢甘蕊儿,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那又如何?”玉太妃故作冷漠的说道,心里却有些愧疚,自己再不喜欢她,可她肚子里怀着的毕竟是夜儿的孩子,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母妃......”飘舞咬着筷子,欲言又止。
“飘舞,有什么事吗?”玉太妃问道,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母妃,有件事,不知当讲......”
“说。”玉太妃厉声的一字,截断飘舞的怀疑。
飘舞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说道:“甘力风跟甘蕊儿不是单纯的兄妹情。”
“这事我知道。”玉太妃睨了飘舞一眼。“说重点。”
飘舞咬了一下下唇。“重点是,甘力风跟倾阳公主拜堂成亲,甘力风却并未跟倾阳公主入洞房,而是跟甘蕊儿。”
“你说什么?”玉太妃脸色一变,拿着筷子的手微颤着,甘蕊儿是东方邪的帝妃,他们之间的事,没人说三道四,相反夜儿的所作所为才会引起公愤,而甘力风不一样,他们是兄妹,这是在乱&伦。
飘舞吓了一跳,胆怯的说道:“因为这件事,王爷消失了一个月,而东方邪也放弃了她,否则以东方邪的残忍,他能容忍王爷在他的国家,带走他的帝妃吗?而且......那时候她正好怀孕一月,孩子极有可能是那夜留下的,否则哪有那么巧,我不知道王爷为什么承认孩子是他的,但是......万一......”
“王妃,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白凤提醒道,甘力风跟甘蕊儿的事,她比谁都清楚,甘蕊儿失忆后,对甘力风就只是兄妹情,否则甘力风也不会娶倾阳公主。
“你别忘了甘蕊儿在进宫为妃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她是因何而失忆,她是以什么手段进宫为妃。”飘舞的话,让白凤无话反驳。
玉太妃脸色愈加难看,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让她的儿子来还,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一个残花败柳,甚至还跟自己的亲哥哥乱&伦,她肚子里的孩子极有可能是她跟自己的亲哥哥乱&伦后的......
玉太妃不敢往下想,面容笼罩着一层复杂的阴狠,眸光泛着嗜血的光芒,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一错再错。
“王妃的情报来源可真了得,你在楚南国,居然也知道苍穹国发生的事,而且还是......如此隐密的事,不得不说,真令人佩服,真令人多心。”白凤挑了挑眉看着飘舞,目光犀利中带着审视,意味深长,也意在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