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对不起,若有来世,下辈子绝不做兄妹。”她懦弱了,她逃避了,她辜负了他们之间的海誓山盟。
为了让他死心,她只能用死逃避。
她死了,时间久了,他便能忘了她。
她顺从天意,她成亲生子,可是她依旧忘不了他。
他的名字就如扎在她心头的一根刺,随着时间流失,岁月蹉跎,长成肉刺,肉与刺紧密的结合在一起,任谁都分不开。
他现在是皇帝了,楚南国的天下都是他的,要多少女人没有,而自己在他心中就是死人,要不了多久,众臣就要催他立后,时间一久将她渐渐淡忘。
这段不伦恋,结局本就是相忘江湖。
只是这心,每每想到,还是痛得厉害。
情字本就苦,相爱却不能私守更苦。
皇宫。
东方邪看着睡得香香的小月,粉红的小脸蛋儿,小嘴里不知在低声吟喃着什么,小小的眉头紧蹙。
“小月。”东方邪拍了拍她的小脸蛋儿,怕她在做恶梦,在这时候叫醒她,总比被吓醒好。
“讨厌。”小月糯糯的声音响起,拍掉东方邪的大手,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在东方邪以为她醒了时,她翻了个身子,接着睡去了。
东方邪愣了愣,随即失笑,明知她是他们的女儿,却没来由,打心底喜欢她。
假如,安安跟小月同时掉下水,他一定会选择先救小月。
离开淑太妃的寝宫,东方邪去了玉溪宫。
夜,死一般的寂静。
寝宫内,东方邪半撑在满是酒渍的桌子上,脚底下晃悠悠的是几个空了的酒坛,看着窗台上的盆栽,眼里却是痴迷的痛苦和迷离。
东方邪移着摇摇晃晃的脚步,来到窗前,双腿一软,跪在地面上平视着盆栽。
这是她种了三年的花,是什么花,他不知道,却知道她经常盯着这花发呆,却从未开过花,而她走后,他接下天天为它浇水的工作,然而,几个月的努力并没白费,在这几天居然开花了。
白色的小花朵,看起来丑丑的,若是放在御花园,那就是草与花的区别。
“你终于开花,她却不在,这花为谁开?小花朵,你告诉我,是不是纵使我固执等成化石,她依旧不会原谅我?”东方邪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小的花瓣。“等待的前途仍是渺茫,难道真是我等错了人?”
“回答我。”得不到回应,东方邪一怒,将酒倒进了盆栽里,还丢下一句无比幼稚的话。“醉死你。”
跌跌撞撞的到**前,重重的将自己抛在**上,抱过被褥,东方邪将脸埋进被褥里,上面早就没有属于她的气息。
心中的酸楚一下子涌了开来,东方邪双眼早已模糊一片,泪水滴落,浸进被褥里,只留下一片湿痕。
倏地,东方邪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的从**上翻身而起,命人拿来笔墨纸砚。
东方邪执起笔,轻蘸水墨。
不一会儿,东方邪画好一副丹青。
看着画中女子,东方邪面如死灰,紧攥着手中笔,苦涩的笑了起来。
他画得不是温絮,也非甘蕊儿,而是西门疏。
四年了,他将她的容颜深刻进脑海。
他爱上了甘蕊儿,不可否认,多少是因他在她身上看到西门疏的影子。
曾经的不屑,现在的追逐,追逐一个与她相似的身影。
可惜,甘蕊儿爱的是木夜。
放下笔,东方邪拿起画卷,看着画像人儿,问道:“有些事终究强求不得,有些爱终究失去了不再拥有。是吗?”
黑夜之下,几抹黑影迅速地隐进了皇宫内,空气中透著几分嗜血的味道,快速来到玉溪宫。
一会儿工夫,玉溪宫便火光冲天,东方邪在火海中却浑然不觉。
“着火了,着火了,快来人救火,帝君还在里面。”急促的声音响彻云霄。
东方邪身边的黑鹰身影如疾风掠过,急急冲入从要崩塌的屋内,将喝醉的东方邪救了出来。
被惊醒的宫女太监又像四年前,提着水扑灭,这是玉溪宫第二次失火。
“疏儿。”远离火场,东方邪依旧没清醒,看着画像,眼神温柔地恍若要万物浸入银河之中,醉得让人**。
脑海里浮现出悬崖的一幕,一股悲伤从心中蔓延开来,像是醉在这花香中,醉人却伤人。
“啊!”凄厉的喊声惊动了整个的天际。
“帝君。”黑鹰担忧的叫道,庆幸这附近没有人,否则若是被那些宫女太监见到这样的帝君,冷酷的形象算是瓦解了。
“疏儿,对不起。”东方邪将画贴在心窝处,悔恨在心里泛滥成灾,只有在喝醉时,他才忠实自己的心,忠实对她的爱,清醒时,太理智,理智得让他说出爱,也是一种奢望,因为他没资格。
疏儿,如若有来生,我希望仍然能够遇见你,这一次,换我爱你。
得到消息,赶进宫的甘力风,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东方邪跪在地上,将一幅画贴在他心口处,表情满是悔恨的痛。
“他怎么了?”甘力风问向黑鹰。
“想王妃了。”黑鹰很诚实。
“王妃?”甘力风微微蹙眉,自然知道黑鹰口中的王妃所指何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年的事,他没参与,事后他也没说什么,指责痛骂还是拍手叫好?都无济于事。
甘力风二话不多说,直接将东方邪打晕带走。
由于楚南国与苍穹国相邻,无需经过其他国家,只要到达边境,就可兵戎相见。
端木夜只用了一月时间达到边境,甘力雨也只用一月时间赶来边境防御。
到边境第二天,就开始第一战,端木夜派副将领军三万,与甘力雨交战。
第一战,探敌军的势力,并非要取胜,端木夜下的命令是,能保住命回来,尽量别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十多年,端木夜未带过兵了,第一次与甘力雨交手,端木夜深知,苍穹国的王牌是甘力风,而非甘力雨。
“报,大将军,敌军副将带三万兵马,从北面直扑而来,来势汹涌。”
军营里,甘力雨正在与几个将军商议,听到士兵的情报,嘴角一阵抽搐,端木夜领军五十万,第一战却只用三万人。
兵有云:在战场上,第一战尤其重要,鼓舞着士兵的士气。
“三万人。”甘力雨摸着下巴喃喃念着,端木夜这是什么兵法?
“大将军,北面是荒地。”另一个将军开口说道。
甘力雨目光一闪,当下下令。“传令下去,让副将带兵三万,两万去迎战,剩下一万埋伏在这个位,每一个人做一个草堆,然后将豆油尽数倾倒入草堆中,然后......”
第一战,两边都让副将上阵。
三万对两万,胜负显而易见。
楚南**营。
“报,敌军只用了两万,李副将将敌军杀了处片甲不留。”
端木夜挑眉,他只用三万探对方的军势,甘力雨却只有两万迎战,存心败给自己吗?
“李副将呢?”端木夜掠起冰冷的眸,冷漠的寒意瘆人。
“回王爷,趁胜追击去了。”
“什么?”端木夜蹭的一下站起身,寒冷骇人的嗓音停顿了一下再次响起,声音更冷了一分,眸子锋利如刀子。
报告战况的士兵吓出冷汗,在端木夜强势之下,忍不住后退一步。
“李副将到底有没有上过战场,难道不知道,穷寇勿追吗?”墨开口说道。
“立刻鸣金收兵。”端木夜阴翳的眸子冷漠的可怕,他是让那三万人去探试敌军的军势,可没想过让他们全军覆没。
第一战,败了没什么,若是全军覆没,就算不影响军心,战报传回去,京城内的人肯定会人心惶惶。
即使只有三万,全军覆没脸上也无光。
两军第一战,苍穹军队两万,便已折损大半。
楚南其副将开始以逸待劳,占尽上风,好胜心强的他,敌军只用两万与他三万交战,对他来说就是耻辱,不将两万给灭光,他决不罢休,冲动之下,无视鸣金声,带着军队趁胜追击,却不知正中了甘力雨天精心布置的圈套中。
就在楚南军一路往北面追行时,苍穹军一见楚南军掉进陷阱,立刻命早候於周围的将士将,一个火把投掷向倒入了豆油的草推中。
腾空而起的大火触目惊心地蔓延燃烧,楚南军被那大火烧个措手不及,紧急撤退,可是撤退的速度远比不过那火窜瞬移。
楚南与苍穹第一战,楚南溃不成军。
苍穹反败为胜,占尽先机,一时士气高涨。
那些勉强难奔逃回军营的将士,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仍然感到心有余悸。
战况传回京城,端木凌然着实惊了一把,小皇叔可是主帅,第一战居然输了,还是惨败的那种。
一时之间,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成。“摄政王领五十万大军攻苍穹国,与苍穹国主帅第一战,全军覆没。”
还有传言。“苍穹屡次发起进攻,楚南大军只余三分之一兵力奋力抵抗,却屡战屡败。”
一时之间,举国震惊,人人自危。
也有人开始讨论。“楚南国还有一批最精锐的部队,但这些部队全都掌握在皇上的手中,并且以信物为证。但老皇帝已逝去,死前未将信物交给太子,所以,没人见过这信物,自然不知是何物?”
第一战胜了,苍穹军举杯庆祝。
甘力雨却高兴不起来,小丫头还在他们手中,不仅如此,端木夜十岁前就已经闻名战场,因那次与帝君一战,败给了帝君,伤了双腿。
传言,他这一辈子都只能坐轮椅度过,十多年没有他的事迹,掀起一次宫变,又重回战场。
腿好就挑起楚南与苍穹的战争,甘力雨想,他绝对恨帝君入骨,他是找帝君雪洗前耻。
夜色深沉,月光如水。
端木夜妖冶的面容冷凝如霜,冰寒的眼眸中折射出几丝不耐烦,墨立刻出声问道:“各位将军,你们有何想法?”
墨的话一落,面面相觑之后是一片沉寂。
他们能有什么想法?李副将是先帝娘舅家的人,摄政王说杀就杀,犯了军令,杀得理所当然。
击鼓前进,鸣金收兵,显然,李副将违背了。
端木夜狭长的凤眸除了冷漠,猩红烈焰蔓延,一朵嗜血之气如冰凌尖花绽放在他的嘴角,倏地站了志来。“众将听令。”
众将立刻站了起来,单膝跪地,抱拳伏在他的身下,掷地有声的齐吼出。“莫将听令。”
“墨为副将,明日随本王一同出征。”十几年没上战场了,端木夜身上那一压群雄的霸气丝毫不减半分。
整齐的声音惊天动地。“是!”
墨待将士离去,对端木夜说道:“主子,明日还得出征,您还是早些歇息。”
端木夜抬手,揉搓着眉心,嗯了一声,墨退出军营,端木夜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案桌前,看着行军布阵图。
大概是真的累了,端木夜趴在桌面上睡着了,一抹身影走了进来,见趴在桌面上的端木夜,刻意放轻了脚步,轻脚轻手取下一件披风,欲披在他身上。
睡眠极浅的端木夜,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惊醒,猛的扣住那人的手腕,看清来者,脸上的神色一僵,瞬间化为震惊的喜悦。“蕊儿。”
她不是该在楚南国皇宫吗?怎么跑来军营了。
该死的凌然,居然将她放出来了。
西门疏掰开他扣住自己手腕的大手,将披风丢在他身上,冷声道“你们端木皇族这间的争夺,你不让我参与,我能理解,但是,端木夜,你要记住,不是所有的仇恨都能代报。”
闻言,端木夜冷凝的勾勒起嘴角,将披风放在案桌上。“你跟来军营,就是为了这事。”
“很重要。”西门疏清眸里闪过坚定,伸出手握住端木夜的大手。“木夜,你对他的恨,我只知道是起源于对她的死,还有什么因素,我不得而知,你不告诉我,我也不会问。但是,你要知道,我对他的恨,绝对不输给你。”
端木夜反握住她的小手,眸光里也有他的坚持。“我可以将他带到你面前,任你千刀万剐。”
西门疏抬起清眸,语气颇有不悦。“我要得不是不劳而获,而是与你并肩作战。”
端木夜眸光一滞,他不是不懂她,就是因太懂她,他才选择不告诉她。
战场无情,稍有差池,血溅四方。18si。
况且,她又不懂武功,他在战场上不屑用毒,毒虽也是一种谋策。
西门疏微不可听的叹了口气,抬手抚平着端木夜紧皱的眉头,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答应你,除了最后与他对决,我都只当你的军师,绝不上战场。”
端木夜菲薄的唇角微微抿着,狭长的凤眸中噙着复杂的思绪,沉思片刻,才开口说道:“你保证。”
“我不光保证,我还可以发誓。”西门疏作势举起手,却被端木夜拉了下来,放在唇边亲吻。
端木夜抱起她,放在自己腿上,紧钳在怀中。
一阵清水般的气息流过心田,西门疏头靠在那冰冷的盔甲上,纤细的手指在他胸膛摸着,心里一阵感慨。
曾经,为了另一个男人,她也披挂上阵,即使怀孕七个月,仍然不影响她敏捷的身手,可以说,笑笑是几经生死,最终还是平安活了下来。
“你可以留下,但是,在任何情况下,你必须听我的,否则我让凤焰送你回京城。”端木夜妥协了,他能不妥协吗?她人都来了,赶她走是不可能,若是强行赶,以她的个性,肯定会丢下大军,独自去涉险。
把她放在自己眼底皮下,总会安心点。
天际刚翻起鱼肚白,端木夜看着西门疏依然沉睡的脸,不禁用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用指尖轻触她的睫毛,她追到边境,这一个月肯定把她累坏了。
西门疏因为他的轻触醒来,握住他那只摩挲着她颊边的手。“醒了?”
“昨天吃了败仗,今天要扳回一局。”端木夜把她的手放到嘴边轻吻,含住她的指尖,轻吮。
西门疏脸颊一红,清眸里闪过一抹温柔。“你故意败的。”
端木夜不语,他是故意的,但他没想到那个李副将居然有勇无谋,败得这么彻底,逃回来时被烧伤。
端木夜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含住她红唇,深情怜惜的**一吻,西门疏一愣,随即抱着他的脖颈,热情的回吻,连呼吸都不稳了。
昨夜他们相拥而眠,她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却怜惜她舟车劳顿,只是单纯的抱了她**。哥世五旧顺。
在西门疏以为他会要她时,端木夜却抽身,缓和一下急促的呼吸,轻柔的拉过薄被,盖在她身上。“你再休息一会儿,醒来叫凤焰,她在营帐外候着。”
“嗯。”西门疏轻轻的嗯了一声,看着下**的端木夜,如果她这具身体,还是以前那一具,绝对会与他并肩杀敌。
敌?西门疏猛的一震,她是恨东方邪,但她也是苍穹国人,居然将苍穹军看成是她的敌人。
西门疏彻底理解,他为什么不带上她,因为她的身份,除去苍穹人,她还是甘家六小姐,这次是甘力雨为主帅。
他不是不相信她,而是不让她陷入两难。
若是甘力风,只怕她真会陷入两难,若是甘力雨,结局完全不一样。
打个比方,她认甘力风这个大哥,却没认甘力雨这二哥。
“蕊儿,这里是军营,恢复成你的真容。”穿戴整齐的端木夜在出营帐之前,对西门疏说道。
虽说军营里的士兵没人认识她,但上次参加宫宴的几个将军却见过她,她因盗传国玉玺被打入天牢,端木凌瑾掀起宫变,最后却以失败告终。
她其王妃这个身份却是落实,他不忌讳别人怎么说自己,却不想让她尴尬。
“易容蛊渗有他的血,没有他的相助,我无法恢复成原貌。”西门疏垂眸,大概是习惯了甘蕊儿这张脸,现在她看着自己熟悉的这张脸,反而有些不能接受。
这张脸曾经为东方邪痴狂过,由爱转恨,连同这张脸她也不喜欢了。
端木夜微蹙了眉头,狭长的凤眸里笼罩着阴寒的光,心里嚼着东方邪的名字,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帐外,隐约她听到他吩咐凤焰。
一会儿后,西门疏走出营帐,凤焰见她走出来,目光微微一愣,西门疏睨了她一眼,说道:“他去打仗,我岂能安心继续睡回笼觉。”
在军营里为了方便,凤焰跟西门疏都是女扮男装。
“你在担心。”凤焰的声音依旧冷若冰霜。
西门疏看着凤焰,这几个月的相处,她也摸清楚凤焰的个性,典型的多做少说。
“能不担心吗?”他是带兵上过战场,事迹还很辉煌,但那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而甘力雨是后起之秀,这次攻苍穹,他没带司马家的人,在与苍穹国交战时,也要防止其他国趁势来袭。
西门疏迈步,凤焰却将她挡下,主子交待过,为了她的安全,不能让她走出军营。“兵荒马乱,你不能......”
“放心,我有分寸。”西门疏只想出去走走,透透气,没想过暗着跟他上战场。
她很理智,若是偷偷跟去,置身险境中的人不是她,而是木夜,他会为了她而分心,在战场上两军交战,分心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凤焰没再阻止,安静的跟在她身后。
远远地,西门疏见端木夜一身青甲战袍,身形削瘦,冷冽的霸气,高傲如天神,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凛然英姿中带着一般武将少见的优雅。
当他转头环视四方时,很敏锐的捕捉到站在远处的一抹娇小的身影,眉头一挑,神色一如往昔的冷厉,凤眸却似在思量着什么,眉宇之间透着倨傲矜贵的气质。
“王爷。”一个小士兵牵来一匹战马,四肢矫健。
端木夜收回视线,一撩披风,一身冷冽霸气,跃身上马。
“出发。”一声高喊,长鞭一挥,马蹄狂奔,头上的青鸢盔在夕晖映照下闪过一抹灿目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