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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死亡的艺术(1 / 1)

就在穆斯喝下药水冲向戈丁的同时,秃顶院长已经完成了自己的魔法吟唱,只见戈丁左手成掌,掌心内施放出一圈淡蓝色的波纹。

这淡蓝色的的波纹以戈丁为中心,迅速在墓穴内扩散。随后波纹掠过正在冲击的穆斯的双腿,下一秒,穆斯的下半身已经被冻成了冰柱。

“魔导师!霜冻术!”穆斯咬牙切齿的盯着戈丁,任凭他如何扭动身躯,双腿都被死死的冰封住。

戈丁放下微微颤抖的手,喘了几口气,“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穆斯……”

“别说废话了!戈丁!”穆斯狰狞的看着戈丁,“难道你也想像我一样,被废话浪费杀死敌人的先机吗?”说完,穆斯哈哈大笑起来。

戈丁的脸变成了猪肝色,他的已经无法再容忍一个执意要走向黑暗的人。愤怒、懊悔此刻同时出现在他眼里。戈丁不再犹豫,他右手把那根漆黑的法杖重重的向地上一跺,大声吟唱道:“阿慈莫拉比奇达,阿慈莫拉比奇古——水流请听从我的召唤……水牢术!”

纳兹能感受到整个墓穴晃动了两下,以至于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而身体的控制也被解除了。下一刻,他看到了一幕奇妙的景象:只见墓穴的地上、墙上裂开许多的小裂缝,一道道细小的水流从这些裂缝中潺潺流出,随后在穆斯的脚下汇聚。虽然每股水流都十分细小,但成百的小水流一同涌向穆斯时,纳斯能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看见那些水流从穆斯双脚处慢慢淹没向他的胸口。而这法术其妙的地方在于,这些水流只在穆斯身体周遭一米的范围内汇聚,此刻,仿佛有四面巨大的透明的玻璃墙将穆斯与周围的世界隔开。

“不!不……”穆斯急忙在衣兜里翻找起来,而他被浸湿的衣服里,不断钻出许多潜藏在里面的小虫子。纳兹看见水流慢慢没过了穆斯的脖子,而在他将几个黑色的小虫和两个红色的玻璃瓶塞进嘴里的时候,水流已经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随后,恰如戈丁喊出的法术名字所言,穆斯像被囚禁在了一座由水构成的牢笼里。

穆斯挣扎了一会儿,就变像溺水死亡的人那样,面目狰狞的一动不动漂浮在水牢中。

戈丁拿出手帕,擦了擦脖子上的汗,一瞬间这老人显现出了自己年龄该有的苍老。他把法杖当作手杖,缓缓走过水牢,来到纳兹身旁,抓起纳兹的脸,翻开眼皮看了看,又捏开纳兹的嘴,抬眼往里瞧了瞧。

纳兹觉得自己像市集上的牲口,正被一个挑剔的老农打量着。

然后戈丁松开纳兹的身体,微微向他笑了笑,纳兹也想回以一个微笑,哪知没等他有所动作,戈丁双手握紧法杖,将那法杖圆滑的顶部当作钝器,猛地撞向纳兹的肚子。

纳兹感觉自己似乎被撞成两截了,接着,胃部开始剧烈翻滚。

“呕!呕……”纳兹趴下身,把白天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酸涩的胃液让他嘴里很不好受。污秽的呕吐物里,一条已经成长到食指粗细的黑虫激烈的翻滚着身躯。戈丁讥笑的看了看狼狈的纳兹,抬起法杖,戳死了地上的黑虫。

这人就是这么令人讨厌,即使你明知他做的是好事,戈丁的行为,还是那么令自己反感。纳兹恨恨的起身,转头想查看自己小伙伴们的情形。

“让开……”戈丁带着轻蔑的眼神,伸手拦住了纳兹,然后单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嘴里快速的默念了几句模糊的咒语。一个比艾伦之前施展的,效果好上百倍的恢复术笼罩在几个人周围。

纳兹活动了一下身体,果然恢复到最佳状态了,他再看看地上的三人,他们也都在慢慢撑起上身,一脸疑惑的看着墓室内的状况。

可身旁的戈丁情况却不像他们那么好,虽然恢复术可以恢复队友和自己的伤势,可施术者毕竟是消耗大于收效,别看恢复术也笼罩了戈丁,他的精神力可是在下滑。

戈丁不顾身体的疲劳,扶起艾伦,开始仔细检查艾伦的身体还有没有其他伤势。一旁的丁丁和普修都很不满,戈丁院长的偏心太过于明显。

然后戈丁示意大家开始离开这里。

众人开始绕过还囚禁着穆斯尸体的水牢,走向墓室门口。

“这家伙不会突然复活吧……”丁丁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听说这中法术能维持一个小时?”

就在普修打算张口骂丁丁乌鸦嘴的一刹那,水牢里的穆斯仿佛心有灵犀般,猛然睁开眼,伸出粗壮的手臂往水牢外一抓。身体单薄的戈丁院长像是只被捕食的野兔般,被穆斯抓着脖子拖进了水牢!

走在戈丁身后的纳兹反应最快,几乎是下意识的,抓住了戈丁的腿,随即艾伦、普修、丁丁也加入进来,抓住戈丁的双腿,使劲儿把他往外拽。

可任凭纳兹几人如何用力,他们毕竟还是几个孩子。虽然穆斯下半身被冻住,又在战斗中耗费了精力,但喝下药剂狂化后结实粗壮的身体,岂是几个小孩能拽得动的。

眼看着戈丁在水里双手乱抓,嘴里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更不可能吟唱出魔法,众人急得团团转,可手上又使不出更多的力气把戈丁拽出来。

穆斯虽然也憋着气,张红了脸,但他的脸上却显露着笑容,那种慷慨赴死的笑容。

几个人傻眼了,这疯子想要同归于尽。

就在艾伦都快急的哭出来的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了纳兹刻意压低的声音:“马图哈真亚·马图哈奇……”随即,一道绿芒在纳兹眼中一闪而逝,当艾伦想要看得更仔细点的时候,纳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玻璃瓶,扭开瓶口的木塞,一边往嘴里倒药剂,一边用食指给艾伦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丁丁和普修两人专注着拖拽戈丁院长,纳兹恰好又躲在艾伦的身后,所以这一切,只有艾伦看了个一清二楚。不等艾伦发问,手上戈丁的双腿突然停止了挣扎。

丁丁和普修心里一震,以为戈丁已经窒息而亡了。可随后,他们却看见戈丁一脸震惊的扬起水里的双手,示意自己没事。

纳兹将艾伦拉到身后,他要趁着闭息术的这几分钟空档,把戈丁救出来。

可他们手里已经没了武器,而丁丁和普修的法术打在水牢上连波纹都没掠起一个。戈丁的水牢此刻反倒成了穆斯最好的保护屏障。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水的里的穆斯却开始惊慌了。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可怀里这老骨头不但没有淹死,反而是慢慢在和自己角力,而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心脏正在规律的跳动着,丝毫没有受到水牢的影响。

穆斯看向戈丁,戈丁也抬头看着穆斯,这要是两个年轻的男女,保不齐就要擦出爱的火花了。

可随后,戈丁就感觉到了恐惧,一种被死亡盯上,无法逃跑的恐惧。就像一只无法抵抗,只能看着自己被狮子吃掉的羚羊。

而穆斯也真的是打算吃掉戈丁,他突然张开嘴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全然不顾水压挤出了胸里的空气,然后一口咬在戈丁脖子上。

一瞬间,水里的挣扎再次剧烈起来,这一次,戈丁疯狂踢蹬的双脚让纳兹等人根本无法接近。

艾伦浑身颤抖的靠在纳兹身上,她已经无法承受眼前所发生的景象。水柱里,一抹鲜红从戈丁被咬的脖子处溢出,随后,脖子周围迅速被红色染尽。穆斯抬头从嘴里吐出一坨肉块,然后高兴的再次一口咬向戈丁的脖子。

眼前不断扭动的两人让艾伦感觉反胃,一旁的丁丁和普修已经吐了起来。水牢里两人上半身完全被红色的水流包裹住了,众人只能从不断冒出的气泡和戈丁那激烈抖动的双腿看出,里面正发生着多么可怕的事。

等红色的血液将水牢完全染成一个鲜红色的水柱时,戈丁的下半身已经垂到了地上,软趴趴的一动不动。纳兹闻到一股身体失禁的臭味,他看了看其余三人,大脑完全停止了思考。

艾伦边哭边呕吐,丁丁和普修也傻站在那里。

此时此刻,他们再也没有了调皮好奇的心思,此时此刻,他们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孩子,一个一无是处的小屁孩,面对死亡,除了嘤嘤哭泣外,毫无办法。

纳兹虽然经历过一系列苦难,也经历过死亡。可没有一次,死亡是像眼前这样,完美而全面的展示在自己眼前。

纳兹想起祖父以前说过的一句话:死亡是一种艺术,无论你用什么样的手法去展现它,它都是一种艺术。纳兹并不感到恶心,这场景只是让他感觉震撼,他体会到了这场战斗里包含的生命、力量、魔法、情感等等元素。这是一种死亡的艺术,虽然纳兹的心里为戈丁的死感到悲哀,可他还是禁不住对创造这种震撼死亡的两人感到敬佩。他们展现了最原始的战斗欲望。

艾伦一边压制下心里的恶心感,一边抬眼打量着纳兹。眼前这孩子是如此的陌生。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绿色眼睛和此刻满含敬意的观察着水牢的孩子到底是谁?

艾伦看着纳兹的身影,他来不及给予这场事件施舍更多的怜悯和悲伤。他只知道一颗种子已经在心他里种下,可它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会不会也令自己也步入戈丁院长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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