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纳兹走不动了。小耳朵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依然警戒的徘徊在他身旁。而纳兹除了头脑还能思考以外,四肢好似灌注了铅一般。他在周围收集了一些细碎的干树枝,取出包里的打火石,生了火。然后就这么靠在背后的岩石上休息。
小耳朵可能有些饿了,它开始有些不耐烦的低吠。纳兹艰难的从麻布包里取出冻得硬邦邦的土豆,用一截干净的树枝串上,然后在火堆边缘的小火里,慢慢的转动烘烤。
不一会儿,一股土豆的清香味就散发出来。小耳朵继续不满的低吠,似乎在抱怨怎么他有吃的,而自己却没有。
“你不吃土豆的……”纳兹歉意的说了一句,然后从树枝上取下烤得热气腾腾的土豆。先捂在手里取暖,然后慢慢擦净它表面的灰尘。接着一口咬下。
刚烤熟的土豆,烫得人舌头发麻,纳兹咋呼着气,开始享受这顿美食。
小耳朵的低吠声越来越大,刚开始纳兹没在意,继续吃着土豆。突然间,他的背脊感受到一股寒意。接着这寒意自头顶而下,一溜儿划过身体。纳兹打了个寒颤,猛的扔掉了土豆,抓起身旁的哨棍,蹲着身子,警觉的看着不远处的森林。
该死!太大意了。
纳兹在心底抱怨着,紧接着一道绿芒在丛林深处一闪而没,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该死的,这里居然会出现狼群!
纳兹感到一阵尿意袭来,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就尿了裤子,甚至怎么尿出来的自己都不清楚。此刻,他只能打着冷颤,用尽全身的气力握紧哨棍。
小耳朵由刚才的低吠,转变成明显的咆哮。它在努力传达着某种信息,试图避免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它不安的在火堆周围打着转儿,时不时得向黑暗中的那些东西叫嚷一下。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纳兹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刚才还十分温馨惬意的夜晚,一瞬间就变得狰狞起来。
这里还是狼堡的范围,周围至少还散布着三个大大小小的村落!但是距离人类如此近的地方,居然会出现狼群!纳兹感到震惊,按照狼堡守夜人和各村落自己组织的防卫队的规矩,从平均每三天巡逻一次的情况来看,这里不应该出现狼群才对呀。
接着,一阵刺耳的狼叫划破了夜空。它们要开始狩猎了!
纳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发抖的双手手掌感到一阵奇痒。他丢下哨棍,双手互握。试着深呼吸了几下,慢慢让自己头脑冷静下来,然后抓起一把雪,胡在了脸上。
冰冷的雪在脸上慢慢融化,然后顺着脸颊融进脖子里。纳兹感到头脑开始清晰起来,虽然手脚仍然止不住的发抖。但是身体至少可以按想法而行动了。
他仔细回忆祖父说过的话,关于狼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狼这种生物,一般都是集体行动,由首领带队,就像孩子里的孩子王一样。他们冷血而服从命令,会用群体狩猎的方式杀死猎物。”祖父苍老的声音出现在火堆里。
纳兹试着去发掘去理解更多的信息,然后他转过身,把刚才收集好的木材一股脑儿的全扔进了火堆中。
火势一下子旺起来,不过这并没有阻碍那些家伙的脚步。它们如幽灵般徘徊在纳兹的周围,并且不时的发出吠叫,和小耳朵战斗着。
纳兹背贴岩石,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处山崖之下,左边不远处有水源,能听见孱弱的流水声,正面和右侧,都是平坦的、充满了高大树木的森林。
在森林中和狼赛跑,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身后的山崖凹凸不平,勉强可以攀爬,但是由于寒冷下雪的缘故,石头变得十分光滑。
除此之外,纳兹想不出第三条逃生的道路。
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狼群开始在火光能照射到的范围内现身了。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纳兹还是禁不住颤抖起来。
一共五只狼,它们个头都没有小耳朵大,但是身手灵活。它们不断的咆哮和低吠,传来一阵阵燥骚的臭气。它们毛发黝黑,离得远了,就会隐没于黑暗中。
不知不觉,纳兹想要哭了,因为他实在是太害怕了。但是他现在不能哭,祖父说过,要战胜它们,不能哭。纳兹咬着牙,现在全指望这些狼群害怕火堆和小耳朵了。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狼群散布在纳兹四周,并且逐渐缩小了这包围圈。其中一只狼一直在周围徘徊,它有着比其他狼更大的体格和更光泽的毛发。这似乎就是头狼,在发号施令。
狼群已经逼近他们身前十多米的地方了,纳兹冲动地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火把,使劲儿扔向了头狼。火把并未砸到它,不过这种行为却激怒了它。只见头狼突然仰脖高声尖叫起来。接着,其余四只狼似乎疯了般,咆哮着向纳兹冲来。
小耳朵似乎也发疯了,吼叫一声,向着狼群冲去。而纳兹,似乎已经吓傻了,有那么一会儿他一直愣在原地。当小耳朵冲向狼群的时候,他却发疯似的,尖叫着,向着身后的山崖攀爬。
即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纳兹只能爬到一米来高的地方,而后又摔下来。纳兹哭喊着,口水鼻涕一起喷得满脸都是,但他顾不得擦拭,又重新攀爬起来。
身后,传来小耳朵和狼群撕咬的叫喊,纳兹不敢回头,重新爬到一米来高的地方,然后只能战战兢兢得贴着岩石,盲目的哭泣着。
接着,一阵突如其来的撞击从背后传来。纳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一摔,似乎把他的内脏都摔碎了。他缓慢的想要爬起身,接着,眼角却瞥见了那头狼冲向自己的身影。本能的,纳兹向左边一倒,头狼锋利的獠牙,险之又险的避开他的脖子,但是那獠牙却从左边肩膀刺入皮肤,一直划拉到右侧肋下,像是剪刀划过布匹般流畅。随后,衣服里面喷涌出热气腾腾的血液。纳兹感觉不到疼痛,他仰躺在地上,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能茫然得看着那头狼再次扑过来,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张开了嘴。
纳兹能感觉到生命正在从自己的躯体抽离,就像放干了血的猪一样,整个人迅速的干瘪下去。此刻,所有的时间、动作放佛都变慢了。纳兹半睁着双眼,恍惚的看着头狼那染血的獠牙慢慢向自己脖子咬来。鼻子里已经能闻到那头狼嘴里散发出的,恶心的臭味,还能听见不远处小耳朵极力和狼群厮打的声响。
自己就要死了吗?
“阿坡隆!梭罗斯凯!!”
一道苍老而洪亮的嗓音划破了夜空,接着一股金色光芒从远处黑暗中飞奔而来,瞬间,头狼那狰狞的头就在纳兹眼前消失了。他只能看见一个血窟窿在往外喷撒着腥臭的热血。
随后,还伴随着另一种生物的怪叫,此时,纳兹感觉整个耳朵都不够用了,各种嘈杂的,尖叫的,轰鸣的声音在耳旁回响,脑袋开始涨疼得似乎要爆炸般。
接着,祖父苍老的面庞模模糊糊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纳兹在喉咙里艰难的咕噜着:“祖父……”
不等祖父答话,纳兹的意识便沉入了脑海深处,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