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他们怎么都是那样的人?不随他们的意就用打骂来逼,你在这个家活的也真够惨的。(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李炎接过了话题。
“妈,我经常想,你如果不离开那个家,我们不在跟前,很难想象以后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如果出了人命,我们就算活的很好,还有什么意义?
“妈,说实话,虽然你为我们牺牲你二十多年的幸福,虽然我敬佩你的毅力,感谢你为我们的成功做出巨大的贡献。但是如果,我说是如果,我要遇到你这样的遭遇,我肯定不会为了孩子而这么坚持的。”
雪怡赞同李炎的看法:“是,妈也不希望你坚持,更不希望你有这样的遭遇。可是当你身处那样的环境里,远没有现在想起来那么灰暗,因为你心中始终有希望……”
“嘘……妈,你听听外面有人走动。”李炎悄悄说。雪怡说是隔壁的人今天休息……话音未落,门“吱”的开了。
进来的两个人让他们不约而同大吃一惊。炎儿低头不语,雪怡大声喊:“哎!哎!哎!脱鞋。脱鞋。”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三柱和他的侄子春亮。
春亮问:“婶,你怎么也在?你不是在外面当保姆吗?”
雪怡说:“是,我也是前几天才来,年前不找活了。怎么?碍你们事啦?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要来。”
春亮说:“不不不,我们也正好有事找你商量。”
雪怡说:“你们老李家有什么事,等梦儿回来再说吧。我是局外人,跟他没话可说。”
春亮说:“不,这事跟你有关……”
雪怡阻止了他们说话,知道他们没吃饭,从兜里掏出钱递给李炎,叫李炎先买点馒头,再买点菜回来,她要给他们填饱肚子再说不迟。
……
几个人在一起正热热闹闹地吃着晚饭,李梦从日本打来电话,亲切地、乐呵呵地叫着妈妈,说春节前的火车票特别紧张,妈妈要提前给他购买腊月二十八到牡丹江的车票。
雪怡巴不得替儿子做事,因为用她的时候,就能听到儿子真实而亲切的语气;
雪怡不敢不替儿子做事,如有违抗,担心儿子从日本回来,再次把她赶出去。
雪怡迎着寒冷的晨风,在雪地里站了三个多小时,随着队伍进了卖票门口。她提早就把钱攥在手里,免得售票员问话时,她僵硬的嘴、不灵便的手,拖长了买票时间而后边的人提出抗议。
雪怡急切的心情告诉售票员时,售票员的答复是:“年前的票已经卖完,要不,你明天再试试?看看别的售票点有剩余、也不无可能。”
雪怡返出门口,听到有人喊着“哈尔滨”,她灵机一动:如果明天买不到牡丹江的票,是不是给儿子买哈尔滨的呢?只要到哈尔滨,去牡丹江就很顺利。
就在她决定的一刹那,一个念头又侵袭她的整个脑子:何不把大儿子也留住过年!
已经四个春节了,李梦每年去黑龙江从没间断。她渴望儿子再重温她的手艺,这是她几年来无奈的等待。她渴望重温曾经一起过年的舒畅与满足。她走着想着,仿佛看到儿子吃着甜卤饺子,听着鞭炮齐鸣,活蹦乱跳的身影……
李梦没说买哈尔滨的票,买不到牡丹江的票不是她人为造成,因为她接到儿子的电话后一点都没有耽搁。
这是老天故意安排她今年跟两个儿子一起过春节,也不枉这一年在北京所经历的坎坎坷坷,颠沛流离。
雪怡一路想着,心情高兴而又忐忑地走回去。进门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烟雾缭绕的三柱!
雪怡恶心的快要返出去呕吐,她的心情一下子降到冰点。
三柱一支接一支的香烟在密封很严的小屋子浓烟滚滚,气味呛人。随地掉的烟灰,让他们光着脚,还怎么在屋里走?雪怡不得不随时擦地。
吃饱睡足了,春亮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三柱这半年的惨景:债主逼债,三柱躲避,连吃饭都成问题……
春亮说来说去,是想把三孔窑洞卖掉,分一半给三柱还债。这是其一,这个办法只是商议。如果不成,第二个办法一定是强制执行。这次是不成功便成仁,决一死战、破釜沉舟!
春亮讲述完事情的经过问:“婶,你虽然离婚,毕竟夫妻一场。你在这里快快乐乐,他在家里简直是活受罪,念在二十多年夫妻的情分上,不能见死不救吧?”
雪怡听完后肺都快气炸了!二十多年辛苦换来的财产,三柱为什么这么快就想卖掉?她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四处飘泊,只剩心里这一点点踏实,一点点留恋,一点点回忆。为什么三柱竟然在一年多的时间内就要端她的老窝、断她的后路?
雪怡越想越气,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亏他想得出来?他借钱的时候怎么不想后果?吃喝玩乐的时候怎么不想后果?我救他?我救过他多少次?他又害过我多少次?他是一条冻僵的毒蛇、专害救他的人。
“今天他把窑洞卖掉,明天欠债又有什么可卖的?现在孩子们都大了,由不得他了,如果我在十五年前离婚,他一定会卖儿卖女供自己享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东西,才四十多岁正是壮年时期,就坐吃山空,拍卖家产?
“他每天不思正事,用骗子的手段骗取别人的钱财,用高利贷供自己吃喝玩乐。在一起的时候,我养着他、还得受他的虐待,现在又想用我的家产给他抵债?这样的无耻之徒,你们为什么还要帮他呢……”
没等雪怡落音,一直不言语的三柱声嘶力竭:“白雪怡!你没有权力骂我!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轮不到你数落!在一起的时候你都不敢骂,离婚了你倒是胆子大起来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的结果,都是因为你的离婚造成的……”
雪怡气的脸色苍白两腿直打哆嗦。“好好好!轮不到我说你,有什么事你首先不要找我,这两天也轮不到你吃我的。这个家是我儿子的、也是你儿子的,你该住、住,从今天起你自己买面、自己买菜、自己做饭吃,这两天吃我的伙食费该算多少,全部给我。”
雪怡告诉春亮随便吃,“我只是针对三柱,不是冲你。”
“哈哈哈……看来第一个目的是泡汤了吧?”春亮一阵狂笑。
“是的。”雪怡说:“我情愿我的窑洞塌掉,也不给他抵债,他卖他的窑洞我不管、也管不着。我就奇怪,人竟然这么霸道?卖别人的东西,还不让别人有说话的权力?”
春亮心平气和,和事佬似的。“你们都不要冲动,还是考虑一下再说吧。”
……
雪怡想留住儿子过年,更想满足儿子的要求,虽然心里矛盾重重,儿子已经是她的习惯。第二天,雪怡遵照售票员的话,又提前一个多小时,凌晨四点多来到售票点,在队伍里排名第三。
黑幕里,她看见了陆陆续续跟在后边的黑影,看不清他们的脸色、跟蒙面人似的。雪怡恐惧,站在雪堆上,她一步都不敢偏离。
右边一米多远处,是橙汁的颜色,那是从房顶上飘过来的淡淡的月光,在黑暗的衬托下她越看越像彩虹、阳光,雪怡瞅着瞅着,好似站在太阳底下的阴凉处……
尽管她还是用望梅止渴的方法,抑制住浑身的哆嗦,一个多小时后,寒冷战胜了她的心情与感觉,哆嗦又开始了。
她的棉衣很薄,衣兜是平口,很宽敞,带手套装进去,里边还有空隙。她一阵乱摸,三百元买票钱不见,冷汗渗出。摘掉手套在衣兜的角上抓到了。“这可是普通保姆一个月的工资啊!”雪怡的心跳着。
雪怡想到七十年代听说的一件事情:邻村一个少妇,赶着猪到十几里远的县食品厂去卖,卖了一百五,一共十五张钞票。她叠成四层,厚厚的一卷攥在手中,从大门口出来就被小偷跟上了。
小偷跟到少妇的村里,快到家门口也没机会下手。一路上没看见她装钱的动作,衣服口袋、裤子口袋都是瘪瘪的,半握的拳头空空如也。“她的钱装到哪儿了?怎么瞅也不见它的踪影?”
已经到她家的大门口,只好离开。就在小偷返身要走的刹那间,终于忍不住了,走上去表明了身份、说出了意图,表示不仅不要少妇的钱,还要再给她十元,让她说出她的钱究竟在哪里?
少妇为了那可怜的十元钱,把手一张,白线手套一摘,钱还在手里攥着。小偷很感激:“知道了。”
雪怡佩服少妇的机智,她也把钱攥在手里,再带上手套,彻底放心了钱的丢失。但是卖票屋子开门上班的时间,她长时间蜷着的手已不听使唤。
她很希望两天七个小时的辛苦能换取儿子的满足,但售票员的答复还是让她非常失望。问她要不要哈尔滨的票,她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