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怡尽管看见二柱的账目破绽百出;尽管心里极不平衡;尽管知道又让二柱耍弄。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还是让丈夫带了一半的医药费去看婆婆。医药费没有多少,一共六十多块,一半也就三十三元钱,关键是让婆婆安心养病,为白冰能安静地坚持学习。
二柱的两项事情很顺利,最重要的是第三步计划。
二柱最担心的是雪怡从中作梗,而使他的计划执行不下去。二曼不会算账,玉环不会算账,账目清楚的只有雪怡。
大柱吃粮不管闲事,一切由老婆掌管。三柱只会算数,却不懂得事情的账目是怎么算的。婆婆害怕二柱寻死觅活,不敢惹他生气。荣连相信妈妈、更相信二柱。二柱说什么,荣连只有附和的能力。妈妈说谁好就是谁好,妈妈的话就是圣旨,不容置疑。
想要计划稳操胜券,只能再用武力。谁胆敢提出反对,二柱想打谁就打谁,敢打谁就打谁。只要妈妈立场坚定(她不敢不坚定,她怕把她背着扔到井里去),被打的人就是不孝顺,就是坏人,就是阶级敌人,打是轻的。
三柱带着医药费看望婆婆的那天晚上,正好荣连两口子有人请客,没有回来。三柱刚和母亲聊了几句,二柱就进来了。二柱看见三柱只拿了三十多元钱,立刻火冒三丈,使足了破锣似的声音大喊:“拿这么点医药费你就敢过来——?”
三柱说:“账,咱已经算清了,你一共六十六元钱的医药费,我给你三十三怎么就少了?”
二柱一把夺过三柱手里的钱,继续喊道:“你以为拿三十多块钱的医药费就够了?我问你要的是三年的生活费!不把三年的生活费算清,以后就别想过来!我让你见不到妈妈!妈也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三柱被二柱赶回来了,无可奈何的样子。雪怡问:医药费他要了没有?三柱说要了。他是拿到钱后,才开口要以前的生活费。我们以后还怎么去看望妈?看样子他非闹出人命不可!
雪怡说,二柱没有阻止我们看望老人的权力,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绝不能妥协。明天晚上人多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他敢把我们打死不成?
当三柱和雪怡走进二柱家,还没有说上一句话,二柱又开始喊叫:“你们不要以为提着两只空手来看看就行!我还要问你们要钱呢!你们不把老人三年的生活费拿出来交给我,就别想进这个家门——!”
三柱毫不示弱,他说看望自己的母亲,任何人没有权力阻止!二柱更加强硬:“不行!妈没有你这样不孝顺的儿子。”
雪怡忍不住问:“我们正月就把去年和今年两年的生活费全给妈了,为什么不让我们来看望她呢?”
“啊——呸!操你妈的,你给那么点钱还有脸说?你怎么不交到我手里?那么少的钱你不敢给我,是不是?你要真敢,我就把钱冲你的B脸摔过去!”
“我们是给老人的,又不是给你,凭什么交到你手里?”雪怡在一边嘟哝着。
“操你妈,送在我家就是我的。你再说?老子早就想把你收拾掉。”说着冲着雪怡走过去。
三柱赶紧把雪怡推出门外。二柱紧跟着走出院子,拿起挑水的扁担朝着雪怡蹦过去。三柱已经来不及阻挡,急忙拿起水桶朝二柱的后背扔过去。趁二柱躲避、并且拿水桶的一刹那,他们才急急忙忙走出大门,回到家里。
三柱和雪怡愤愤不平、又无能为力,更加残酷的是,第二天就遭到了姐姐的责备。说三柱不该不顾妈妈的身体和感受,找上门去给哥哥打架,因此加重了妈妈的病情。
此后,三柱和大柱一起去墓地做墓穴,每天早出晚归。
雪怡一个人不敢进二柱的家门,她只好天天向别人打听,得知婆婆的病情更加严重。
雪怡每天都想着婆婆跟自己在一起的七年,想着在一起温馨的日子。她能体谅、原谅婆婆的软弱、胆小,婆婆的生活习惯她最了解。她不由自主地走向婆婆,但每次到大门口,都能听见二柱说话的声音而打道回府。
雪怡端着绿豆汤徘徊在二柱的大门口,有几次冲进去的冲动。她不怕被二柱打死,她怕被二柱打伤,眼睁睁照顾不了孩子。更怕打起来伤害的是婆婆,婆婆等不到墓穴完工就……
绿豆汤快要凉了,终于等来了过路的人。路人把饭端进了院里还没进家门,就被二柱挡住说:“老人家不吃雪怡做的饭,赶快给她端回去。”
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被婆婆听到了,知道是雪怡送饭给她,喊:“给我端进来,我正想喝绿豆汤。”
第二天送去的鸡蛋饼被二柱贴在墙上,只让婆婆看不让婆婆吃。第三天的“代乳粉”又被他的女儿燕燕送了回来说:“你不要再给我奶奶送饭,送过去我也会给你端回来的。”
雪怡伤心欲绝,举步维艰,三柱只能在晚上听一听雪怡打探回来的妈妈的消息,共同盼望着婆婆的墓穴早日完工,也好集中精力找人调解。
几天来,婆婆那里冷清极了,李二柱等着他们(大柱、三柱家人)来早朝奏章,卑躬屈膝。他的目的不是赶走他们,而是要他们低头、要他们送钱。
这几天不但没人送钱,就连伺候妈妈这么重的负担也全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更加焦躁。他要姐姐证实,是不是他们两家如自己所说真的不孝?
荣连也看见,这几天妈妈面前只围绕着二柱一家子,再看不到别的人影,更加确信二柱是妈妈唯一的孝子,二柱统治大家庭是当之无愧的。
荣连不仅同情二柱,而且义愤填膺、理直气壮地要把他们两家叫来理论理论。
雪怡看到李荣连怒气冲冲地来了,很高兴。正想通过大姑姐从中说合,不要剥夺他们去看望母亲的权力。还没等她开口,荣连要求他们今天晚上过去,她要把三家人叫到一起开个家庭会。
“二柱要再打起来,我们怎么办?我们可不是上门闹事的啊!”这是雪怡最担心的问题。荣连很自信地说:“这次是我叫你们去,跟他没关系,保证打不起来。”
当雪怡安排好孩子们,到达二柱家后,看见姐姐、姐夫在屋子靠里边的凳子上坐着,大柱两口子还有叔伯大哥都坐在炕边上,三柱坐在窗台边紧靠着婆婆。
婆婆躺在炕上闭着眼睛谁都不理,却把手搁在了三柱的腿上。她的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她的身体瘦小、缩成一团、只有一点点。
儿女们用这种方式聚会,可能是每个做父母的都会痛彻心扉。
可是,在这个家庭里,从来没有过节假日的家庭聚会,更没有给父母双亲过过生日。也只有这种方式,儿女们才能齐全地坐在一起,雪怡到李家十五年来这是第一次。但是今天晚上不是合家欢,不是全家福,而是充满火药味的家庭战争。
每个人的表情都非常严肃,好似参加追悼会。虽然坐了一家人,但听不到任何人说话的声音。静的出奇、静的害怕、静的想抬起头来看一眼都怕发出声音。因为声音就是导火线,声音会引起爆炸。强者自强,弱者自弱,谁也帮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