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上空,色彩变幻不定,这会儿霜白满天如寒冬。下一瞬间,又如盛夏暴风雨前夕的“火烧天”,赤红如血,妖艳得吓人。
主导山谷上空这场色彩变幻大戏的那两个年青男子,是上了地榜的年青强者:“霜牙”方俊志与“龙牙”尉迟进。
“霜牙”是由夏朝数名铸剑师参照“龙牙”铸造而成的,但成型后的“霜牙”并不比其参照物“龙牙”差上半分。尉迟进直到现在还对当年某人因为一个赌约,将龙牙留在夏朝长达十数载而感到不满。
假若没有这段往事,这世间也就不会有霜牙了吧?没有霜牙,也就没有了这场“牙之战”了。
与山谷上空相比,发生在山谷半空的这场战斗就显得失色了许多。有上空那场战斗珠玉在前,所以半空中的这场战斗就多少显得波澜不惊、平平无奇了。这场战斗的当事者均以速度见长,宛若两道游走于大河中的蛟龙,无声无息却又快若闪电,只留给世人一道残存的影子。
这一刻虽无声无息,但谁又敢肯定下一刻不会平地起惊雷呢?
柳青河望着半空的那场战斗,尽管他看不清战斗的细节。
“这场战斗自开始后就一直无声无息,很难让人相信对战的竟然是两名尊者。这架势,根本连普通武夫的打斗都比不上啊!那里有半点热闹可看?更不要说跟山谷上空,绚烂得如同仙人打架的那场对决相比了。”
柳青河心思翻滚之际,沉闷了许久的山谷半空突然飞出一道身影,扑向地上的那柄断刀。那人身后有黑色棍子砸来,前方那道身影拼着被砸伤也要扑向地上的那柄断刀,显是非得到断刀不可了。
“是南少泽?!”柳青河惊讶说道。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传来,柳青河终于看清了,那人确实是南少泽。以南少泽的速度来说,柳青河是无法看清其容貌的,但南少泽被那个辽人砸了一棍子后下坠得更快,直接“撞”在断刀的边上。双脚入土半尺的南少泽右手握住断刀的刀柄,仰头看着半空中的那个辽人。
快若闪电的交手终于暂告一段落,南少泽慢慢抽出断刀时,柳青河看到他那略显苍白的脸庞有惊喜神色出现。
“南少泽果然输了!他明明受伤了,怎么还流露出惊喜的神情来?”柳青河求教一般看向禇文博。禇文博没有回话,也没有看向柳青河。他在看那柄断刀,因为南少泽抽出断刀时,那柄断刀又再散出一丝异芒,稍现即逝。
“这断刀注定归于南少泽?”禇文博暗自感叹。“若非如此,多年来为何这断刀能一直留在这里,而没有被其他人取走?”
鲜于山城浮在半空,盯着南少泽手中的断刀。他犹豫时,一道光亮的气箭由远处飞来,其势虽不迅猛,但却诡异,诡异中又藏有隐晦杀机,直取南少泽身后那个目光凛然的年轻男子。
南少泽跃起,挥动右手中的断刀,劈向气箭。
一声尖锐的嘶鸣声震得柳青河一个寒颤,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画面,那道光亮的气箭被南少泽手中的断刀破开,破开的气箭分成两截,越过南少泽,也越过了邱凌三人,射向山谷的入口。轰隆一声后,山谷入口被落下的山泥碎石堵住。
柳青河瞠目结舌,因为他刚才看到的一切是以一种很慢、很慢的速度上演的,慢到就像由无数幅水墨画构成一般,他要做的就是一幅又一幅地掀开画卷,看完整个战斗过程。这与刚才比拼速度完全相反,让柳青河暗自感叹原来战斗时除了快,慢也是可以杀机重重的。
手中断刀是不是神兵,南少泽不知道,但他知道射来的那道气箭一定不是神兵,它只是某个辽国箭手的灵气所化。他低头看着左手中的断刀,完好无缺。
“不错,起码比我原来那把长刀要强。”南少泽看着那把断刀,微笑着说,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对身后邱凌说。
既然略显诡异的那柄断刀被南少泽取走了,鲜于山城也就不急于一时了。他浮在空中,盯着地上的南少泽。南少泽还在低头看着刚到手的那柄断刀,邱凌这时抬头看了鲜于山城一眼,然后望着箭矢飞来的那个地方。
“帮我拖住他,我去看看那个辽国箭手长什么样。”邱凌对南少泽说,南少泽没有任何犹豫与怀疑,点头应下。
远处,拓跋千羽自认为很不好看的那双剑眉几乎连在了一起。南少泽挥刀劈向气箭时他皱了皱眉,那是他来到此地后第一次出现的生动表情,尽管有点不大愉快,但终究是刻板面容上的一个生动神情。
目不转睛地盯了邱凌与南少泽数息后,拓跋千羽意识到自己有些动气了,于是晃了晃脑袋,笑说:“低估了你们又如何?有鲜于山城在,你们进不了我三尺之内。况且,你终究只是一个八品的修神者罢了!难不成你想走到我身前,与我进行近身缠斗?你不要忘了,我终究是一名尊者!”
后面的话明显是对邱凌说的,但现在的邱凌还无法听见。
“虽然有些意外,但这场游戏……结束了!”拓跋千羽淡淡的说。在邱凌对南少泽说出那句话时,他又再拉弓、凝箭,锁定邱凌。数息后这个辽国的天之骄子射出了一道光亮夺目的气箭。这一箭,五彩缤纷,好看得让人入迷,但却让不远处山谷内的众人大吃一惊。
鲜于山城又惊又喜地说:“终于认真起来了吗?”
南少泽皱着眉,望着瞬间出现在谷内的那道气箭。邱凌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道五彩气箭,神情凝重。禇文博大有深意地看着邱凌,心说:“这一箭,足以让你亮出底牌了吧?”
瞬间出现在谷内的五彩气箭,掀起阵阵灵气波动,惊醒了有些走神的鲜于山城,他低喝一声,手中的无名神兵当头砸下,砸向南少泽。南少泽双手握着刚到手的那柄断刀,高高举起,斩向砸下的无名神兵。
黑铁棍虽无名但却属于神兵一类,南少泽刚到手的断刀能否比他原来的夸张长刀要坚固吗?
柳青河满怀期待地看着,生怕一个眨眼就会错过一个精彩的战斗画面。
轰隆巨响,惊天动地。
山谷的远处,有一个不算太大的树林,林内大树参天,落叶如毯,踏上去软软绵绵的,感觉很舒服。
两道身影绕着一棵大树,剑来剑往。战斗的双方都是年青的男子,其中一人是土生土长的夏人,另一人则自来辽国。这两人是学院的学子,本属好友,现在却因立场不同而展开了生死相拼。
离两人不远的一棵大树上,藏着另外两个年青男子,这两男子也是学院的学子,他们是周赤君与沈盛。
“本是同窗好友,如今却生死相拼?!”周赤君叹气道。“虽然有点残酷,但这确是这个世间最大的一个玩笑。幸好,我们都是夏人。”
最后半句是对沈盛说的。
沈盛沉默数息后问:“想好了没?”
“想好了。浪迹天涯,就算不能逍遥自在,起码也是无拘无束。”周赤君答。
“以前我会认为他们不会让你安然离开,但现在却有这个可能了,因为夏朝之凤将要出关!这代表姬家又要强势还击了。他们这些年被压迫得有点透不过气来,确实需要发泄一下。”沈盛说。“这里面最大的变数就是邱凌了,他回夏朝后的遭遇若是被姬家那位前辈知道了……暴风雨会不会变得更加猛烈?”
周赤君笑了笑,说:“我早前听说了,有夏朝战神之称的天龙子被急召回皇城,估计是应对此事的。”
天龙子,有夏朝之龙的称号。此人与姬天凤被称为夏朝的一龙一凤,与辽国的一龙一凤遥遥相对。与辽国一龙一凤的出双入对不同,夏朝的一龙一凤素来不对眼,暗中较劲多年,每次姬天凤闭关复出,天龙子都会回皇城镇守,这里面除了世家门阀的积怨外,更与一段陈年往事有关。
沈盛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连战神都回皇城了,那头凤凰还敢掀风鼓浪吗?要知道那人疯起来可是不比姬家那头“天赐的凤凰”差多少的。
对于那个层面的事情,周赤君与沈盛不敢妄下雌黄,只能沉默地看着林中两个学子拼杀。
“要不要帮他一把?”沈盛见林内两人浑身是血,情不自禁地问。他觉得若由自己出手解决那个辽国学子,会让那个夏朝学子好受一些。
“千万不要!有些事只能自己面对。”周赤君说。“他既然早知道对方来自辽国,却还与对方结下情谊,就得有面对今天这局面的准备。”
沈盛又沉默了数息,他说:“我不希望他们互相残杀。若其中一人死在另一人剑下,活下来的那人定与那些疯子一样,只为战斗杀戮而修炼,这不是我们修行的目的!”
周赤君看着沈盛,沉默不语。眼前这家伙是一个凡事都较真的“呆子”,他很怕有朝一天这家伙的脑筋会拐不过来而走火入魔。“让他们自己面对吧!”
这时两人身后突然传来轰隆巨响,周赤君与沈盛同时惊讶地转过身来,望向巨响传来的那个地方,他们看到一柄红色的巨剑刺向空中。
“是邱凌!我看过他与南少泽的比试。他的剑气,我不会认错。”周赤君话未说完人已在百步外。沈盛看着周赤君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那两个本属好友,现在却因立场不同而生死相拼的学子,暗自一叹后追向周赤君。
有些事,真的只能自己面对。
周赤君两人离开后,林内那场战斗也终于有了结果,两败俱伤!
两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依着树干,望着对方,其中一人笑说:“终于走了!我们也不用再演戏了。压制修为真的很不畅快啊!”
对面那人心满意足的笑着,看似艰难地站起身,步行离开树林,留下一行血红足印,也留下了一句“天涯再见”。
天涯再见?
留在林内的那人笑了,仰头望着湛蓝天空。“是不是因为这里离天更近,所以天看起来更蓝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