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战过后,由于强行使用禁咒“圣光十字斩切”,加帕斯的身体已经被摧残得残破不堪,如果不是后来那个人出手相救,当时他必死无疑。而纵使被拯救过来,身体所受的伤也让他在短短数天之内苍老了超过十岁。
加帕斯.雷顿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镜中的人满脸纵横的皱纹,头发灰白参半,唯独只剩下那一双愈发隐忍和深沉的、如同鹰隼一般的眼睛还能散发出金属般的质感,锋利而迟钝。
变成眼下这副摸样之后,虽然有不少人说他看上去更加儒雅了,可加帕斯却清醒地知道,儒雅在对付恶魔时没有半点用处,鹰就该有鹰的凶戾,一旦变成麻雀,那它就失去了搏击苍穹的资格。
那么,我失去了那个资格了吗?加帕斯在心里问自己,不,并没有,我还有机会,只要在这里解决掉纠缠的宿命,我便能得到救赎……
闭上眼,七年前的那个丧乱的血腥之夜,【0166】夺走了他的全部,那场被成为“北区教堂大爆炸”的事件,废墟里,他凝听着恶魔猖狂的大笑,全部的鲜血在教堂废墟里汇聚成一条狰狞的血河,紫色的雷电在深黑色的重云中怒龙般咆哮,暴雨冲刷天地,却怎么也无法洗刷他内心的绝望与狂怒。
这些年,每一次夜深人静的无眠,加帕斯都会回到那个漆黑的雨夜,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倾天的大雨里,不撑伞,也不喝酒,就那么站着,一个人看着多年前的自己疯狂地和红莲在荆棘里厮杀,一次又一次地被恶魔打倒,又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和它继续战斗。
即使身子被贯穿也无所谓,直视那双充斥着熔岩一般的魔眼,穿越恶魔喷吐出来的冲天火焰,手持一把扭曲折断的白银长剑,一次又一次地将手中的审判贯入红莲的身体,直到它再也不能咆哮,然后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将银剑倒提,以仅剩的剑尾银钉破灭恶魔的双眼。
“神父,我们到了。”充当司机的海叔透过后视镜看向身后那个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的男人,他能透过那双深褐色的眼眸看到当年的暴雨夜。而说实话,当时他们找到躺在教堂废墟里的加帕斯时,他甚至当场判定那个男人活不了了,然而幸好,上帝终究没有抛弃他的子民——那个男人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我们走。”加帕斯率先下车,同时在心里说道:“既然能够杀死你一次,那么就能杀死你第二次。红莲,我来了,你等着……”
大雨滂沱,胸前的围巾狂乱地舞着,加帕斯抬眼一看,巨大的双子大楼仿佛倾塌的悬崖,携卷着铺天盖地的威势扑面而来。
双子大楼,顾名思义,一座巨大的连体的大楼,它是中海市的一大地标,象征着中海现代化进程的辉煌成就。而在这座巨大的摩天大楼里,某一间顶级会客房,金正站在巨大的景观窗前观望这座大雨中的城市,即使深彻的黑暗,也无法阻挡这座城市绽放出绚丽光彩。
霓虹灯组成一片华丽的光海,而夜色和风雨,则为这片海洋增添了别致的风情。
男人手里端着全世界最顶级的麦芽啤酒,金黄色的液体被柔和的灯光渲染,一颗颗细微的酒沫在透明的杯体中升腾、升腾,像是洁白的珍珠。
今晚,就在这里,将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会面,而会面双方,就是守护在双子城黑暗地界的两大势力——猎人之网,以及秘党教会。
接受到对方的邀请时金不可谓不惊讶,然而既然对方提出会面,身为中海市的中流支柱,他自然不能拒绝,因为这首先是一场关于魄力的较量。
侍者已经准备好了完美的晚宴,金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间房里静静等待客人的到来,而他相信他不会等太久,因为距离约定时间只剩下了最后一分钟。
时间一秒一秒地走过,金没有刻意去看手腕上的机械表,因为在他心里有明确的时间刻度。他的脸上仍然戴着那副金光闪闪的面具,然而这并不妨碍他喝酒,因为面具的下颌可以拆卸。
约定时间已然进入倒计时,男人抱胸的左手终于动了——他在敲击右臂,这说明他开始不耐烦了,他开始怀疑教会那边的人来不了了。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侍者的声音,并未上锁的房门在最后一秒到来时被推开了,身高在180cm上下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张开双手,任由侍者为他褪去肩上的黑呢大衣,说:“希望我没有让您失去耐心,金先生。”
优雅的一礼,金默然转身,双眼微沉,还以礼节,说:“加帕斯神父?幸会,虽然您本人的形象与我的印象相差有点大。请入座。”
房门被侍者带上,整个房间只剩下加帕斯和金两人,海叔打一开始就没有进入这个几十分钟前刚刚预定好的房间。
加帕斯没有恭维,直接入座。虽然外表上他苍老了十年有余,可他体内奔腾的血液却仍然是沸腾的熔岩。
长桌上摆满了顶级厨师精心烹饪的餐点,整个房间的装修也极其考究,淡浓适中的馨香以花瓶为根源发散,弥漫整个房间。
金举止优雅地入座餐桌,为自己整理好餐巾后,刚想说些什么,加帕斯开口了:“既然来了,我想我们之间就不必虚以逶蛇,我希望开门见山对我们来说并不困难。”
“请。”金惊讶于加帕斯的直接,看着男人锐利的双眼,楞了那么一瞬,说。
“坦白来说,我希望能立刻找到吴门,立刻。”加帕斯重复一遍关键词。
“哦?”金眯起双眼,说:“我能冒昧地问一句,你找他要做什么吗?”
“我想你应该知道的,虽然我们立即做了封锁,可那个时差和你们猎人庞大的信息网,我不相信你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加帕斯说。
“对于那件事,我感到遗憾。不过,教会之中难道就没有比吴门更专业的灵媒师?”金不动声色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世承至少七代的精神力量,它的纯度让人难以想象。”加帕斯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说:“这一点,从他的父亲身上我们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
“很抱歉,”金笑了起来,很短促的那种笑,“这并不能成为说服我的理由……”
“首先我们必须要明确一点,我要找的人是吴门,而据我所知,他和猎人之间应该没有直接关系吧。”加帕斯压低声音,说:“我想说的只是希望猎人之网不要干涉我们的行动。”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想我也必须要说……”金微笑不变,只是嘴角的弧度越发地冷了,说:“很抱歉,吴门早已经是我们学院的人了,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
“蓝色枫叶?”加帕斯沉声,表情木然,无法在他的眼眸里看出任何情绪波动。
【给读者的话:好吧,让我看看究竟是要凌晨更新还是清晨更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