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蓝色的保时捷切开滞留在公路表面薄薄的积水,沉稳的引擎低鸣声与拍打在车窗加固玻璃板上的雨滴啪啪声织连成片。
韩薇薇披着那件女款风衣外套,手指在移动设备触摸屏上缓慢地滑动着,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
“从上车开始,你一直在看什么呢?”吴门忍不住内心的好奇,把脑袋蹭了过去,发现显示屏上的内容是一张地图,看样子应该是教堂或者城堡之类的建筑立体刨面。
“我们的目的地。”韩薇薇将手机丢给吴门,说:“你也看看,要知道我们此行可不只是去吃饭那么简单,除了见月衡,还要尽可能地好好探查那座别墅一番……”说着,女孩眯起双眸,一字一顿,“那里,绝不简单。”
“这可是在虎穴里摸老虎屁股啊。”吴门说,好奇地看向邻座的姑娘,“话说你家究竟是干什么的啊?总感觉你家好厉害的样子,居然能让余家派专车来接。”
“我家啊,干的事很多,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办学校支持教育工作什么的。”韩薇薇意味深长地说,看着吴门,弯起嘴角:“至于余家为什么会派专车来接,其实不是因为我家很厉害,而是因为月衡很厉害,她已经是余家的少夫人了啊,你认为我们约她出门会很简单么?”
“办学校?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慈善机构来着?”吴门随口说道,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半个度,眼神躲闪,“所以我们就被余正阳请到他家了?这么说倒是很有道理。”
“慈善机构?怎么可能,暴力机构才差不多……”韩薇薇吐吐舌头,说:“它培养出来的可都是超一流的世界顶级杀手,你现在还认为我们家像是慈善机构么?”
“你们家不会是开魔法学园的吧?”吴门半开玩笑地说,眼睛紧紧盯住韩薇薇每一丝表情变化。
“霍格沃茨?逗你玩呢你也信!《哈利波特》看多了吧,哈!”韩薇薇像在看一只小丑一样看着吴门,然而她却发现吴门深棕色的眼眸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之前你用来打倒酒鬼大叔的招数其实就是魔法吧?”吴门将脑袋靠近少女修长柔美的脖颈,压低声音,说:“可我想不透,如果你是魔法师,那为什么会和猎人有关系呢?”
“美国当年往日本扔了两颗原子弹,可如今它们之间是只有仇恨么?”韩薇薇暧昧地说,也故意将气息吐在吴门的耳朵上,涂了淡色唇彩的嘴角带着玩味的浅笑。
“想要百分之百地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必须勾引起那个人十二分的兴趣,欲擒故纵永远是最好的方法。”临行前帕尔的话犹在耳边,韩薇薇看着吴门陷入挣扎的侧脸,心里明白,她已经无限逼近成功了。
父亲曾为教会工作,爷爷和教会关系暧昧,再加上加帕斯一帮人……反观我们这一边,感情牌也只有姑妈一个人而已。所以必须要牢牢抓住吴门的敏感点,在最合适的时刻再坦白一切,将他的眼睛直接定格在我们身上。只有这样,才能无效教会的袭杀——即使只是因为他的父亲,教会也没理由放弃拉拢吴门,毕竟他身上继承了太多……
吴门感到心跳漏了一拍,韩薇薇的回应模棱两可,既可以理解为魔术师公会和猎人之网有类似于合作的关系,也可以解释为“打太极”,也就是说其实韩薇薇什么都没说,她的话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
“那你告诉我你用来打倒酒鬼大叔的招数究竟是不是魔法?”吴门沉默片刻,追问道。至今为止,神秘学世界的三大势力他已经接触到了其中的两个,唯独那个一直存在于他身边、可从未引起过他的察觉的魔术师公会,它就像是一团漂浮在远天之上的漆黑之云。
仔细想来,妈妈就是一名魔术师,而吴门手里更是有一本封印着神秘少女的魔法师笔记,他自己也是亲自使用过一次精神魔法“Surrendertome”。然而即使是这样,魔术师对于他而言还是一团无法看清的迷雾。
“是哦。”韩薇薇忽然开口,竖起一根手指,轻声:“记住,所有关于神秘学世界的东西,都是魔术的派生物。因为这个世界的起源,就是元素的开发与利用。无论是自然界的还是人体本身的,不论利用的手段如何差异,究其本质,无非魔术,只是各派称呼不同罢了。”即使是欲擒故纵,也要适当地丢出一些好处,否则一旦耐心消磨殆尽,就适得其反了。
吴门听到了一声惊雷,不是外界的,而是发于他内心深处的剧烈震撼。
一棵枝桠繁众的参天古树,即使它的分系再多,回归本源,那么它不过是一棵单一、凝固的种子。吴门明悟了,这些日子以来展现在他眼前的所有力量,它们就像是那棵古树繁众的枝桠,而寻着树干往下,回溯的尽头,只有一颗干枯的种子外壳——而那个外壳,就是“魔法”!?
“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么你就得用等价的秘密来交换……”韩薇薇打断吴门的思绪,说:“你是怎么看出来那是魔法的,或者说,你使用过魔法?”
“没错……”吴门神色复杂。
“哦,是什么?”韩薇薇玳瑁色的眼瞳开始放大,一向平静的侧脸居然罕见得露出罕见的兴奋。
“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魔力是怎么调动的?”吴门看着韩薇薇的眼睛。
“嗯?”韩薇薇眼珠一转,说:“这就算另一个秘密了,你也得用等价的秘密来交换。”
“喂喂,我们之间就不能有纯洁的友谊了是吧?”吴门鄙夷地瞅着韩薇薇,说:“你这么斤斤计较以后可要当心嫁不出去……”
“你还是担心你以后找不到老婆吧。”韩薇薇哼哼,翻了个白眼,说:“我可以告诉你如何调动魔力,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会什么魔法?”
“Surrendertome.”吴门直言不讳,说:“但是我只用过一次,唯一的一次。”
“向我投降?”韩薇薇眼神一肃,收敛眉眼,说:“精神系压制魔法么,这可是强制性命令,如同君主的圣谕,如果不是消除、反弹和防御,这个命令理论上是无法违抗的……”
韩薇薇忽然住口了,看向吴门的眼神在一瞬间凝聚起了巨大的风暴——
“等等!那句咒语的翻译……是‘臣服于我’!?”
整个车室寂静如死,时间和空间完全凝固了。年轻的司机诧异地回头,吴门被韩薇薇巨大的反应吓了一跳,半晌才僵硬地点头,结结巴巴地说:“怎、怎么了?”
保时捷开始变道,韩薇薇深吸一口气,别开视线,缓缓开口:“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以前听说过这句咒语……总之,我先告诉你怎么调动魔力吧。”
“哦哦,好吧……”吴门有些茫然地点头,他隐约感觉要抓到什么了,可仔细一想,又觉得它已然消失在天际线下,如同飞落九天的流星。
“开辟一条道路,让精神元素能够如同流水般流至魔力回路。”韩薇薇低头开始编辑短信,“然后以魔力流通魔法回路,配合咒语,魔法即时开启。”
“叮”,短信提示音响起,吴门点击打开,迅速浏览内容后回复:“要怎么开辟道路?”
“靠你自己。删除短信。”韩薇薇删除短信,收起手机。道路尽头,巨大的合金铜门已然出现在视线当中。
吴门沉默不语。
“记着我跟你说过的么?”韩薇薇握住吴门的左手,轻声说:“世界都是你的,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做到处变不惊,仅此而已。”
吴门沉默,没有接话。
记住,世界都是你的……
少年在心里苦笑,说,如果世界都是我的,那么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还如此狼狈呢?
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有要去吞噬世界的野心啊……”脑海深处,忽然响起一道隐约的声音。
【给读者的话:这一章上传了很多次,总是出错,一样这次不要出错,都试了五六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