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慕寒其实听到了梁权河的诉说,但是他没有打扰,因为他很清楚,章天青肯定很想知道这其中缘由。
虽然他站在大顺王朝的立场来说,站在黎明百姓的生死大义上来说,梁权河的做法无可厚非。
可是,那一刀刺进章天青的心,却是事实。
“本太子也听到梁权河的倾述了。”
章天青有些错愕,随即也感谢离慕寒的不打断之恩。
“太子殿下,我要谢谢你。”
“谢我让你听完梁权河的整个心路历程?”
章天青摇了摇头,抬眸而道:“谢你把那么贫困那么离乱的大启给救了回来,谢你让原来大启的百姓百姓们不再遭受苦难而死。”
离慕寒没有想到章天青会对他说这些。
章天青转身看向头顶的烟火,璀璨而耀眼。
“以前的我确实只知道战争,知道作为军人,就要履行保家卫国的责任,就要让所有侵犯疆土的人全部退回边境之线。可是,我确实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百姓们。
是的,正如梁权河所言,战争的意义在哪里?
倘若敌国踏入是让百姓们更加民不聊生,乱杀屠城,那么战争就有意义,军人的牺牲就有意义。
但是,倘若不是呢?
倘若输了,能够带给那片土地另外一番景象呢?呵,肯定会有人指着我的鼻子骂,作为军人,你这样想,就是卖国求荣,士可杀不可辱,我们要与自己的疆土共存亡!
以前我觉得那是军人之气,那是战士之魂,可如今,我有点变化了。
我仍然在疑惑,在混乱,我在想:
气节,跟大多数人生命比起来,哪一个重要?
和平年代的军人,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有了战争,军人可以浴血奋战寻找价值,在无战争的年代呢?是不是大多数军人就一无是处,只能练兵。
我思考这些,不是因为今天梁权河这番话而突然有所改变,而是自从大启亡国,自从在大顺帝京巡街的时候,看到原大启的百姓和商人能够来此做生意,带着满足的笑容而回的时候,我就在思考了。
我曾经因为战争带上了至高无上的光环,其实我宁愿永远没有战争,永远没有我的用武之地,卸去光环,泯然众人。
我宁愿空有一身才华,而无报国之机!”
远方传来了岁点的钟声,一声接着一声,整整十二声,告知所有人,旧的一年已经过去,新的篇章即将翻开。
离慕寒伴随着钟声,静静的看着章天青,心里默念那一句:我宁愿空有一身才华,而无报国之机。
宁愿空有才华,而无报国之机……
章天青呀章天青,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竟然有如此柔软善良的心,有这般广博的心胸,有这么深邃的见解,让他这个大顺皇子都有一些自愧不如。
此刻的离慕寒很有一种冲动把章天青紧紧的楼入怀里,将他弯在自己的臂弯,就让他做一个泯然的众人,只需要在他身边,安心,舒怡的活着就好。
离慕寒抬了手,却在最后一刻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抬起的手最终落在了章天青已经沾了雪的头顶,帮他揉去那一片片的晶莹雪花。
“怪不得你那么瘦,原来想了这么多。”离慕寒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锦绣荷包,递给了章天青。
“拿着,这是你的守岁红包。”
章天倾低头看着手中的精致荷包,用的是奢华的缎锦缝制而成,面上用金丝线绣着点点星辰花卉,非常精致。
章天青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很是喜欢。
这么精致小巧的东西,几乎有些让她爱不释手。
虽然说章天青从小女扮男装不拘小节,虽然沙场争斗,腥风血雨都经历过,但是她毕竟是个女儿身,对这些小物件,或多或少有些欢喜。
而且,每一年在这个岁点,他的父亲都会用红纸包着两枚铜钱给她做压岁钱,钱不多,但是吉祥寓意。
而今年,这件事由离慕寒来做了。
章天青打开荷包扣,拿出了一片薄薄的纯金叶子,叶子被雕刻得晶莹剔透,每一支脉络都清晰可见,巧夺天工,一看就是不菲之物。
果然是太子,寻常人家红包都是用铜钱,稍微富贵一点的也就是碎银子,你倒好,直接用金叶子了。
不过离慕寒也是第一次给人准备红包,哪里知晓这民间风俗,命倪公公拿来此物,就顺手装了进去。
“过了今年,你给本太子吃胖点,多笑点。”
“为了这片金叶子,我也要多笑点。”章天青果然咧开了嘴,露出大白牙,很假很勉强的笑了笑。
毕竟别人离慕寒给了这么重的压岁钱,她笑一笑,划得来。
“丑死了,别笑了。”离慕寒嘴里面虽然说着难看,嘴角却不自觉的也跟着扬了起来。
“不过本太子跟你说,就算梁权河再怎么洗白自己,他还是选择了捅你一刀,这个事实不可抹杀,你可不要再心有动摇。比如说……比如说……”离慕寒支支吾吾了一阵,接着道:“比如说你以前对他的什么特殊情绪,可不能死灰复燃!你要谨记,他还是捅你一刀的人!”
章天青愣了愣,要不是离慕寒提醒她,她都快忘记了她曾经对梁权河那么一点的男女之情。
“放心,不会。他捅我一刀,我回了他一刀。杀父之仇不可磨灭,但是他又说得那般凛然正义,那么他与我之间就算扯平。以后他与我就是路人,再无瓜葛。”章天青果断利落,她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当断不断之人。
以前的事情已经是过眼云烟,很多东西很多情绪是回不去了的,她不会觉得不舍不会觉得犹豫,那就放手。
那时候的章天青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轻易就能放手,待多年之后,她才明白,能够放手,说明她爱得不深,恋得不够久。
当她后来明白什么是爱之后,那种刻骨铭心的感受蔓延全身,那才是真正的感情。
离慕寒显然很满意章天青的答案,但是还是嘴硬的问了句:“他是路人,那我是什么人?”
跟梁权河是路人,能够划清界限,那跟他离慕寒能,是不是有更多的羁绊,更多的联系和更多的其它?
离慕寒很想知晓。
章天青偏头想了想,道:“你是我们的太子殿下呀,你难道忘记自己身份地位了?”
离慕寒愣了愣,随即嘴边漾出一抹如春光之下暖阳之中的笑意。
“好你个天倾,嘴倒是挺利落。”
离慕寒边笑边抬起手指,轻轻敲了敲章天青的脑门。
寒冬已经过去,春日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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