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东升带回来一整箱玻璃纽扣,各式各样,每样单独拿个小塑料包装起来,一瞧就是样品。
夏阳裹着被子探头去看,他脚腕上现在还疼,看着蒋东升眼神都有点恹恹地。不过蒋东升已经早忘了他们刚才小矛盾,正拖了皮箱来给他瞧,倒了两手亮晶晶扣子给夏阳看,“怎么样,喜欢吗?”
夏阳伸出个指头在他掌心里拨弄一下,嗯了一声,“钻石切面玻璃纽扣挺少见,做很精致。”
蒋东升把纽扣铺了一些在床上,让夏阳玩儿,坐在一边笑道:“这是从香江那边弄过来,倒腾了好久才运鹏城,差点在海关卡住了。这种玻璃纽扣在那边销量不错,瞧着也挺漂亮,就给弄了些样品来。”
夏阳现在对这些纽扣没什么兴趣,别说玻璃纽扣了,有机玻璃纽扣如今还还算比较贵“奢侈品”,普通纽扣一分钱一颗,有机玻璃纽扣至少一毛七分钱一颗,这种做工一瞧就是上品玻璃水晶纽扣就更别说了。
夏阳知道这个小东西能提高衣服档次,但他是小本买卖,大批量进货他进不起,少量进货又不够路费,有点鸡肋感觉。
蒋东升俯□,压低声音对他道:“弄两台加工纽扣机器给怎么样?”
夏阳打了个哈欠,“不怎么样,这里有没有原材料,销售证件也不好批,白建一个厂子,浪费钱。”
蒋东升想了想,又道:“那在老家,咱们在建林镇弄一个?记得家附近好像就有一个玻璃厂吧……”
“那种玻璃跟这个不是一码事,是不是觉得随便什么温度都能烧出玻璃纽扣来?蒋东升,晚上背完化学开始背物理。”
“……”
“知道想帮家里一把,但是也不能直接给他们机器。”夏阳把那些有机玻璃纽扣抓起来装回袋子里,五颜六色一把,倒是衬得他手纤细徙白皙。“想帮一个人,不能铺好了路,逼着他走。得问问他愿不愿意,知道吗?”
蒋东升觉得这话很耳熟,好像夏阳白天就这么教育夏国强要尊重夏妈妈。
“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爸,只要告诉他这些纽扣很好卖,再怎么打算就是他自己事了。”夏阳记得上辈子自己父亲老实巴交在农机厂干了一辈子,退休前倒是想弄一个小零件加工厂来着,但是又因为夏妈妈病耽搁了,等夏妈妈走了之后,便整日喝酒,没再做过什么。
蒋东升自然是什么都听夏阳,点头道:“好,明天跟他说。”
蒋东升这次去香江捞了不少,比霍明预期还要翻了两倍,霍明来找他时候,蒋东升还没起,瞧见他光着膀子盖着那床红彤彤被子,顿时就被嘲笑了。
霍明踢了踢床柱,让他起来,“哎哎,醒醒,都什么点了,盖上床鸳鸯被还真当娶了媳妇早上不起床了?”
蒋东升难得睡个踏实觉,打了个哈欠便在床头一阵摸索,在枕头底下翻出自己那块表看了一眼,“操,都九点多了啊……夏阳呢?”
霍明道:“在外面忙活那批衣服呢,做有模有样,好像还请了一位女师傅来,正在前面教课。说,们这场面做可够大啊……”
蒋东升爬起来穿上自己衣服,赤.裸上半身已经是一副标准倒三角身材了,覆着薄薄肌肉,胳膊上鼓起一块像铁疙瘩。他边系上扣子,边道:“那是夏阳他妈,来瞧夏阳,顺便教教她们。”
顾辛起初还在嫉妒蒋东升那副好身材,听到后面眼睛一下就亮了,“哦?就是上次东哥跟们说那位做旗袍大师傅对吧?哎哟,这感情好,咱们又有新衣服穿了!”他知道夏阳手艺都是学家里,如今老一辈出来,岂不是更厉害,准能给他做再显瘦一点。
蒋东升把裤子穿上,一双长腿把灰色布料裤子衬得笔挺,再普通衣服也有了味道。在那一边系腰带,一边哼道:“们别做那个打算了,夏阳他妈妈身体不好,要不然夏阳也不会替她出来做衣服。”
他这话说几个人都对夏阳有了不同看法,霍明是知道夏阳本事,如今听到夏阳替母亲出来干活心里更添了了几分好感,顾辛拿几位倒是有点佩服,至于甘越,他心思单纯,这会儿已经皱起眉头开始觉得心疼了。这才多大孩子,竟然开始给家里挑大梁了?
那几位闹了一阵,便又去了小客厅,在那边说话要方便许多。
霍明他们分了不少钱,比上次还多一些,个个眉开眼笑。顾辛是个务实派,但是也略微保守一些,听到蒋东升半个月内来回折腾了好几手,几次都险险擦低价过去,脑门上都出了一层薄汗。连摆了几下手道:“还是东哥厉害,这么听着都觉得胆战心惊……”
严宇倒是挺很有兴趣,他看着像是个斯文人,眼界倒是宽一些,“短时间内得到消息少,不过真没想到一盎司黄金会涨到800港币。”
霍明点出一笔钱来单给了蒋东升,往旁边看了一眼,0笑道:“这次东子出力最多,多分他一笔,其他人没意见吧?”
那几个连声应了,没一个提反对意见。都是从小玩儿到大兄弟,知根知底,但霍明还是习惯每笔款子都算清楚,越是亲兄弟才越要明算账。干活多奖励,干活少跟着喝汤,都是摆在明面上。
蒋东升把那些钱揣在兜里,数也没数,先叹了口气,感慨道:“终于又有钱了。”
霍明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钱又花没了?花哪儿去了?”
蒋东升也没瞒他,道:“找人。”
那边哥几个脸都扭曲了,蒋东升每回说出这个理由时候,就代表他已经把身上钱都花干净了。中国那么大,到底能从哪里才能找到一个小小苏荷?他们很想劝蒋东升别找了,可话到了嘴边,却都沉默了。苏荷是不能提一个人,她在蒋东升心里,占了一个重要位置。
霍明听着蒋东升在那边开始说在香江遇到事儿,听着他说鹏城,心里就有些烦躁。
他们知道这些,不过是听家里长辈提起,偶尔也有听在办公厅当秘书姐夫说起,偏就是蒋东升例外。蒋东升那个父亲是出了名胆小怕站错队,这会儿还在迟疑不前,左右观望,而现在更是不得了,直接跟自己老子公开反着干。蒋东升从鹏城回来消息怕是没几天圈里就知道了,到时候他在那个家怎么住下去?
霍明在这里呆不下去了,起身道:“出去下,一会回来。”
那几位也没在意,继续在屋里讨论其他,期间蒋东升还秀了两句俄语,很是有点得意,模糊听到他提起了夏阳。
四合院里十几个门互相通着,小门之间有游廊连着,中间立了小亭子,霍明随意走到一处依在廊柱上掏出烟来叼在嘴上,金属打火机啪啪响了几声才打上火。他就依在这儿漫无目看着小院子里那个破败亭子,脑中胡乱想着,时不时皱起眉头。
“这里不能抽烟。”夏阳抱着一摞布料从小门里进来,瞧见他便小声提醒。“里面是仓库,放了不少布料,都是易燃品。”
霍明把烟取下来,冲夏阳招了招手,“过来,陪说几句话。”
夏阳抱着布料站在霍明面前,跟他保持了几步距离,“怎么了?”
霍明大概是站累了,干脆坐下来,眯着眼睛仰头看着夏阳道:“跟蒋东升怎么认识?瞧着他很喜欢。”
夏阳被他后半句惊得心跳快了好几下,略微平静了下才把父母如何救了蒋东升,又怎么带着蒋东升一起卖瓜子事儿说出来。夏阳说很平淡,但是霍明听津津有味,听到后来蒋东升耍赖拿了人家陆战棋要挟时候,更是哈哈大笑。
“哎,不知道,们这帮人打从上小学以后就没一个找东子下陆战棋了,那孙子下棋阴着呢,想赢分分钟事儿,偏还装得每回都差那么一点似,每回都坑了不少东西啊!”霍明把手里烟扔地上,随意踩灭了,瞧着心情好了不少。“以前有个CD机,也让他给赢走了,没办法,他要认真起来真想要什么东西,们这些人谁也拦不住他。”
夏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站在那里听。
霍明似乎也只是需要一个聆听者,他托着下巴想了一会,道:“跟东子玩儿时候才五岁,那时候他可阴沉着呢,可能想不到,一个五岁小孩见了血就疯,能生生用砖头砸晕一条大狼狗。”
夏阳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满目担心。
霍明笑了,“别担心,俩现在不是好好儿么?那是基地里养着军犬,训练时候突然受伤发狂了,和东子倒霉偏碰上了那条狗,要不是东子拿砖头砸死了那狗,怕是这条腿都咬废了。大概不知道,一个五岁大孩子一下下拿砖头往死里砸那条狼狗是什么样,那些兵都看傻了,等到去拉开时候,那条狗脑浆都砸出来了,死不能再死。”
夏阳身上有点冷,他见过蒋东升发狂样子,真像是不能控制自己情绪。那时候他被绑架了,身上衣服也被剥开了些,蒋东升抓着那些人打红了眼,顾辛几个人合力把他架开,要不然蒋东升真能失手杀了人。
“再后来,就跟东子一直混到现在,那孙子打人还是没准头,上回还把手腕弄骨折了,操……”霍明甩了甩手,哼了一声。“不过好歹没再跟小时候那样了邪气了,没再出过人命。”
“出人命?”
霍明挑起眼角看了他一眼,笑道:“该不会以为就因为打死了一只狼狗,蒋家就要把东子关起来吧?东子把他那小后妈从楼梯上推下去了,直接弄死了她肚子里孩子。”他冲自己脑袋比了个手势,“很多人都说东子疯了,要把他关起来。要不是蒋老护着,他估计真被关起来了,不知道,东子那时候吃了多少药……大家都说他有病,所以他必须得吃药,连蒋易安那么小孩子见了他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拿药瓶。”
夏阳脸都绷紧了,慢慢重复了那个名字,“蒋易安。”
霍明扑哧一下乐了,托着下巴看了夏阳,一副觉得有趣样子,“这样倒是挺像给东子去报仇,哦,也对,第一回见到蒋易安时候,就动手揍了他。没想到这么点个子,还挺有劲啊!”
夏阳一点都没笑,他一想起蒋易安就不舒服,不止是为了那颗送入自己脑袋子弹,还因为蒋东升过去。他看了霍明,问道:“蒋东升之后……没事了吧?”
“有蒋老护着还能有什么事儿?要说,就是他爸那边犯邪气,要不然怎么回去一次就惹一次麻烦?”霍明嘴角扬着,眼里没一点笑意。“他那小后妈能折腾到这份儿上,也算是有本事了,不过现在东子长大了,她也该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年以后才知道的霍明:
众:蒋东升很有本事……
霍明:我也很本事啊!
众:蒋东升自己能跑到香江去……
霍明:老子也去过啊!
众:蒋东升能每天都这样亲亲夏小阳……
霍明:……=皿=!次奥,蒋东升在旁边盯着你问这个,你什么居心啊!!!而且老子的小表妹还等着嫁给窝!
众:她说也可以嫁给夏阳。
霍明:……求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