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侧脸柔美的女人,不是别人。
正是他挂心了一辈子的女人,董鄂芸熙。
看到芸熙的侧脸,梦中的胤禟疯狂的拍打着眼前的玻璃大声呼喊芸熙的名字,可屋内站在床边的芸熙却始终没有半分回应。
病床的胤禟表情扭曲痛苦不堪,不停喊着芸熙的名字。原本支撑不住靠在胤禟身上打盹的芸熙听到他的低声呢喃惊醒不停晃着他:“阿禟,阿禟,阿禟,你醒醒,你醒醒!如雪!快去请太医!”
一众在外殿候着的太医蜂拥入内,手忙脚乱的诊治之后跪地抖如筛糠颤声回禀:“九福晋恕罪,臣等学艺不精...确实束手无策,还请福晋早做准备吧。”
太医的话,激怒了一连几日都水米未进的芸熙。她双眼布满血丝,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一个花瓶狠狠的砸向太医身前的地面发了疯似的喊道:“如雪,把他们这些满嘴胡言乱语的混账东西都给我赶出府去!!!我此生都不想再见到这些庸医!!!”
那花瓶颇大,砸向地面时瓷片崩裂到处飞溅,声响巨大吓的那些太医大气都不敢出连忙抱头四窜连忙出了彩霞园。
不可能,不可能。她的胤禟不会有事的,她不能让他的胤禟有事,可是她该怎么办才能救了性命垂危的胤禟?芸熙想到这些就觉得心火难消,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深夜的花园中水汽中夹杂了些寒意,让头脑发热的芸熙稍稍平静了下来。
芸熙揉了揉紧蹙的眉心,心中暗道:这若是在现代用上西医的手段,必不是什么大事了!这该死的旧社会!
西医?
芸熙忽然眼前一亮,此时的京城已有了许多的传教士驻扎。对啊,为何不试试西医?
“如雪!”想到这里,芸熙只觉得原本处于黑暗中的心被一粟阳光照亮。“你照顾好阿禟,我要去找一下八哥。”
如雪一听忙拉住了芸熙:“格格,这才三更,你要去也得天亮了才行啊。”
芸熙摇头,“不行,我等不及了。我去等八哥起床。”
说罢便转身冲了出去。
睡眼惺忪的管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甚是不耐烦的打开一看是一脸急切的芸熙,即刻侧身将她迎了进去:“九福晋,这是?”
“八哥还没起身吧。”芸熙搓了搓手,“你且不用管我,我在这里等他起身。”
管家看了看芸熙心下思量这必不是小事,点头退下后来到了胤禩和瑾萱的卧室。
管家和守在门口的小夏子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两人正踟蹰着不知该如何禀报时听到了胤禩的声音:“小夏子,何事?”
“爷,您醒了?”小夏子进门小声说道,“是九福晋来了,像是有急事的样子。”
“芸熙来了?”瑾萱迷迷糊糊的听到了芸熙的名字,连忙起身推了一把胤禩,“那咱们快瞧瞧去,她必是有急事。”
胤禩掀开帷帐,替她拿来了一件披风打趣道,“在你心里,弟妹的事比爷还重要呢。”
瑾萱一边讲披风穿上,一边走到妆台前拿起一根白玉簪子将长发挽起回头啐他:“平日里旁人的也便罢了,如今芸儿的醋你也吃起来了。”
两人结伴走到庭院中时见到芸熙正坐在花园的亭子中发呆。瑾萱连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怎么了?是不是老九有什么不好了?”
芸熙见到瑾萱,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慌乱的语无伦次,“不是不是,不对,是,是他不好。”说着,眼神转向胤禩跪了下来,“八哥,芸熙求你救救阿禟。”
胤禩两人见到面容憔悴,双眼通红的芸熙连忙将她扶起:“你且说来,我一定办到。”
许是夜里的凉风吹过,芸熙握着瑾萱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我想请八哥回京帮我寻一些懂得西洋药理的传教士来,也许他们能救了阿禟的命。”
“这有何难?”胤禩一听连忙应了下来,“我这就回京,务必将传教士给你带回来。”
不出两日,便听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探头出去果然是八爷带着两名传教士回来了。
胤禩跳下马,将身后两名碧眼金发的外国传教士引荐给了芸熙:“弟妹,我对这两人说了九弟的病情,他们说他们的药可以治。你快把他们带进去看看九弟的情况。”
也不知为何,见到这两名传教士,芸熙心头的焦躁忽然被抚平了。她知道,救星来了,她的胤禟一定有救了。
那两名传教士入内看到床榻上的胤禟,仔细检查时,两人低声交谈了好一阵。芸熙竖起耳朵仔细听,发现两人说的并不是英语,应该是葡萄牙语之类的语言。
许久后,两人转身对芸熙说道:“夫人放心,我们的药可以治他。不过我们需要对他耳朵上的脓疮进行消毒,请不要担心。”
对西医这一套,芸熙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的了。随即点头:“您二位请便。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只见那二人拿出精巧的小刀,在火上反复烧过后喷上了高浓度酒精后慢慢划开了胤禟耳后那个淤积已久的脓包。
脓水流尽后,两人细细将伤口消毒清洁后撒上了白色粉末,最后才拿出了白色纱布包扎完成。待一切结束后,两人将一个小纸袋递给了芸熙交代道:“请夫人给病人喂下。一日三次,一次两片。”
那纸袋上写了一些文字,应该是药名之类的名字,但是芸熙并不认识。她默默猜测,这应该是最早类似于阿莫西林的消炎药吧。
芸熙接过纸袋点头:“二位费心了,这两日还请二位暂留园中,之后必有重谢。”
之后的两日,给伤口消毒换药,又服下了小药片的胤禟,开始有了好转。
第三日夜里,胤禟醒了。
昏迷多日的胤禟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合衣趴在床边正在打盹的芸熙。即便是睡着了的芸熙,也没有松开紧紧抓着胤禟的手。她看上去是累极了的,因为仔细听,还能听到细微的鼾声。睡梦里的她,明显也是不踏实的。双眉紧蹙,身子偶尔还会微微颤动,不知是不是在做噩梦。可胤禟却不敢伸手去抚摸她,因为他知道她向来睡觉都是极轻的,他微微一动她就会醒。
让她多睡一会吧。胤禟看着芸熙,嘴角勾起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此刻真实触碰到芸熙,胤禟心中的柔情似是那冬日里汩汩涌动的温泉流遍了他整个心房。那温泉水,柔柔的,暖暖的,在他胸口涌动,涌上了喉头,让他情不自禁的湿了眼眶。
她瘦了。瘦的那么明显。后背的脊骨透过轻薄的衣服透出,越发显得她身子单薄。这么瘦弱的她,不眠不休的守着他,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到,她的急切,她的焦虑,她的担忧,她在人前的怒火,人前的镇定还有人后偷偷的掉泪,他都知道。
只是那个梦,到底是在预示着什么?那个噩梦让胤禟太过记忆深刻,梦里的芸熙到底在干什么?她到底要做什么?床上躺着的那个女人,又是谁?胤禟百思不得其解,却如鲠在喉放不下心。
就在胤禟凝神回忆那个梦时,芸熙身子一颤醒了过来。
醒来的芸熙有些恍惚,低着头愣愣的看着床铺半晌没有回神。好半天后,伸手摸了摸胤禟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是不是烧退了?”
从她醒来,就一直不错眼珠看着她的胤禟忍不住嗤笑出声:“傻样。”
胤禟的一语惊醒了芸熙这个原本恍惚在梦中的梦中人。愣愣的看着胤禟,半晌后忽然泪流满面的扑在了胤禟胸口:“阿禟!你醒了!”
紧紧抱住怀中的小人,胤禟心口也是感慨良多。喃喃的说道,“是,我醒了。你瘦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芸熙高兴的又是哭又是笑,连忙唤来了如雪,“快快快!把那两个传教士叫来!再准备些养胃的粥,阿禟定是饿了!”
传教士入内见到已经醒转的胤禟,仔细检查了一番又给伤口重新换了药微笑点头:“夫人大可以放心了。”
芸熙听到这话,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不能自已。如雪见状,连忙上前奉上了一盒金子说道:“这是我们福晋给二位的一百两黄金,奴婢这就送二位回京。”
......
一连躺了这么多日,一碗燕窝稻米粥落肚后胤禟才觉得自己有了些许力气。伸手摸着芸熙的脸,“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芸熙拿出帕子擦掉了他唇边的米粒,浅笑:“说这些做什么。”
胤禟伸手握住了她停留在唇边的手,切切的问道:“那你告诉我,你这几日在我床边喝的是什么汤药?你为何要喝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