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的如此之快,将她连跳车跑路的奢望都无情踩灭,笑话,如果她真的敢跳的话,就要有直接被摔死的心理准备。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要看看,天子脚下,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胆大妄为,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丞相府的三小姐!
叶离枝重新回到马车里,但是马车里的气氛却变得和之前迥然不同,三人面面相觑,每个人小脸上的表情都很是凝重。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一家宅院。
那院子不大,却修建的十分精细,连门内踏脚用的台阶,都是用白玉一阶一阶的砌成,细腻光滑,纤尘不染,让人不忍落脚。
叶离枝下了马车,跟着这名陌生的男子一边走一边左看右看。
素衣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害怕的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灵钰倒是淡定的多,但神情却绷得紧紧,紧张之色无法掩饰。
一路走来,不大的庭院内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幽林遮路,到了夏天时恐怕会很是凉爽,而在庭院的两边,还各有一处圆圆的小水潭,水面上嫩嫩的莲叶卷而未舒,随风悠荡。
漂亮,精致,已不足以行容这个地方,可以说,这是每个女子梦想中家的模样,它可以不大,但一定要无处不美。
男子脚步很快,几人还没好好欣赏够这景色都被迫加快脚步,很快,前厅出现在了眼前,叶离枝一颗小心脏一下提到最高,她警惕性全开,连脚步都不自觉的缓缓放慢。
入目的却是一位眉目清俊的翩翩少年,正坐在雕工精致的圈椅上耐心的等,一见几人进来,便立刻站起了身子。
“太子?!”
叶离枝当场呆住,她怎么也没想到,公然劫持了她的马车‘绑架’她的人,居然会是……安、如、晦!
“小狗儿!咳……本王是说三妹妹,你终于来了,快,进去换件衣服吧,免得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安如晦单手握拳抵在唇边低咳了一声,掩去口误,招呼着身旁宫女前去伺候叶离枝。
“等等!这……”
玛蛋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喂!!!
而原本跟在叶离枝的马车后面的叶月玉,听车夫说前面该回府的马车突然改变了方向,她本想跟着去看看这个三姐要搞什么鬼时,却在让车夫跟了一阵后跟丢了踪影,最后,只顾着追叶离枝的马车而没记住来时的路的叶月玉等人,就这么华丽丽的……迷路了。
几个宫女手脚麻利,很快将叶离枝身上湿透衣服扒下,拿布巾拭干身上水珠,又换了新的。
叶离枝还没反应过来安如晦这唱的是哪出,愣愣的任人摆布着,等她回过神来后,衣服已经换好了,连头发都擦得半干,重新梳好。
“喂,你们……”
脸上花掉的妆容都被人用棉布巾沾了温水,仔细擦掉,叶离枝张张嘴,想问什么,就见一个小宫女端了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了进来。
“小姐请用。”
叶离枝心里蓦地打了个突,老天,安如晦这该不会是……又一次的喜欢上了自己吧!
不是她自恋什么的,而是这一切的迹象都表明了某个家伙蠢蠢的动心了,可是……为什么啊!
这一世她早回来了五年,本以为,安如晦前世喜欢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舞跳得好,加之容貌不错,才喜欢的,可这一世,她还没长开,也故意在他面前将擅长的舞跳得一塌糊涂,那么,自己到底又是哪里吸引他了,她改好不好?!
叶离枝认命的接过滚烫的姜汤,一饮而尽,在小宫女堪称惊恐的目光下,又将灼手的空碗还给了她。
炙烫的热流滑过娇嫩的舌、咽喉,带着辣痛一路冲向胃部,好吧,不是她无聊的在玩自虐,而是想用这碗刚出炉的姜汤提醒自己,这不是在做梦……
这不是在做梦!
多么残酷的现实……她选择不接受好吗!
叶离枝双手抱头,热水带来的灼烧感漫过之后就没有了,可前世遗留下来的感情,却经久不化,一直深深的烙刻在她的骨血深处。
她的确不爱安如晦,可是她对于安如晦也有感情。
那感情就是依赖!愧疚!羞惭!悔恨!
它们无时不刻的在提醒着自己,她欠安如晦的!她欠这个男人的!哪怕是用一辈子来还,也远远不够!!!
只有在做恶梦时才会响起的吵耳声音又在她的脑海深处回荡起来,她记得清楚,她的大姐正用字正腔圆带着满满得意的讨厌语调,说着一个一个让她心惊肉跳的残酷真相!
是她害死了安如晦!
是她背叛了最爱自己的男人,然后一手将他拉入无尽深渊!
是她的出现,才让安如瑾有机可乘,将安如晦一举击垮!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错,都是她无法赎清的罪孽……
可是安如晦知道吗?不管是前世被流放后失踪的他,还是这世在最好的年纪刚刚好遇到她的他,都不会知道,他本该辉煌灿烂的一生,曾被她亲手所毁……
“喂,你知不知道你落水的样子很丑唉,以后走路好好看着些,听见了没有?”
有些傲娇的少年声音将她脑海中的血雨腥风一扫而空,叶离枝有些茫茫然的抬起头来,就见一身月白色锦衫的少年,正站在门口处,歪着头对她浅浅而温暖的笑。
那笑映着窗外明媚绚烂的春光,无邪无欲,纯净无瑕,宛若神坻。
上一世,她没有见过这个年纪的安如晦,可那张稚气未退的面容,却带着她无比熟悉的温柔。
她但见的温柔。
叶离枝眼眶一酸,立刻别过脸去。
糟糕,遇到这个人,她好像总是管不住自己的泪腺,动不动就掉眼泪,真是……丢脸死了!
尽管见过她无语泪流的样子,但今天再次看到,还是让安如晦大吃一惊,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手忙脚乱的上前几步,关切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伤到了,嗯?”
一叠声的询问却是让叶离枝的眼泪掉得更凶。
她拂开他伸过来欲要给她拭泪的手,虽然竭尽全力克制了,那但如避洪水猛兽般的下意识的抗拒举动,还是让安如晦黯淡了眸光。
他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却像是忘记了此刻他尊贵无比的身份一样,没有仗势凌人的让人责罚她,也没有开口怒斥些什么。
两个人,只是一坐一站,任由气氛僵寂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