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龙门大厦是一家四星级酒店,方琼一行三人来到酒店的时候是晚上十点钟。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nsxs.org
月月的父母就住在龙门大厦。
方琼三人是阴仁派过来的。
夜色下,酒店被灯光装的异常华丽。
主楼前的旷地上,中间设计的是假山喷泉,两边各是一个花坛。
喷泉是灯光喷泉,高大的水柱不时变幻着颜色;花坛里埋着一圈地灯,花草树木被绿光染得更绿更翠。
主楼的楼顶上是一排霓虹灯,闪闪烁烁,变幻莫测;楼脚下,几盏大射灯从下往上照,光幕覆盖了整个楼体。
踏过水磨石的台阶,面对的是一个大玻璃转门,两旁各站一位穿红旗袍的迎宾小姐,很漂亮。
方琼他们进门的时候,迎宾小姐面挂笑容,弯腰鞠躬,甜甜地说一声:欢迎光临。
方琼第一次进出这种高档场所,进门后不由得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从大堂服务生的嘴里,田歌轻易地就打听出了月月父母的房间号。
月月的父母住512号房。
三个人敲门进去的时候,两位老人正要休息。
见到方琼,他们很吃惊。
方琼是月月最好的朋友,上次来大原市办月月的后事,一直是方琼帮着他们忙前忙后,并最后护送着月月的骨灰,一直护送到车站。
两位老人都很感激她。
韩杰和田歌没有见过月月的父母。
从装束打扮上看,月月的父母是标准的农民,他们的皮肤很粗糙,很黑,这是常年田间劳作,日晒雨淋的结果;他们的骨架松散变形,加上套在外面的那身土的掉渣的衣服,更让人觉得此时此地,他们的出现很不合时宜。
田歌盯着两位老人不住打量,同时,脑袋瓜里不住转着一个念头:这样的父母,怎么会生出那样一个水灵灵,模特儿般的女儿?
“大伯、大妈,你们咋突然来了?有啥事情吗?”方琼满脸关切地问道。
“没啥事,没啥事。
是人家叫来的。
”月月的父亲有点不自然,说道。
方琼和田歌对望了一下,传递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人家叫来的?谁呀?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到车站接你们。
城里这么乱,走丢了咋办?”方琼用埋怨的口气说道。
“走不丢的,人家一直把我们送到这里,一路上照顾的很好。
住这么好的地方,宫殿一样,真该感谢人家。
”月月妈接过话茬,说道。
“人家叫你们住,你们就住呀?这地方很贵的,一晚上要好几百块钱,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给你们花钱吧?”田歌笑眯眯插话,说道。
“这么贵?这位闺女是——?”月月妈看看田歌,问道。
“她叫田歌,也是月月的朋友。
大妈,再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叫韩杰,是月月的男朋友,以前他俩的关系一直瞒着人,我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就把他也带来了。
”
方琼把一直默默缩在一旁的韩杰往前推了推,介绍到。
男朋友就是对象,月月的父母能听懂。
韩杰人长得秀秀气气,斯斯文文,同月月倒是挺般配。
“大伯,大妈,你们好。
”韩杰腼腆地向两位老人一鞠躬,问好道。
月月的父亲瞪大俩眼珠子看韩杰,月月妈吃惊地张着嘴,半天合不拢。
“你是月月的男朋友?月月的男朋友不是徐老板吗?啥时候又换了你?”月月的父亲看看韩杰,又看看方琼,问道。
显然,徐存已经先一步迷惑了两位老人,在他们面前自称是月月的男朋友。
该怎么说清楚这个问题呢?一下揭穿徐存的真面目?估计老人们不会相信;详详细细把整个故事进一遍?方琼不忍心。
月月的故事真相,方琼一直没有给两位老人讲过,她既怕月月当时的做法不被老人们理解,被当成丢人的事情;又怕老人们思想负担过重,伤心过度。
“大伯,你们见过徐老板吗?这次是不是他派人接你们来的?”方琼决定先岔开话题,问道。
“是他派人接的。
前天,两个年轻人来到村上,说是徐老板派来的,还说徐老板开着大公司,和月月处朋友已经快一年了,好吃好喝紧着月月。
这妮子,也没有告诉过我们。
月月自杀后,徐老板很伤心,关着门哭了三天三夜。
两个年轻人还说,上一次我们来大原,徐老板不敢见我们,是怕我们正伤心,闹下误会。
这过了一段时间啦,徐老板觉着该把事情说清楚,也想接我们来,尽尽孝心。
哎!月月性子倔,闹个小别扭,就不理人家,还使性子自杀。
是她想不开,没福分,怨不得人家吆。
”
月月的父亲没有回答,月月妈边哭边说,把事情叙说了个大概。
无疑,两位老人是憨厚而善良的,他们不会以恶意去揣测任何人;同时,他们又是可怜的,被人利用,还在帮人说话。
“他说的你们就相信?我说,正是那个徐老板逼死了你们的闺女,你们信吗?”田歌听罢,又气又恨,早忘记了顾忌,冲口说道。
“闺女,不能胡说!月月是自己跳楼死的,我们不能不讲理,不能赖人家。
”月月的父亲坚决地说道。
“徐老板就是披着人皮的狼,吃人不吐骨头。
他说几句骗人的好话你们就信了?不能信他!”田歌恨不得跳脚,大声说道。
月月的父亲狠狠盯了一眼田歌。
明显的不高兴。
“谁说人家光说好话?他派人去村子的时候就带了一大笔钱,说是先替月月尽一份心。
就是亲儿子也舍不得给老子这么多钱。
接我们来城里,管吃管住,还住这么好,这又得花多少钱?你说还要人家怎么个好法?”月月的父亲气呼呼的质问道。
方琼算是搞明白了,徐老板显然下了本钱,用钱打动了两位老人。
可是,他拿了多少钱呢?从老人的口气看,少不了。
她用眼睛制止田歌再开口,想自己先探出个虚实。
“大伯,您老别生气,她也是好心,就是不会说话。
你不知道,城里人都很虚伪,往往拿几个小钱,就想买个好名声,不像我们农村人那样实诚。
”方琼故意引诱,说道。
“不是的,人家很实诚,拿的可不是小钱,是二十万。
二十万块钱呐,我和你大妈还没见过这么多钱,我们一辈子都挣不来的。
”月月的父亲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放着光。
方琼和田歌再一次交换了一下眼神。
徐存够狠,是要用钱封死老人们的嘴。
这么一大笔钱,任谁也会动心的。
难怪老人们一个劲地替他说好话。
看来,想完成这次任务,难度很大。
阴仁给他们的任务是:摸清楚老人们来大原市的目的;如果是公开站出来替徐存开脱,阻止他们。
“二十万?这么多呀?徐老板真大方。
大伯,你们农活不忙吗?就能脱得开身?也好,来了就好好散散心,这么好的房子,多住几天,满城里转转,我不上课的时候,也过来陪你们,好吗?”方琼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说道。
“转啥哩,那里有心思转。
是徐老板遇到了难处,想请我们帮帮忙,我们就来啦。
”月月的父亲苦笑着摇摇头,说道。
“徐老板开着大公司,能有啥难处?你们能帮上啥忙?人家就是找个借口,想让你们来城里玩玩。
我来给你们当向导,咱们就开开心心玩几天吧。
”方琼知道事情急不得,决定先黏住两位老人,再想对策,便装着高兴的样子,说道。
“谢谢娃,我们不玩。
徐老板是真遇到了难处,真的哩。
你们学校有人想借月月的事情害徐老板,说徐老板逼死了月月。
这位闺女刚才就这么说哩。
咱们不能胡说,月月明明是自己跳的楼,没人推没人拽,她又不痴又不傻,咱们怎么能怨人家?明天我就找你们学校领导说道说道,还人家一个清白。
”
月月的父亲说话中间,指了指田歌,显然对田歌的不满还没有消失。
刀手的判断被证实了。
方琼三个人都有些着急,要是让他们明天去了学校,后果将不堪设想。
必须阻止!
“大伯,大妈,我不是胡说。
你们想一想,月月好好的,为啥要自杀?那个徐老板不欺负她,她能自杀吗?月月真的是徐老板害死的!你们不能去学校替他说好话!”田歌是急性子,也是直性子,不管老人们对她的印象好不好,自顾自的就叫喊起来。
“不许胡说。
徐老板早讲清楚啦,他是和月月拌过嘴,就是为一些琐碎事情拌嘴。
两个人在一块,哪能不拌嘴?月月好几天不理他,他生意忙,没在意,谁知道,月月就跳楼啦。
他还说,月月跳楼到底是不是因为两个人拌嘴,他也说不清楚,反正他后悔地都抽过自己个嘴巴子。
”月月的父亲冷冷地抽了田歌一眼,对着方琼说道。
看来,徐存早就编造了一套完美的说辞,深深的蒙骗了两位老人。
田歌气得直翻白眼,却不知道该怎么再说。
韩杰一直默默地听,终于忍不住开口啦。
“大伯,你不知道内情,月月和徐老板在一块,是被欺骗的,是被逼的。
后来,她想要离开,徐老板不答应,还威胁她,她没办法才自杀的。
月月的死真的和徐老板有关系。
”
月月的父亲把眼睛看向韩杰,目光越来越严厉,吓得韩杰不由得低下了头。
“你的事情我还没有问,还没有说清楚哩。
你说你是月月的男朋友,是在徐老板前?还是在后?是不是你勾引月月,她才要离开徐老板的?”月月的父亲声色俱厉地问道。
“不是这样,不是的。
”韩杰摆着双手,说道:“月月从来就不拿徐老板当男朋友,徐老板在说假话。
我才是月月的男朋友,月月就我一个男朋友。
”
“月月不拿徐老板当男朋友,能和人家相好了一半年?年轻轻不学好,满嘴谎话。
月月也活该,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知道安分,不出事才怪哩!”月月的父亲气呼呼地说道。
韩杰被教训得再也不敢吭声,场面一时间僵在那里。
方琼见说服老人的工作显然无法继续下去,便决定继续扮演红脸,顺着老人的意思说,看能不能再套取一些情报。
“大伯,咱不说啦。
他们都是月月亲近的人,可能有误会,你甭见怪。
你说明天要去找学校领导,要不要我陪着你们去?”
“闺女,不麻烦你啦。
你们来前,一个闺女和一个小伙,小伙说是姓闫,是什么主席,已经见过我们啦,明天,姓闫的小伙带我们去学校,去见领导。
”月月的父亲果然上当,说道。
“那个闺女是不是叫甜甜?姓闫的叫闫涛,是我们学校学生会的副主席。
我们都认识。
”方琼不着痕迹地说道。
“对哩,对哩。
看我,老是记不住人家的名字。
”月月的父亲不好意思地咧咧嘴,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
我们走啦,你们二老休息吧。
”
三个人退出房间,一个个垂头丧气。
(八)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田歌在屋子里转圈,一叠声地叫喊。
方琼满脸愁容,韩杰满脸愁容,朱俊民也是唉声叹气。
阴仁阴着脸,一言不发。
因为他们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时间已近午夜,他们却毫无倦意。
月月的父母明天就要见学校领导,替徐老板开脱,方琼三人的劝阻不仅毫无作用,还招来了两位老人的反感,算是铩羽而归。
徐存这一招够绝,把他们逼进了死胡同,几个人商量了半天,还是束手无策。
王振汉进来了,抱了一大摞方便面。
“吃面。
大家都饿了吧?先吃面。
”
几个人看了他一眼,没人理会。
现在,谁有心思吃面?
“两个老糊涂,人家拿二十万就糊住了他们的眼睛?鬼迷心窍,直替人家说话,自己闺女怎么死的也不关心,财迷!一对老财迷!”田歌忍不住嘟嘟囔囔,直数落月月的父母,就差没有骂娘了。
“你不许侮辱人!他们也是受害者,人家利用了他们的善良,骗他们,他们已经够可怜了,你怎么还骂他们呢?”韩杰不乐意,涨红着脸说道。
田歌不再言语。
“老阴,你说怎么办?快拿个主意吧!”方琼看着阴仁,催促道。
“我再想想。
”
阴仁头也不抬,说道。
说完,掏出一根烟,点燃后大口大口抽起来。
其他人扭着脖子,大眼小眼盯着他,仿佛想从那一团团升腾的烟雾里寻找出答案来。
时间过去十分钟,阴仁没有说话;又过去十分钟,阴仁还是没有说话。
田歌又开始在屋子里头转圈。
终于,阴仁开口了。
“我想出来两个方案,再三斟酌,还是定不下来用哪一个。
”
“你就都说出来呗,卖什么关子。
说出来,大家一起合计合计。
”田歌停在阴仁身旁,白了他一眼,说道。
“那好,我说第一个方案。
目前,月月父母最信任的人是方琼,明天一大早,方琼一个人赶到龙门大厦,去见他们,把徐存当初怎么强奸了月月,怎么用裸照威胁月月,月月不得不屈服跟了他,以及后来徐存故意使月月怀孕,迫使月月不准离开他,等等等等,详详细细告诉他们。
我想,把事实真相一直瞒着他们,也是不道德的。
他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改变主意,和我们站在一起的。
”阴仁说道。
“我不去,这对他们太残忍。
月月已经死了,我们怎么能在他们的伤口上再撒盐。
”方琼摇摇头,说道。
“我知道,不告诉他们,他们会少受一份煎熬。
问题是,他们现在在帮助自己的敌人,将来知道这个真相后,他们岂不是更痛苦?”阴仁冷静地说道。
“我真开不了口。
我们想想别的办法好吗?两位老人太可怜,我不忍心再让他们受伤害。
还是瞒着他们,我们不说,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的。
”方琼还是不同意,说道。
“老阴,这个方案我也觉得有漏洞。
月月最终是跟了徐存的,她死前也没有留下遗书遗言,两位老人就是知道了事实真相,也对徐存无可奈何。
况且,方琼讲述的故事,从法律的角度看,只能算是一面之词,找不到别的旁证支持,毫无用处。
要是徐存反咬一口,说方琼在编故事,是有意在害他,你说,两位老人信谁的?别忘了,他们已经先入为主,认为徐存是好人了。
”
朱俊民边分析边说,听得其他人纷纷点头。
“有道理。
那我说第二个方案。
月月的父母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我们能不能把他们骗出来,然后藏起来?我想让你和王振汉明天一大早去龙门大厦,抢在闫涛前面,接走他们。
你们就谎称是徐老板派来的,原先的安排有变,闫涛有事来不了,然后把他们转移到另一家宾馆去。
”阴仁指指朱俊民,说道。
“再然后呢?”朱俊民追问道。
“我也没想好。
这只是一个缓兵之计,先阻止他们去学校,留出时间,咱们再想办法。
”阴仁答复道。
“不行不行!骗不了多久的。
要是他们嚷嚷着要去学校,要替徐存说话,我们怎么办?别忘了,二十万,还有一个二十万呢。
”田歌头摇得像拨浪鼓,说道。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他们一定会要求去学校的。
”朱俊民接口说道。
“可是,明天这一关怎么过?他们要是去了学校,我们就满盘皆输了!急死人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刀手到现在也不给个指示,怎么办呢?”方琼急得直跺脚,沮丧地说道。
“老阴,不行你去找刀手来,让他和我们一起商量商量,或者对我们面授机宜一番。
”田歌说道。
“刀手不会来的,他给我说过多次,目前他不适宜露面。
现在的情况他一清二楚,估计他也在思考对策。
事情确实有点棘手,给他一点时间,相信他会找出来一个万全之策的。
咱们再等等。
”阴仁安慰大家,说道。
“刀手为啥总说不适宜露面?我们盼他可是盼得望眼欲穿,你再联系联系,就说现在已经是深夜,这里就几个人,露一小脸,没有人会说出去的。
”田歌央求阴仁,说道。
“别胡闹。
现在想挖出刀手底细的人太多,徐存更是想挖出他的底细。
徐存是什么人?是流氓。
咱们几个在明面上和他作对,他不出手整治咱们,就是因为还没有找到刀手,他有顾忌。
过了这一阵,刀手肯定会和大家见面的。
”阴仁解释加许诺,说道。
“也只好如此啰。
你再打一个电话,催催,我实在等得心焦的不行。
”田歌失望地说道。
阴仁点点头,出去打电话。
不一会儿,他返回来,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轻松起来,反倒比刚才还显得沉重。
难道刀手没有开出灵丹妙药?
“怎么?是不没有打通?还是刀手也没辙?”田歌急切地问道。
“打通啦。
”阴仁无精打采地说道。
“刀手怎么说?”方琼再问。
“刀手只说了四个字:顺其自然。
”
“顺其自然?什么意思?”
方琼看看阴仁,阴仁不再说话;她又看看其他人,其他人都锁着眉头,在苦思冥想。
“顺其自然就是不要理会,任由两位老人明天去找学校。
刀手这是什么意思呢?”朱俊民像是问大家,又像是问自己。
刀手下了一道大家都不理解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