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sus离家出走了,更准确的将算是他自己把自己净身出户了。
背了一个大画夹子就走了,走了还没一条街才发现自己兜里忘揣钱了。
于是……
胡畔家书房的沙发上就多了个一米八八的大老爷们……
他没钱没手机不过好在是个长的人见人爱的帅小伙,路上碰见了热心市民林萍萍女士,看见Jesus像根在风中饱受摧残的大葱一样迎风伫立在街角。
顿时保护感油然而生,二话不说就给拉回家了,热汤热饭暖被窝三件套外加嘘寒问暖小赠品试图感化这根“被风雪摧残的大葱”……
Jesus一脸像是被封建领主压迫的农奴刚刚被救出来,想要跟人诉苦又不出口的样子。
可怜巴巴的抱着膝盖想把自己缩成一团团进沙发缝里,但奈何个子太大没能成行……
林萍萍女士坐在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顺毛,“有什么事,你跟姨说,别窝在心里面啊。”
Jesus吸了吸鼻子,别扭的把胳膊腿受气小媳妇似的闪到一边去了,瘪着嘴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没事,您忙自己的事去吧。”
林萍萍女士叹了口气,“那姨先出去了,你在这待着有事叫我啊。”
刚带上门走了没几步远就听见屋里面像是小孩似的一阵抽抽搭搭的哭泣声。
一进去果然是Jesus抱着膝盖坐沙发上哭着呢。
一边哭一边还喘不上来气似的抽搭一下。
林萍萍女士赶紧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哎呦,孩儿啊,咋的了这是?”
Jesus憋的脸发红,“我从来都没被别人坚定的选择过。”
“Papáasí,mamáasí,现在找了个喜欢的人也这样………”
“………”,林萍萍女士,“啥?”
Jesus正在伤心的劲头儿上,哭的梨花带雨的看着林萍萍女士,“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我小时候是老二家里面上面是姐姐,Papá说女士优先,我得让着姐姐。”
他咽了下口水,抽搭了一下,“后来,我家又领养了我哥,mamá又说我要照顾他的感受,什么事都要可着他们来,可是我才是最小的啊,他们从来都没有人选我。”
Jesus使劲抹了一把眼泪,“现在我好容易找了个喜欢的人,他又找了一大堆的理由来搪塞我,不跟我结婚。”
Jesus直接把头埋在林萍萍女士的肩膀上哭了。
林萍萍女士拍了拍Jesus的后背,顺毛似的一下一下轻轻捋着,“你喜欢谁啊?”
Jesus抽搭了一下,“你见过他的,你那天去长头发瘦瘦的一直坐在沙发上的那个。”
林萍萍皱了皱眉头,仔细想了想,“秦也吗?她不是你哥女朋友吗?她选你那叫劈腿,那能选你吗?”
Jesus抬头扒拉了她一下,“不是她!是她哥!”
这绝对是林萍萍女士2020年年初听到的最具有爆炸性的新闻,她努力控制好情绪不让自己的嘴巴张的太大,半天才把震惊的已经涣散的瞳孔聚回来,有点结巴道,“你…你喜欢男的?”
Jesus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林萍萍女士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半晌回魂似的道,“哇啊!”
过了一会儿她稍稍冷静了点,消化完了这个消息,开始安慰他说,“这个也不能怪人家,你是西班牙人吧?你们外国人看的开。我们中国人不一样到了一定年纪都想留个后。”
她拍了拍Jesus宽厚的肩膀,叹了口气,“更何况,爱情,就是那么一时半刻的事。我听畔畔说秦然,秦然是吧?今年都32了,你才多大,看着比畔畔还小两岁呢。你年轻,冲动有活力可是不够稳妥,有些事要三思而后行。你们俩谈恋爱时你侬我侬的没什么顾虑很好说,但是结了婚呢?等你到了三十多岁的时候秦然已经四十多了,你到了他这个年纪,激情、冲动都会散去,留下来什么了吗?什么都没有,到最后没准最先厌倦的人反而是你。有些事老祖宗说的对,当断不断必有后患。”
Jesus红着眼睛看着她,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等了他三年了,就等来个这么个结果,我怎么可能接受?”
林萍萍女士叹了口气,“有些事不到一定岁数是看不透的,你看看我,我当年义无反顾的嫁给畔畔他爸,家里面全是不同意嫌他穷啊。我当时就想我们两个有手有脚的还挣不来钱吗?后来钱确实是挣来了。孩子也养大了。”
林萍萍女士一脸沧桑,颓然的叹了口气,“他也看不见我了,每天都像合租室友一样不是爱人,激情过去了,就是对于过分熟悉的厌倦。”
她挑了挑眉,“我看出来他眼睛里面对我没有当年的那种激情和爱了,我有时候看他一眼,一想到我和这个男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二十多年还给他生了个孩子,我就有点恶心还有点后悔。后悔我当年还不如把他当个鸭子包一段时间,爽够了再把他甩了。”
Jesus没忍住笑了一下。
林萍萍女士看着Jesus道,“也许你觉得自己现在很冷静但是你想一想你和这个人会在未来生活几十年,他比你大十岁,会比你先老去,皱纹、白头发没有一样会少,而你们没有儿女环绕膝头,可能到了那个时候你们甚至连为什么要在一起过的理由都想不到了。”
Jesus有点发愣的看着她,半天没出声,过了一会儿直挺的脊背忽然就弯了,他有点疲惫的靠在沙发上道,“也许你说的对,但是这是17岁就看上的人,就这么断了,我舍不得。”
林萍萍女士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还是太年轻了。”
秦然盘腿坐在窗边上腿上放了个烧艾草的小炉子,室内被熏的烟雾缭烧。
他长的好看坐在里面像是个仙人下凡似的,可惜胡畔十分不应景的来了一句,“你不呛的慌啊?”
秦然转过头去,带着防尘面罩的脸渐渐从烟雾中露出,呈现在胡畔面前。
他撤下面罩,以一种站在智商制高点的蔑视感看了眼胡畔,“你找我干嘛?”
胡畔咳嗽了一声,“没什么事,咳…就是告诉你一声,Jesus离家出走跑我家去了。”
秦然点了点头,“朕知道了。”然后转身戴上他那防尘面罩又坐回去了。
胡畔有点担心的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模糊在烟雾中。
挠了挠头下楼看着靠在一起看书的俩人,“唉,你们俩,一点都不担心吗?”
秦也盘腿坐在地上后背大爷似的着王逆厘的小腿,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胡畔,“你要是把你操心别人的时间放在自己的作业上一半,你那论文现在都应该写完了。”
胡畔有点生气了,“那是你亲哥,那怎么能是别人呢?王丽丽你弟弟还在我们家蹲着呢,你们俩能不能操点心?”
秦也抬头和王逆厘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胡畔反应了一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王逆厘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蔼可亲一点,“意思是他俩闹他俩的,你少掺和,到时候人家俩好了,你到里外不是人了。”
胡畔眨巴了一下眼睛,站在原地木头桩子一样杵着。
秦也看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改行或者换一个专业?”
“啊?”胡畔皱眉道,“没有啊,我干嘛要换,我挺喜欢这个专业的。”
秦也推了推眼镜,“我建议你把专业换成师范,毕竟你现在把专业课学成这样只能去当个老师了,过几个月就要考教师资格证了,你去考一个吧。”
胡畔,“………”她被气的有点说不出话了。
秦也沉吟半晌,“就去教历史吧,因为这门学科也用不着你去创新。”
她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又“嗯”了一声,“你去当个历史老师应该比你做生命科学和生物医学有前途多了,毕竟你23了硕士还没毕业。”
胡畔瞪大了眼睛,大声道,“我23硕士毕业已经很早了好吗?我觉得自己很棒的,像你这样22就成博士的才比较邪门好吗?!”
秦也冷静的看着胡畔,接着抬头看了眼王逆厘,笑着道,“看,她生气的样子好像我高中的历史老师上课发现我同桌历史书里面夹了言情小说发飙的样子,她可真是个天生的历史老师。”
胡畔,“…………”救命啊,有人打一下120吗?我要被活活气死了。
王逆厘点了点头,“我没见过你说的那个场景,但是我上德语课偷看《逃离》的时候,老师大概也是这么发飙的。”
“你也喜欢爱丽丝?门罗的小说?”
“对,2013年她得奖后的那个秋天和冬天我都过得特别开心。”
“嗯,2013年,我那年冬天还去了西班牙马德里的阿穆德纳圣母主教座堂。”她说到这停了一下,看了一眼在一边被气的半死正在喝水败火的胡畔,转过身去看着她,“说到这,胡老师,请问阿穆德纳圣母主教座堂是哪年建成的?”
胡畔,“啊……嗯…这…”
秦也,“19……”
胡畔,“19…啊……嗯…”
秦也,“1983年!”
胡畔,“对!1983年!”
“我看你当历史老师也没什么前途了。”秦也有点发愁的看着胡畔。
胡畔气的直翻白眼,她拍了拍胸口顺了口气,有点生气道,“不是…你怎么这么看不上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