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一脸无辜,好像刚才蹲墙角的人不是他一样,把怀里面抱着被他紧张的手锁喉勒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的二狗一把塞到了Jesus怀里。
掸了掸身上的猫毛,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正气凛然的上楼了。
进了屋,Jesus刚要关门,秦然猛地拿脚尖挡住,冲着自己身后吹了个口哨,示意他闪一边去。
Jesus,“亲爱的,你这样做……”
秦然,“嗯嗯嗯……”
“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我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秦然冲着他翻了个高贵冷艳的白眼,继续扒门缝去了。
一楼的客厅两个人面对面安静的坐着,过了很久,秦也先开口道,“他为什么走了?”
老教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和我说的是自己有急事先回国了。”
秦也身心俱疲的叹了口气,“他应该是在躲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敢肯定他一定是在躲我。”她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起来,“挺奇怪的是吧?”
“你很喜欢他吧。”
秦也愣了一下,半晌回他道,“我有一个人格她…叫叶互生,很喜欢他…”她低下头去,顿了顿道,“特别喜欢他……他大概是觉得有些困扰,我能理解的。”
秦然扒在门缝边上,恨不得把耳朵弄到秦也和那个老头的嘴边上去,听听他们俩到底唠的什么。
可惜并没有听明白个个数,还险些一个趔趄顺着楼梯滚下去。
好在Jesus眼疾手快拦腰抱住他,才没让秦然爱扒门缝的故事变成事故。
一楼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二楼。
秦也不好意思的看向老教授,“不好意思,我哥他脑子不太好使,这样,我先送您回去吧。”
老教授摇头晃脑的看了眼秦然,一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表情。
自信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手机号塞到他胸前的口袋里后拍了拍,在右耳边比出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眨了眨左眼,“callme。”
秦然,“………”这屋子里面是他妈有块吸gay石吗?
Jesus好容易撵走了粘人的老教授。
一脸反胃的回来就撞见站在墙边斗鸡似的两个人。
秦然揪着秦也的脖领子,目眦欲裂,恨不得掐死她,低声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给我一遍?”
秦也一点脾气也没有的任由自己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抓着脖子晃来晃去,“我说我不想治了。”
“你他妈凭什么说放弃就放弃啊?”
秦也忽然来了脾气一把甩开秦然的手,崩溃的喊道,“我治不好!谁来都治不好我!你知不知道我从十二岁开始我每一天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吗,秦然?”
她眼眶通红的指着客厅的一个角落,“我每一天都有幻觉,我每一天我都能看见茫茫!她对我哭对我笑,管我叫姐姐!问我今天穿什么衣服,怎么扎辫子!她就在那里,我有什么办法!我知道那是幻觉,我他妈知道!但是我治好了,我这辈子就再也见不着她了!我他妈舍不得啊!”
秦然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那是一种像失去地心引力的极度失重感,一直在手心里握住的东西突然失去了控制的恐惧。
他颤声道,“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秦也声音低沉而压抑,着了魔一样反复的问道,“我跟你说什么?你想要我跟你说什么?”
“秦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但我没资格!当年是我找的你,我求你带我走的,我没资格去说你不好,是我没有那个能耐养活她。我有时候…我就想,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没被何玉芬生出来,如果我小的时候她下手痛快一点直接把我打死,我就不用遭这个罪了!”
“十年!”秦也撕心裂肺的吼道,“整整十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这个破地方,我早就呆够了!语言不通!种族歧视!”
“我没日没夜的写论文,搞课题,我一天只睡四个小时,我有多累,你知道吗?我早就活够了!”
“我活够了!”
秦也满脸泪水,眼皮红肿的都要睁不开了,她靠在墙边上,低着头气若游丝:“哥,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活够了。”
像是一个被人把魂抽离体外的躯壳只剩了一层皮,她软塌塌的瘫坐在墙角根。
明明选择了一条死路,她却难得的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轻快的感觉。
秦然傻站在一边,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他脑袋一片空白,秦也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进去了但好像每一个字他都没听明白。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好像有个人拿着一个大锤字在他心口上使劲凿了一下子,心跳鼓噪如秋蝉,每跳动一下耳朵那都能听见响声,一片嗡嗡作响。
他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一下墙,顺着墙滑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秦然先开口了,嗓子哑的像是一个怪物,“我陪着你。”
秦也猛地把头转过去看向秦然。
秦然想要冲着她笑一下,可惜效果没那么成功,笑的比哭都难看,“你不想活了,我陪着你。”
“哥……”
“我…我,先上楼了,饭在厨房那边,饿了自己去吃。”
说完话,他区起胳膊摇摇晃晃的把自己撑起来,躬着腰走了。
Jesus默默的跟在秦然身后上楼了。
秦然一进屋立马川剧变脸一个旋转跳跃原地360度转身,飞速扒在门缝瞄客厅里的秦也。
一边贼兮兮的看一边问Jesus,低声道,“我刚才演的怎么样?”
Jesus,“我差点都信了。”
秦然笑完又叹了口气,“不这样也没办法啊。”
Jesus,“小也就剩你这么一个哥哥了,她肯定在乎你啊。”
秦然头疼的靠着墙坐下,侧头顺着门缝往外看,“是我不好,之前只顾着赚钱,后来又在监狱待了三年,不管不问的给她那么点大个孩子扔国外了。”
Jesus点了点头,又皱起眉困惑道,“我之前看报道,她十二的时候就长的挺大个儿了,怎么叫那么点大啊?”
“………”秦然无语片刻,“其实你有时候跟王逆厘挺像亲哥俩的。”
天已经黑了,一楼的灯没人打开,秦也开了一盏台灯放在长条的餐桌的一头,自己坐在另一头,看着那束灯光。
她很小的时候在家写作业不喜欢开灯,就喜欢一盏小小的台灯,不是因为要省电,只是因为太亮了没有安全感,灯光暗一点就好像在被那束光轻轻的抱着,好像有人在陪着自己,她太孤独了。
她靠在椅子背上,出神的看着那束昏黄的灯光。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人为的就能控制的,就像她现在,能看见茫茫坐在那盏灯下写作业。
“我要走了。”秦也轻声冲着她说。
灯下的小女孩没有搭理她,依旧安静的在翻书。
“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灯下的小女孩翻书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着她,“是因为你总能看见我吗?”
秦也微微错开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她,“是我太累了。”
过了很久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我想家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小女孩冲着秦也咧嘴一笑,“姐姐去哪,我就去哪。”
秦也出神的看了她半晌,皱了皱眉,“你怎么长这么大了,还黑的跟个羊粪蛋似的呢?”
说着还嫌弃的眯了眯眼睛。
小女孩不乐意了,撅着小嘴巴“哼”了一声。
两人对视一样,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小女孩笑完了,道,“姐姐,我该走了。”
“为什么?”
“我不是茫茫,我只是你心里想象出来的一个人,你知道我不存在却放任我出现了十年,我每天陪着你吃饭,睡觉,学习。可你现在因为我活得太辛苦了,我必须要离开了。”
“你还年轻,你还想活着。你只是太累了,歇一歇就好了。”
秦也安静的听着她说话,“你不跟我回家了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一直都在这里,你可以带我去任何地方。”
“可我想看着你。”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你应该活下去,你还有很多的地方没去过,有太多的景色没见过,不要让茫茫成为你心里面的一个永远都迈不去的坎。”
那个声音像是从心底里穿出来的,用尽全力的想要拉住她那一点点所剩无几的求生欲,拼劲全力的大声吼着,留下来吧!
小女孩继续道,“你哥哥,他和Jesus还没有结婚呢,你不能这么自私。”
过了很久秦也终于点了点头,说,“你走吧,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小女孩冲着她俏皮的歪了歪脑袋,收拾好自己在桌子上的课本,装进书包里,起身道,“只要你一直记得茫茫,她就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秦也点了点头,目送她消失,她心里面出奇的平静,没有一点点的惊涛骇浪,有一种万籁俱寂的宁静也可以说是死气沉沉的空虚。
她不知道该去怎么做,窗外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蒙蒙亮了。
又是一夜未眠。
秦也眼底乌青的看着窗外,有的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可以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看一辈子看到死。
永远的躲起来,谁都找不着自己,如果幸运点的话,可以直接没有一丁点痛苦的猝死,那就更好了。
不用再走在街上的时候看见别人家的妈妈领着孩子温言细语的说话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