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老九的办公室很大,但不管是装修和摆设都很随意,丝毫没有考究的痕迹。整个偌大的办公室内就只有三张黑皮沙发,一张软玻璃桌,一张不知出处的木制办公桌,木桌上也仅放着一台白色台式电话,几本不薄不厚的本子,连用于装饰门面的书架也没有。
此时办公室沙发上,陈老头和晨老九相对而坐。
“九爷,发生在你盘口的事咱们不去提了,我们已经合作这么久了,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放你妈的屁,老子还要说多少次,那档事不是老子的人干的”晨老九睁大的眼睛瞪了陈老头一眼,“妈的,生了两个,一个他妈的不争气,一个他妈的要反我。”
“九爷消气,我不是说不提了吗,我们也猜九爷不会干这档事儿。”陈老头知道晨老九的臭脾气,也不生气。
晨老九的脾气,只要稍微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更何况这个和他合作了那么久的人。
他可是个脾气火爆而烈火轰雷的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每句话都骂人,骂得你狗血淋头每一眼都瞪人,瞪得你怒从中来。但当一个人见惯了他这种臭脾气,就会潜移默化地把它当做一种正常的状态,甚至是把它看作是一种能力,如果你是和他熟识且地位相当的人会觉得这是一种无伤大雅的习惯,如果是处于他的控制之下就会认为这是一种威慑与权力的象征,而如果是位居其上的人又会视它为一种率性而为的真性情。
“报警的人你们查出点眉目没有嘛?”晨老九也将语气放缓。
“没有,不知道是谁干的。”陈老头没有敢说他怀疑阿贵,但现在就只有阿贵的嫌疑最大,阿贵是和他合作了相当一段时间的,就只有他稍微清楚朝阳区那边仓库的位置。
最主要的是朝阳区那边的仓库正好在在义兴区这边的落马以后被警察逮个正着。
就在同一天,义兴在下午,朝阳在晚上。
陈老头想不出有什么原因会让这样的事基本同时发生,为此他还例举了所有的情况,最大的可能性是自己的人出了内鬼,但是这根本说不通,因为两边的人是各不相干的,拉货的司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载的是什么。
还有一种可能性是被警察盯上,但是魏副局长,这个多年合作并且已经有足够默契的合作伙伴可并没有提前通知,而且据仓库那边的负责人说,当晚是一男一女闯进仓库的,如果是警察不可能会做这种不合“逻辑”,近乎“愚蠢”的事,所以这种可能性基本为零。
思前想后阿贵的嫌疑最大——他知道仓库的位置,他有这样做的动机——从义兴区这边已经可以听到阿贵要单干的说法了。
“这事我会让阿贵查的,查不出,他…他妈的就滚蛋。”晨老九猜出了陈老头的心思,但他可丝毫也没有怀疑过这个为他做了十多年事的老伙计。
“阿贵不像是会那样干的人,当然他能查最好了,以他的能力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来了,到时一定好好教训。”
“接下来,你们打算咋个做嘛?我们咋个继续合作?”晨老九懒得听套话,带有川味的话表明了他的立场。
“这条链断了,我们那边的货凑不齐,九爷这边可能要在其他的链上多出点货,我们多出点钱无所谓,其他的还是按原来的合作方法。”洛宾?罗伯已经给陈老头施加压力,最近就要将东西运到英国,那边的人正等着要货,不然陈老头也不会在栽跟头的地方找气受。
“好嘛,这边没得问题,就是你那边不要在出岔子,眼睛放亮一点,别到时弄得都不高兴。”
陈老头唯唯诺诺的连声答应后才从晨老九的办公室走出。
离开后直接赶往了朝阳区。
宁溪的冬季总是阴雨绵绵的,仿佛灰蒙蒙的天空与阴湿的地面通过细雨纠结在了一起,整个一团,人置身其中总是紧闭着嘴唇,并且嘴角僵硬无法扬起,愉快的谈笑在这样的季节便会少了很多,街上的行人总是在闷头赶路,陈老头也是其中之一。
他是在不远处让司机一人独自回去的。现在他独自走在路上,走得缓慢,仿佛这个每个人互相不理会另一个人的时候才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但他也无法说出其中的缘由,他分明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但却打心里希望这种脑袋一片空白的时间能多逗留一下,希望能在这细雨中多待一会儿,希望迟一秒见到那个既敬又畏的人,这对于一个有几十年生活阅历的人是很少见的。
本是知天命的年纪却总是有一种命运被掌控的可怕感觉。
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陈老头也说不清,可能从见到洛宾?罗伯拿着满是鲜血的钢条面无表情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就有了。
陈老头耐心的等着保安登记完后才走进别墅区。
走进别墅区陈老头稍微加快了脚步,直到来到洛宾?罗伯别墅前才停下脚步稍微收拾心神,调整了一下状态。
整个别墅风格很欧式,设计也并没有过多的花哨,围墙比普通一米五的要高上一点,上面露出砖红色,比起附近的要逊色一些。大门理所当然是黑色的高铁门,再往里就是一个草坪,草坪里没有任何的装饰,就只是一块草坪,这让这栋建筑更加逊色了。
黑色铁门现在正开着,陈老头可以看到建筑的正门也并没有关紧,他没再做停留,径直走了进去。
洛宾?罗伯此时正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相当不小的客厅整个是暖色调,除了沙发是棕色的,其他的基本都是木色的,不管是地板还是楼道。身处其中,最惹眼的是那些摆在木架上的装饰品——都是一些瓷器,也仅限于瓷器,虽然装饰品很单调,但那些瓶瓶罐罐的摆放却不致让人审美疲劳,特别是当你知道它们其中一些的价值后。
“已经给晨老九说过了,他那边没什么问题。”陈老头给洛宾?罗伯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按着他的示意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报警的事那边的人开始查了没有?”
“晨老九说他会派阿贵查”陈老头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他甚至还没有告诉洛宾?罗伯昨晚仓库发生的事,这下陈老头更加不知道自己身边有多少人是洛宾?罗伯的眼线了。“我感觉那个阿贵有最大的嫌疑,我们为什么还要找晨老九合作?”陈老头见洛宾?罗伯一时沉默便补上了一句。
“晨老九,这是我们和他最后一次合作,不管他能不能处理好他自己的事。”洛宾?罗伯顿了顿,“不知道你了解了没有,他那边发生了一些不好控制的事,很有可能他那边支持不了多久,所以这次你得抓紧一下时间,之前已经浪费了很多,不要再出差错了。”
洛宾?罗伯说得很平静,像这事完全与他无关一样,他给人的感觉和晨老九截然不同,后者是有什么说什么,说不好就来硬的,但前者却总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样,但如果你要是就这么认定,那你一定会后悔。
但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他们甚至真的认定洛宾?罗伯就是那样与世无争的人。
这是比城府更可怕的东西。
“好,我知道了。”陈老头回答的声音底气不足,他依然无法理解为什么洛宾?罗伯既然明知道晨老九那边出了事,却还要和他合作,但也不好多问,洛宾?罗伯的心思不是他所能随便猜的,不然他就不用给他打工,为他做事了…
“还有件事儿你可能还要麻烦一下,我们得去通知唐家的人调查一下昨晚的事,义兴那边不会出什么结果的。”洛宾?罗伯看出了陈老头的心思,但依然不动声色。
“哦!对了”洛宾?罗伯笑着说,一口道地的宁溪话,“你最近都比较忙,我们两兄弟很久没聚了,这次让你来主要是今晚一起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