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返和穆兰蛮蛟当天便离开了蜉蝣山,一直往东方而去,渡过穆兰海,穿过西极洲的时候,穆兰蛮蛟看见一片死气荒芜苍凉的西极洲大地,不由得啧啧摇头,叹道,“帝释果然任性,竟然连大地灵脉都敢抢,这片大地要想恢复灵气,恐怕没有几万年时间是不可能了!”
“帝释伞只是抢走了西极地脉的核心,借此恢复她在被封印时失去的元气,西极洲变成现在这样,更主要的原因是另外三州趁着西极地脉核心被夺走,大地灵气出现缺口,贪婪地将西极洲灵气夺入其他三州之地,哼,这天地虽无意志,但和贪婪的人类修士也没什么分别。”柳知返说道。
“所谓天道,不过是弱肉强食,以强凌弱,以大并小罢了!”
“所以古魔一族才想要倾覆天维,裂变地阙,重开新天地!”穆兰蛮蛟眯眼笑道。
“这和我听说的倒是不一样!”
穆兰蛮蛟看着柳知返说道,“古魔一族嘛,虽然看不惯这天地之间的规则,但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古仙之间的差距,一个是将其他生命当作食粮,一个是将其他生命当作奴隶,你也别以为九彩仙姬有多么圣洁伟大!”
柳知返有些惊讶地看着穆兰蛮蛟。
“怎么,看你样子你很意外?”
“九彩仙姬难道不是你们的主人?”
穆兰蛮蛟做了个无辜的表情,咧嘴道,“如此说来,当初的守御嗣者家族也是我们的主人,可紫尧还不是为了一个女人,说灭就给灭了!我们守御圣器是天地所生,天地初开时,天地之力有剩余,不完全用掉则天地不稳,所以才化作我们四个,从根儿上算起,我们和天地是姐妹!谁是我们的主人?”
柳知返挑眉道,“我曾经见过数次帝释伞,也曾有幸与其有过一番交谈,她口口声声称九彩仙姬为主人,又不惜天下大乱也要复活九彩仙姬-----”
“噫----”穆兰蛮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凑到柳知返耳边低声说道,“那只是因为帝释伞对九彩仙姬有着特别的依恋罢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别跟别人说,其实----”
“你莫看帝释伞长得像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其实她的内心是一个变态,她喜欢小孩子,还喜欢女人----明白?”她耸了耸眉毛。
“不明白!”柳知返茫然摇头。
穆兰蛮蛟撇撇嘴,“这都不明白,就是说她,喜欢的是女人-----”
“嗯?女人竟然还能和女人在一起?”柳知返瞪大眼睛惊道!
“少见多怪!”
柳知返皱了皱眉,觉得和她说这些实在是浪费时间!“生死炉残片破碎万年,散落天下间无数,如何能收集的全,你所感应到的那份残片又在何方?”
穆兰蛮蛟说道,“这你无须多虑,我作为生死炉之灵,自然能够感受到生死炉残片的气息,只要找到一份最大的,就能召集其他的碎片自行回归一处!”
“那你所说的‘最大的一片’在何处?”
穆兰蛮蛟往东方指了指!“往东很远很远!”
柳知返点点头,心中已经了然,“我知道你指的是哪里!”
“仙灵岛吗!”当年柳知返为了救治易琉璃,打上丹阙宗抢走了丹阙宗的镇派宝鼎,气死了宗主丹阳子,惹得天下正道真怒,正道大派联手攻打罗刹峰的时候,带头的三人之中便有一人来自仙灵岛。
柳知返也正是从那时得知所谓的海外仙灵岛,仙人不死地其实是生死炉生之残片遗落之处,岛上修士吐纳生死炉生之残片的生气,往往寿岁比之妖族也不遑多让,柳知返当初在玄神女身上留下的一道破绽,等于在仙灵岛留下了一枚钉子。
这颗钉子看来终于将要出头儿了!
以两人的本事,千里之遥不过盏茶功夫,没几天的时间他们就来到了西极洲的尽头,东荒洲的西大门。
扶桑谷!
西极洲东方是天下之东,绿意盎然的东荒洲!两地以一条千余里长巨大的峡谷为界,峡谷深越千丈,因其中盛产扶桑木而得名。
扶桑谷内泾渭分明,靠近东荒洲那一侧郁郁葱葱,巨木老藤无数,鸟兽潜藏在树梢草丛之中不时嘶鸣,而靠近西极洲这一次却是巨石黄土,一片苍凉,偶尔有几只怪蜥毒蛇从石边游过,闪电般钻进石头下面的洞窟里。
东荒洲并不荒,反而充满了广袤的森林,连绵的群山,山中异兽灵禽无数,珍稀药石灵宝遍地,可算得上天下五州生气最旺盛之地,三宫之一的玄玉宫和七大派中骸山派,武道派和道衍派等都在东荒洲。
东荒之地境内有世俗大国三十二,小国五十余,因其地物产丰富,所以诸国间相安无事,百姓生活富足,城池也远比人烟稀少的西极洲繁华的多。
经过东荒洲大国齐国都城兖京城时,穆兰蛮蛟说什么都不走了,“本皇沉寂了一万年,这世间星河流转,白云苍狗,变化何等之巨,我要下去看看这换了的人间!”
“我们没时间耽搁在这里!”柳知返皱眉道。
穆兰蛮蛟眯眼笑道,“是你没时间,我时间有的是!你就算那么急着要司徒天舞的残魂,也不差这几天吧!”
“就差这几天!”柳知返冷冰冰说道。“你不是厌憎人类这种卑劣的生物吗?为什么要往人堆儿里凑!”
“你管我!你是谁呀!”穆兰蛮蛟想要咬人一样的表情!
说罢她不管柳知返脸色铁青,转身往下方飞去,在大庭广众之下从天而降,落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上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店面前。
柳知返脸色发黑,恼怒地哼了一声,“明明是个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老妖怪,装什么小姑娘!”
嗖-----一只鞋子飞上天甩在了柳知返脸上,以柳知返的反应速度他竟然没躲开,被整个呼在了面门上!
穆兰蛮蛟找着城中人多的地方跳了下去,衣袂飘飞,带起一阵香风,她如一片羽毛般轻盈地落在地上,突然出现的大活人吓得两旁正卖水粉的小姐丫鬟一声尖叫,忙用扇子遮住了樱桃小口,瞪大眼睛看着她。
店家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见穆兰蛮蛟长相妖媚,浑身带着一股媚气,脸上笑吟吟的似乎没有恶意,他心头的恐惧少了一些,强自冷静道,“这位仙长,您要点儿什么?”
“仙长?”
店家说道,“我们兖京城时常也有一些山上修道练气的修行者往来于宫廷之中,我等草民都一概称之仙长,如有冒犯请仙长莫要怪罪!”
穆兰蛮蛟点了点头,眼睛往木栏中飘了飘,伸出一根手指从那些胭脂水粉上划了一行又划了一竖,“这些我全要了!你给我包好!”
店家心中喜悦和畏惧同时交织的,但以前有过附近山上的女修士们下山在他这里买水粉,出手相当阔绰,看着浑身媚气的女人穿着气势,怕是今天要发一笔小财!
他将那些水粉胭脂包了一个小包袱递给穆兰蛮蛟,满脸赔笑道,“我家的水粉是这兖京城最好的,城外陷骡山珠玑院的女仙长们每次下山都要来我这里买一些回去-----”
“嗯!”穆兰蛮蛟看来心情不错,接过包裹转身就走。
店家脸一白,急冲冲从店铺后面跑了出来,“哎?仙长,您还没给钱呢?长得漂亮也不能不讲理不是?”
穆兰蛮蛟停住身子转身冲那店家龇牙咧嘴,满脸杀气,她恶狠狠地吼道,“干什么,干什么,我说过不给钱了吗?”
她对刚赶过来的柳知返使了个眼色,“冲我仆人要,我像是会带着那些又重又沉的金银的人吗?”
店家露出迷惑的神情,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柳知返,最后心里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一样,点点头直接走到柳知返面前笑道,“这位小兄弟,你家小姐让你付账,一共十五两四钱银子,给您打个折,四钱不要了!”
柳知返嘴角动了动,对穆兰蛮蛟说道,“你自己买的东西为何要我付钱?就算紫川不知道买东西要花钱,穆兰蛮蛟总知道吧!”
“哼哼~~~哼哼~~~~”穆兰蛮蛟在一旁哼小曲儿好像没看见他一样。
其实柳知返紧跟着她就下来了,只不过一只躲在墙角偷偷观察她,柳知返一边看一边心里奇怪,穆兰蛮蛟现在这副样子,绝不是那个生死炉之灵紫川应有的表现!反倒是更像西国的长公主穆兰蛮蛟,确切地说是更像放下了公主身份和架子的穆兰蛮蛟。
柳知返无奈地叹了口气,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白绢手绢,打开里面包着几块银子,数了数一共五两七钱,他又在腰间摸了摸,在后腰处的百宝囊里抓了抓,最后凑出十两银子来。
“我只有这么多!你再打个折吧!”
店家一听脸就红了,“小兄弟,这可不行呀,我家小本儿买卖,少了十三两都要折本儿,您可不能不讲王法不讲理!”
“这----”柳知返很是为难。
穆兰蛮蛟悠悠说道,“哎呀,真是稀奇加古怪,堂堂罗刹峰掌门,天下闻名的血刀修罗柳无道,竟然付不起十几两银子,对你来说弄点儿金银还不是手到擒来,你去皇城里面劫了他们的国库不就得了?”
柳知返皱眉道,“我是邪道魔头,可不是剪径小贼!”无奈之中他只好拿出自己装丹药的瓶子,那些药瓶都是上好的美玉雕成,价值不菲。
“这个给你行不行?”
“这个-----”店家一脸为难地接过玉瓶,放在眼光下瞅了瞅,又伸出舌头舔了舔,“这东西值不值钱呀---”
正巧这时隔壁古董店的王掌柜从旁路过,手里拎着一壶酒一只酱鸭子,他一走一过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店家手中的玉瓶,眼中露出一抹惊色,笑道,“老赵,要不你将这玉瓶卖给我,那些水粉钱我替他们出怎么样?”
“嘿嘿!”店家嘿然一笑,将玉瓶贴身收好了,“谁不知道你王鹞子眼尖心黑,逮只蛤蟆都得攥出尿来,你看上的东西错不了!”
穆兰蛮蛟拎着一包水粉,又嚷着要去城里最大的青楼喝花酒。
柳知返皱眉道,“你一个女人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因为我没去过,想去见识见识,顺便对比一下现在的青楼喝一万年前的妓馆有什么区别!顺便还能吃顿好的!”
柳知返一边数着手里的丹药瓶琢磨着这些药瓶够不够穆兰蛮蛟花的,一边低头说道,“能有什么差别,出卖**算是某些女人最古老的职业,即使再过一万年也不会有什么本质差别!我们两个你是女人,我背着一口棺材,你以为青楼老鸨能让我们进去?”
穆兰蛮蛟皱眉沉吟道,“这倒是个问题----”她眼睛转了转,忽然瞥到旁边有个穿着富贵的矮胖子一直在看着她,目露猥琐的淫光,从她买胭脂的时候那胖子就跟在她身后,一脸吃了屁一样的表情。
穆兰蛮蛟心中计上心头,冲那胖子露出一个甜美的媚笑。
站在兖京城最大的青楼雅香居楼下,矮胖子一边摇着扇子一边不解道,“紫小姐,你想要喝酒吃菜的话,去小生的家里便是,小生家中良田千顷,房屋万栋,有吃不尽的佳肴喝不尽的美酒,何必来这腌臜之地,我就从来都没来过!”
“我倒是好说,只是我这下人跟着我这么多年,任劳任怨做牛做马,我怎么也得将他安排好呀!”穆兰蛮蛟笑道,冲柳知返挤了挤眼睛。
柳知返撇嘴扭过头去。
胖子扇子往手上一拍,笑道,“哎呀,原来如此,那十分好办,我和这里的老板娘是熟人,我知会一声,管教她将你这下人伺候的妥妥帖帖,至于咱们两个,就去小生家中吟风弄月,吟些诗词歌赋岂不美哉-----”
这时穆兰蛮蛟突然脸一沉,“我所要去就要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啪!胖子手里的扇子落在地上,他目瞪口呆只觉得浑身冰冷,好像坠入了冰窖中一般,“我,我----”
穆兰蛮蛟又是抿嘴一笑,“走吧!”她这一笑,寒冰融化,春暖花开,胖子咽了口口水,心中有些迷糊。
矮胖子看来的确是这间雅香居的熟客,老鸨子一看见他立刻眉开眼笑的,手不住地往他肥硕的胸口摸去,看来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风韵犹存的老鸨子看见穆兰蛮蛟和柳知返两人,也是吃了一惊,不明所以,矮胖子简单地说了说情况,虽然柳知返背着的那口棺材让她有些反感,但有李大少爷在,也只要按下了心中的不满。
穆兰蛮蛟来这里本来就是玩闹之心多余吃喝之意,一边喝着酒吃着菜,一边往楼上楼下那些姑娘身上瞟。
反观柳知返则眼观鼻鼻观口,一脸的默然,只是吃东西的速度却是不慢。
穆兰蛮蛟偷偷笑了笑,正要说点儿什么取笑一下柳知返,这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猖狂而嘶哑的大笑,紧接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
一个满脸青筋的男人肩上扛着一个被捆的严严实实的女人走了进来,“酒,肉,快快上来,否则我将你们全杀了!还有那些女人,全都洗干净排好队等着,哈哈哈----”
老鸨子斜了一眼那一身狼狈相的男人,脸色不由得阴沉起来,心中暗想这愣头青谁呀,真不知道老娘背后有人怎么?
她哼哼冷笑一声,走上前说道,“呦,这位客官您可真会开玩笑----啊---”一句话没说完,她的身体从中间裂开,变成两片倒在了地上,不知那男子用什么,何时出手将老鸨变成两片还冒着热气的死肉!
那男人哼哼冷笑一声,“找死,本少爷来你这里是你的造化!”
老鸨子被斩成了两段,鲜血横流,内脏散落,楼上楼下的姑娘顿时慌神儿了,一时间哭爹喊娘,钻桌子的钻桌子,昏倒的昏倒!
柳知返和穆兰蛮蛟听见声音,打开二楼的窗子往下看,同时转头看向那人!
柳知返眼神不由得阴暗了起来。“哼哼哼哼-----”
“你认识?”穆兰蛮蛟问道。
“古霜凛!想不到变成这么一个疯子!遇到我该着今天他命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