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返看着易春云,易春云同样看着柳知返,只不过一个眼神沉郁,一个眼神挑逗,易春云的眸子里藏着很多东西,很多柳知返无从知晓所以无从理解的自信和神秘,这让他感到本能地不安,觉得她说的话想必不是空穴来风。
柳知返看了她良久,轻轻哼了一声。
“我走投无路的时候通常都能自己找到一条路!不用你来操心。”
“是吗?比如你在沧帝城走投无路时骗到了司徒氏二小姐的欢心,比如你在死水之滨走投无路时不惜打破了帝释王伞的封印,比如你被司徒氏逼到走投无路时加入了罗刹峰?我这两天派人出去了解了一下,才发现你这小子年纪不大但名头却是不小!”
柳知返对她的嘲讽毫不在意,只是接受不了易春云关于司徒月婵的论断,他皱眉郑重而严肃地说道,“我没有骗过司徒月婵,我们之间也不存在谁讨谁欢心的事情。”
易春云摆摆手,好像不屑柳知返的言论,觉得他还是一个天真得愚蠢的孩子。
易春云所经历过的事情让她觉得男女之间并不存在真正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某些东西,低俗的说是为了****,为了**的快感,再往上一层是为了消除孤独,为了相互依存,然而哪怕是心有灵犀心心相印,也终究是为了利用对方来弥补自己心灵情感的缺失罢了。
柳知返没心情和兴趣和她探讨这个话题,这时九霄神霞鼎中的易琉璃忽然蹙起眉头,开始微微地呻吟起来,声音中夹杂着痛苦。
易春云脸色微变,踏步凌空飞过,从九霄神霞鼎中将易琉璃捞了上来,湿漉漉的身子薄纱衣裹着她的玲珑**,身后长发如云,只是苍白如雪,映衬着她同样苍白的脸。
易春云联系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将她放在了一张花床上。她按着易琉璃的脉搏,脸色渐渐阴沉,易琉璃体内的真元突然间开始紊乱,灵海丹庭玄府三宫颤抖不堪,隐约之间有要崩溃的迹象,一旦三宫崩溃,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了,哪怕不死也将成为一个废人。
“琉璃!琉璃,你怎么样了?”易春云眼中的担忧并不是假的。
易琉璃微微睁开了眼睛,“娘-----”她嘴里满是粘液,带着血丝,一说话口中带着腥腐之气,怕是内脏都已开始崩坏。
易春云大惊失色,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曾经也受过不少的伤,最重的一次是与五宗之一梵音宗宗主‘圣女霞’一战,被圣女霞以梵音宗绝学‘玄女律’震伤了五脏八脉,那一次她重伤垂死,回到枯颜山之后便泡在这九霄神霞鼎之中七七四十九天,最后痊愈,所以易春云虽然不懂丹道但对九霄神霞鼎相当依赖,却搞不懂为什么自己女儿在这鼎中泡了几日反倒伤重垂死。
她眼中浮现泪光,转头恶狠狠看着柳知返,“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定将你扒皮抽筋-----”
柳知返皱了皱眉,“你女儿体内真元倒冲,崩坏五脏,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你知道什么?”易春云如母兽般凌厉地目光望着他。
柳知返弯腰在九霄神霞鼎中捧了一把那些银色的水,放在鼻下嗅了嗅,又舔了一下,哼哼一笑淡然说道,“我的绯云诀最是阴煞恶毒,你女儿炼的又是罗刹峰的森寒咒诀,所谓‘阳伤以阴辅,阴伤以阳全’,疗伤最忌阴阳失衡,可你女儿所受的极阴内伤却被你用同样极寒的‘寒凝玉液’治疗,等于雪上加霜!”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几颗丹药随手倒掉,然后从鼎中灌了一瓶银液后十分无耻地藏进怀中,“寒凝玉液珍稀无比,你能弄到这么大一池子也是异数,不过和易琉璃的伤不对症!”
易春云哪还顾得被他偷走一瓶子玉液,厉声道,“我怎么相信你小子不是为了苟活骗我?”
“我师承丹道大师辰元子,虽然丹道尚未大城,但也颇有些心得,你若信得过我,我到可以试试救你女儿。”
易春云眯着眼睛,“我不信任你这个小子。”
柳知返低下头不再言语,选择权都在易春云身上,他向来不喜欢过多的解释。
这时候易琉璃又吐了一口黑血,易春云抱紧了女儿咬牙道,“要怎么做?”
“首先先将她衣服褪去------”话没说完便看见易春云脸色不善,柳知返皱起眉道,“你以为我愿意看?若穿着衣服也可,只是她体内寒毒清不完全,便会化作暗斑表现在脸上,到时候她变成天下第一丑女,莫要怨我!”
易春云一咬牙,眯着眼睛看着柳知返,嘴角微微浮现一抹冷笑,伸手三下五除二变将易琉璃的衣服剥了个精光,柳知返当然不会盯着易琉璃的身子看,他站在九霄神霞鼎上四下观看,背对着易春云道,“找一个小一些的鼎,最好以阳性材质为好。”
易春云说道,“百花阁里有一口铜鼎,是平日我们母女沐浴用的!”
她说得没有半点儿扭捏,柳知返点点头,“也可!”
百花阁便是山洞中间那座幽静古雅的小楼,柳知返飞身跳下九霄神霞鼎,跑进了百花阁中,没一会儿只听一阵呜呜的声音,一只大水缸大小的铜鼎从百花阁中横着飞了出来,嗡的一声落在地上。
柳知返的声音从百花阁中传来,“将鼎灌满水,将她放进去!”
他没有再走出来,易春云眼神中带着几抹异色,不由向百花阁中看了几眼,心想这小子居然像正道那一样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虽然是狗屁不通的繁文缛节,只是心里却很舒坦----要是他能帮我杀了罗门和易秋水,以他的修为和资质,与琉璃倒也相配!
等易春云将易琉璃放入铜鼎之后柳知返才走出来,来到铜鼎边上,见水没过了易琉璃的肩膀,她软软地靠在边上双目紧闭,眼圈儿发银黑,嘴唇则变成了深紫色。
柳知返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
他虽然对炼丹有些造诣,但疗伤救人却并不如何精通,当年在沧帝城和辰元子学的最多的是炼丹,辰元子给他的那本丹论中最多的是辰元子关于上古‘人炼术’的钻研,而非是救人。
只是柳知返的可贵之处便在于触类旁通和果断独行,修行者的伤病远非凡人可比,所以为修士疗伤是不能像凡人一样有先例可循,有医术可依,他也是第一次遇见易琉璃这种情况。
但眼下不治易琉璃必死无疑,易春云必然和自己拼命,柳知返虽然心中不怕她不过也不想和易春云拼命相斗。
他心头忽然闪过一抹灵光,便回想起当年自己在沧帝城被阳火修士王炜文重伤时辰元子救治自己所用的法子。
当初他被王炜文的九阳归元诀火劲真元所伤,经脉近乎崩溃,同时强行运转绯云诀导致三宫险些被绯云诀煞劲摧毁,他当时所面对的情况比易琉璃更为复杂和凶险,但辰元子将他放置于药鼎之中,分别交替以阳火和阴火煮鼎蒸汗,最终将他体内的寒毒和热度逼出体外,又用灵丹妙药温养经脉,以三才和合丹重塑三宫,不但治好了他的伤,还稳固了他修行绯云诀所产生的隐患。
如今既然易琉璃是因为寒毒过剩而伤,那就用相似的方法,以阳火煮鼎蒸汗,先清除她体内的寒毒,再用灵药温养五脏六腑和三宫八脉,柳知返不敢确定这个方法一定有效,而且同样可能直接杀了易琉璃,可眼下只好放手一搏。
他伸出一根手指探入水中,在易琉璃****之间中庭穴按了一下,微闭双眼,一股和缓的彪皇诀真元流入了她的经脉之中。
彪皇诀并非疗伤法诀,相反那是一股极为强悍凶厉的妖力,但柳知返会的几门法诀绯云诀,罗刹焚脉经和当初跟萧落学的凝寒真劲都是寒性法诀,因此他也只好用彪皇诀极为小心地探查易琉璃体内的情况。
这一探查才发现易琉璃的伤势比自己想象的更为严重。
他在身上摸了摸,除了之前那个瓶子是藏得很深没有被发现之外,其他的丹药都被易春云搜走了。
“我的丹药还给我!还有我的刀!还有我的玉!”
易春云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轻声道,“你的药可以给你,但刀和那块暖玉不能还给你!”
柳知返直接强硬地说道,“不给我我就不救你女儿!”
“那我会杀了你!”易春云眼中一抹杀气涌起,柳知返怡然不惧看着她说道,“你可以试试!不过我可以保证你女儿会死在我前头!”
易春云嘴角动了动,这时易琉璃嘴角溢出一丝黑血,易春云眯了眯眼,脸上又转为笑容,微笑道,“罢了,就还给你便是!反正凭你也起不了什么风浪!”
她向着山洞深处一扬手,只见她手指上光芒一闪,随即一声龙吟从山洞深处传来,真好似一直蛟龙盘踞在幽深山洞的深处,直震的山洞都跟着颤了两颤。
嗷呜------洪亮吼声连绵不绝,回荡在山洞中让人眼前发晕。
柳知返不由惊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道绿光从山洞深处瞬息便至,霎时间整个山洞都变得妖气森森,柳知返这才看清那并不是蛟龙,而是一柄墨绿色的长杖。
绿杖上盘踞一条怒蛟,和长杖融为一体,苍莽之意中带着滚滚妖气,长杖悬停在柳知返头顶,似是敌意地绕着他旋转,原来那声蛟吟是这只绿杖发出。
易春云微微一笑一招手,绿杖便呼啸一声被她握在手里,“青蛟杖,以三首青蛟之魂为器灵!”
柳知返眼神露出几分忌惮,随后又从山洞中传出一声鬼吼,柳知返听出这是饕餮的声音,一道红光飞来,饕餮噌的一声插在柳知返面前的石板上,刀刃上一道道红光震荡,伴随着钟鸣,饕餮的刀柄上还挂着一个袋子。
柳知返一把握住饕餮刀,便感觉到了饕餮刀的愤怒和警惕,他用力一握安抚下饕餮,问道,“你便是用那绿杖镇压了我的饕餮?”
易春云哼哼一笑,“你的这柄妖刀虽然不错,但想来打造不久,和我这青蛟杖相比还差点儿火候!我已经将你的东西还给你了,快些替我女儿治伤!”
柳知返点点头,将饕餮背在背上,饕餮一直在不甘地低吟,柳知返还是第一次见到饕餮如此躁动,想来和青蛟杖相斗被挫了锐气,柳知返心想饕餮和自己一样,还是太过年轻了。
他打开袋子,看了一眼深深出了口气,将阳燧暖玉带回脖子上,然后拿出一些瓶瓶罐罐,柳知返打开一个瓶子将里面的丹药或者药液全都倒进了铜鼎中。
铜鼎立刻升起一股药物混杂的气味儿,不过闻起来很好闻。
他轻轻搅动着鼎中化开的药物帮助易琉璃吸收,一边说道,“我需要一些药材!”
“什么药材?枯颜山什么药材都有,若没有,我立刻差人去找!”
“火焰花,决明草,火蛇皮,赤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