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事成,这种祝福语,从来都只是说说而已,和万事如意、一帆风顺、寿比南山、永远幸福等有着同样的属性,那就是不可能成真。
江雨晴觉得国人历来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总拿若有若无甚至压根不可能存在的东西说事儿,乍听起来是在祝福,实际上就是空话套话,相较而言,身体健康、家庭和睦、心情愉悦等更显得贴心诚挚。
不过说来也怪,从去年秋天霜降开始,家里的鸡并没有被黄鼠狼偷吃了,反而近段时间老爹说要给两人做狼毫笔,忽然就来了。这种感觉有点像是,想睡觉的时候来个枕头,玩股票的时候天天涨停,想结婚了来了个白马王子,多多少少有点心想事成的感觉在。
以损失两只鸡的代价,江子愚共捉到了三只黄鼠狼,尾巴上的霜毛都还在,按照下乡来收的人报价,单单这样的一只尾巴都能卖二十文钱,整只的话按照大小可卖四十到五十文不等。
“晴妞,老刘说了,这些毛不够做两杆的,做一杆中间还夹了不少的羊毛,呶,不信你看看。”江子愚从外回到家的时候,把毛笔递给江雨晴,有些心疼地说道,“我看你现在也不看书写字,这笔就给寻哥儿用吧,以后有的话再给你换。”
江雨晴接过毛笔,打量了一下,笔毛部分确实黄白相间,黄的是狼毫,白的是羊毫,笔尖正中间的部分以狼毫居多。笔杆是马鞭竹制成,竹节很短,但看起来很朴拙,整支笔拿在手中。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我的字贼难看,用这么好的笔那是暴殄天物。”说着,江雨晴又把笔递给千寻。
写了十几年的硬笔书法,又敲了将近十年的键盘,来到农家后虽然也写了几年的毛笔字,但她的字真心叫人捉急,虽然也有模有样能够认清。但写不出风格来。按照崔先生的话来说,“你的字,没有骨头!人有骨气。字有骨头,你看看写的字,像不像鸡挠的狗刨的驴踢的,本来写的是楷书。又不是写草书,那么着急干啥去?字是一个人的脸。见字如见人,为师看你脸洗的也挺干净,怎么就是练不好字呢?回去好好反省反省,没事跟江野学着点!”
不过。江雨晴琢磨的不是如何写好毛笔字,而是找到写硬笔书法的笔,钢笔不太可能。铅笔还没有到那一步,圆珠笔中性笔梦里用用就可以了。唯一能用的就是鹅毛笔。
大白鹅农村多的是,屁股后头拔几根长毛还是可以的,顶多被鹅喙拧两口。
“笑啥呢?嘴巴都裂到耳后根去了!这么傻不愣登的,跟犯了癔症似得。”董氏见女儿一副啥样,照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晴妞,寻哥儿,你俩懂得多,等会儿跟我去你大大家看看,不知道烟瘾戒的咋样了,你俩看看到哪一步了。前儿我去送羊肉,也没见着,你们大娘说睡着了。”江子愚扭头说道。
“那也喊上二大和三大,万一还没好抽风,有个照顾。”江雨晴说完之后,立刻遭到了爹娘的不屑,五花大绑的就是一头三百斤的猪都挣脱不开,他一个枯瘦如柴的人能有这力道?
“胆小如鼠说的就是你这样的。”江野一副欲笑不笑的样子,小声说了一句。
“小心驶得万年船,凡事小心点总没有错。这点就像大哥你照顾大嫂一样,要是干有半点疏忽试试,别看你快当爹了,保准咱爹咱娘揍不哭你。”江雨晴最擅长的就是祸水东引,对着江野和梅兰邪恶一笑。
“他敢!要是梅子有个头疼和发热不带劲儿,看我不扒了你大哥的皮!”董氏立马开腔威胁。
看江雨晴在一旁偷笑,梅子无奈摇摇头,苦笑道:“娘你放心吧,小野他想的可周到,没有半点疏忽,别听晴妞她在那乱说,她就是想转移话题,自己不挨吵。”
果然啊,成亲之前,对小姑子好的简直没话说,嫁了人,眼里都是自家男人,其次是公婆和肚子里还没出世的娃娃,哪里还有小姑子的位置哦。
最让江雨晴恼的要数千寻,这家伙好歹也是自己未来的男人,谁知这会儿非但不站在她这边,还和爹娘哥嫂合起来欺负她,是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婶儿不可忍!
一家人打打闹闹笑笑,好不欢乐。
家里羊肉多,晌午饭是羊汤面条,羊骨头和羊肉在锅里一阵大火猛炖,直到肉都稀巴烂,骨头也炖得一捏就碎的程度,在浓汤中下面条,宽宽的如烩面一样的面条如果之后,点几次水,等面都熟了,就能出锅了。
还真别说,羊肉羊汤的鲜美非常完美地融入面条内部,使得面条再嚼起来劲道无比的同时,舌尖也能得到充分的享受。因为浓汤中放入了专门炖肉的大料,辣椒和花椒等寻常的材料,甚至还在江雨晴的强烈建议下,倒了一下农家腊酒、姜片以及香油,所以吃的过程中,并没有羊肉自带的腥膻味儿。
这么一碗面吃下来,既满足了口腹之欲,又让人对生活多了一份知足与享受,实在是妙不可言,不足为外人道也。
快乐和知足来的就是这么容易。吃完了面,喝完了汤,江雨晴把嘴巴上都舔的干干净净,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日出东海入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遇事不钻牛角尖,身也舒坦,心也舒坦。有这样的心态,是过农家甜美小日子的前提条件。如此一来,方可成为轻松自在人,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吃了美味的面条,江雨晴和千寻跟在爹娘身后去往大伯江子善家,梅兰本来也想去看看,但被董氏制止了,说怕她腹中的娃子受了惊,就让江野陪她在家里歇着等消息便是。
“晴妞,我先把话说在前头,等会儿到了你大大家,可不能胡乱说话,像上次说的什么倾家荡产,家破人亡这些不吉利的话千万不能说出口。你大大他现在这个样子,你大娘心里本来就不是味儿,不能再受啥刺激了。”董氏提前给江雨晴打了预防针。
“娘,你把我想成啥人了,我是那种说话没遮拦的人么?”江雨晴明显不服气。
“恩,你就是那种口无遮拦的人,活人能给你气死,死人能给你气活喽。就你这样的,最好直接不开口说话,该干啥干啥。”董氏非常直白地回答。
果然啊,孩子都是别人家的好,自家的孩子一无是处,缺点一大堆,指责没有尽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江雨晴有股淡淡的忧伤,虽然知道老娘也是爱女心切,没有什么恶意,但再怎么出于善意的批评,也会叫人不开心的吧。
“来啦?”赵氏出来招呼。
看得出来,她满脸疲倦,黑眼圈很浓,面色蜡黄,好像一支快要燃尽的拉住,如果再来一阵大风,随时就会熄灭的那种。
江子善被拴着胳膊腿,同样很疲惫地躺在床上,看到兄弟过来看望,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相较之前,他更加骨瘦如柴,眼窝深深凹进去,像极了魔戒中的咕噜。
“放心吧,已经好多了。”赵氏走过来,忧心地看着自家男人,满脸慈祥地说道。
咕噜被魔戒迷失了心智,多如无边深渊,江子善则是被罂粟影响了心神,沉迷无法自拔。痴迷的东西一旦失去,打击将是空前的巨大。所以他一蹶不振,当初还天天嚷着叫骂,痛苦的拿头往墙上撞,可是再怎么痛苦,还是没有罂粟给他抽,后来嘴唇咬破,满嘴是血,指甲扣紧肉中,满手的鲜红。
“大哥,你认识我是谁么?”江子愚眯着眼睛,问了一句。
“老四,我现在脑子清醒的很,当然认得你们。”江子善坐起来,两眼无神地打量着面前的几个人,“我恨得牙痒痒,为啥他个狗/日的杂种要来害我?我咋会知道抽个烟能抽出来恁大的问题来。”
意识清醒了,那就应该没啥大问题了。江雨晴心里的石头骤然减轻了不少,神智恢复正常,是最好的开端,过程虽然痛苦,但慢慢终会完全戒除,而不是毒入骨髓无药可救的那种。
不知出于什么理由,董氏把小辈儿都赶走了,留下四个兄弟唠嗑。江子善的三个儿子江义、江宁和江战一直都处于愤恨无比的状态,得知张毛蛋被抓起来之后,这才稍稍息了怒气。否则按照江家人的性子,恐怕他张毛蛋在陈州村是活不下去的。
“晴妞,给哥来一句痛快的,你大大的病是不是没啥问题了。”江义拉住江雨晴,死死盯住她的眼睛,满心希望地问道。
江雨晴学着汉子独特的方式,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没啥问题了,再过十天半个月,应该就彻底没事了,放心好了。就是以后得注意点,无亲无故的,别再被旁人使了绊子,遭受了灾祸。”
江义长吐了口气,不过还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放心吧,以后谁要是再敢还赞江家人,我第一个砍死他!”(未完待续)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