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陈启交托了一番该说的话,晴彦从桌子前站了起来,走向了窗台。
他把手指放到唇边,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
天空中顿时有一只乌鸦飞了过来,嘎嘎地叫唤两声,然后停在了窗台上,一双黝黑的眼脸转动着,盯着晴彦。
陈启把准备好的白纸卷起来,帮到了它的脚上,然后说:“把这个送回去给那位大人,明白吗?”
乌鸦像是有灵性地转动着眼脸,像是眨了眨眼睛。
“去吧。”
乌鸦嘎的一声叫唤,然后扑打着翅膀一举冲上了天空,晴彦目送着它在那一片蔚然中逐渐缩小成一个小点,然后消失在那鳞次栉比的楼层后面。
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打扰到这样思考的晴彦,晴彦身边的式神花江明显地犹豫了一下,不过她还是轻声地提醒道:“晴彦大人,他们来了。”
晴彦的表情并不意外,反而一脸豁达地轻笑了起来:“算慢的了,估计在做一些无聊的准备,怕我畏罪逃跑吧。早受够这门鬼差事了,正好趁机休息一下。”
花江知道他是言不由衷,却也不拆穿他,反而打趣着说:“如果雾乃大人在这里的话,又要斥责您了。”
“啊啊,那还真是挺麻烦的……”晴彦的脸上露出了思考的表情,顿了一顿后说道;“花江,我在这里没甚大碍,你去雾乃那边吧,让他协助陈启同学和八羽大人,在救援赶来之前的这段日子里面,阴泉能不能守得住,就全靠他们了。”
花江恭顺地应了一声:“是。”
“他们马上就要到了,你也去吧,走的时候用代身,注意别被那些人发现了。”
花江又朝晴彦福了福身子,身影迅速地淡化,然后从这个房间里消失了。
“别管他吗?”对着这个冷清的房间,不知为何晴彦想到了八羽大人的话,但又兀自苦笑着摇了摇头。
或许正因为是人类,才会被那些条条框框所束缚,无法像妖怪那样自由吧。
晴彦就这么静静地等着,等着楼梯口传来了密集而有力的脚步声,这些脚步声在晴彦的房间门口停下了,然后就像是在相互确认着什么的沉默了数秒之后,屋外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晴彦大人,你在里面吗?”提问的是一个声音浑厚的人,晴彦搜索了一下记忆,意识到这是御法部的水门韬羽。
“请进来吧,韬羽大人,不用这么拘礼也是可以的,门并没有锁。”
对方明显表现出了犹豫,因为阴阳师之间的战斗,很讲究先手,还有地利(这里的地利并不是指地方的好坏,而是是否设下了咒术的陷阱),贸然入套的话就会中咒。
还记得当初水门和押尾因为街上出现灵灾来拜访晴彦,套问消息时候的情况吗,当时可谓是不请自来,派头十足,但是现在一想到这个年轻阴阳师或许已经转为他们的敌人,就不免小心提防起来,忌惮到这种地步,足以证明土御门晴彦作为阴阳师的才能和能力。
大概是认为这样僵持下去实在有**份,再看看他们这次来的人这么多,而晴彦再怎样也只有一个人,水门就此推开了房间的门。
房间里只有晴彦一个人,没有看到其他人,也没有感觉到咒术的波动。
水门看了一眼身边穿着和服的老太婆,后者点了点头之后,他才放心地踏入了门槛。
房间里的晴彦从窗台前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了今天不请自来的客人:“韬羽大人……啊,瑛理子大人也来了,没有去迎接真是失礼!”
说着,晴彦就去给进来的两位客人端座位,至于随行而来的其他人,都被留在了外面。
晴彦还打算去给他们泡茶,但是却被矮脚驼背的老太婆叫住了:“也不怪你,老太婆和水门小子这趟来也确实唐突,土御门家的小伙子,老身等人这趟来为的是什么,你心里有数了么?”
晴彦笑了起来:“在下不知,还请尊上赐教。”
“好好好,你还装蒜是吧,阴阳寮已经把情况都查清楚了,你可知道最近这附近老是频频出现祸事,好像有几起事件就发生在学校这所学校附近吧?”
“这自然是知道的,不久前韬羽大人和修作大人还因为这事来专门询问过我。”
“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是我认识的人正好路过,解决了麻烦。”
“那么最近这附近妖魅横行,不久前还有不少学生中咒的事你又作何解释呢?”
“有人作祟,这事我也跟韬羽大人和修作大人提过。”
那老太婆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神情尴尬的水门,说是说过,但是谁知道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话到这里,水门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如果再让晴彦说下去,自己和押尾也得背锅。
他神色一厉,义正词严地叱道:“晴彦大人这样说就有失偏颇了,当时你只是提起过有异像,可东京这么,如今这个环境下哪里还会风平浪静的,我和修作大人才说多倚仗大人的话来,而且这事先不谈,那么妖狐的事情又作何解释,这么大的一件事,晴彦大人该不会说自己并不知情吧?”
“知道。”晴彦依旧面带微笑,从容地点了点头。
他已承认,那边的水门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那你又知不知道像妖狐这类大妖怪,就像是人类需要吃饭,它们也要吸收灵气才能够存续,而在缺乏灵气的城市之中,作为代替品,最好的东西是什么,晴彦大人也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这也是当然。”
“那晴彦大人还有什么要狡辩的么?”
晴彦摇了摇头:“虽然我承认自己知道妖狐的事情,也知道她必须摄取灵气,但并不代表这和之前说的话题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到现在还想狡辩吗?”水门大声地打断了晴彦的话:“那妖狐今天已经跟我们都轮番交手过了,还把一个大学的体育馆给毁了,如果不是这样……”
“如果不是这样,你们到现在还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吧?”晴彦也微笑着打断了对方的话,看到水门气急败坏地瞪大了眼睛,晴彦耸了耸肩:“我知道你们这趟来的目的,我也不打算多做什么辩解,只想问一句,如果你们带走我之后,这个剩下的阴泉怎么办?”
“自然有人来接替。”
“谁?”
“这……”水门一时词穷,因为阴泉的重要性,来负责的自然需要一个够分量又有能力,而且必须身世清白的人,可现在这个状况又是到处缺人,不过输人不能输阵,最后水门还是硬气地说:“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到时候自然会有合适的人选的。”
“要小心,别让有心人有机可趁。”
被带走之前,晴彦特别加了这么一句,让水门多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