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大早起来,方槿就觉得心神不宁。
按说黎沁的婚事基本上已经定了,当她自己知道要和亲回疆之后,反过来安慰方槿道:“母亲不必担心,我倒是觉得这样于我来说更好一些。和方槐舅舅出去了一趟,我才知道外面的天地有多么广阔,若是嫁在京城里,每天守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我憋也能憋死。”话是这样说,可黎沁这两天总是在方槿身边粘着,对哥哥弟弟说的话也比平时多上许多,心里到底还是舍不得的。好在她知道杜婉儿会跟她一起走,否则方槿觉得黎沁绝不会同意远嫁。
女儿的婚事定下来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可方槿就是定不下心来给她处理嫁妆上是事情。正在心烦意乱之际,落霞突然跑进来,满面惶急道:“夫人不好了!外面都在传皇上在西山遇刺了,现在九门提督已经下令封了城门,命城中百姓紧闭门户,不得外出!”
方槿脸上的血色一下子退的干干净净,急道:“侯爷呢?有没有侯爷的消息?”
落霞刚要摇头说没有,就被匆忙进门的黎澈打断,只听黎澈道:“娘你放心,爹没事的,皇上也没事。”
方槿这才舒了口气,黎澈解释道:“其实是皇上在打猎的时候突然跳出来只老虎,您想,皇上身边的护卫得有多严密,哪能被个畜生轻易伤了?不过听说这次围猎并没有命人准备猛兽,这老虎突然出现恐怕背后另有玄机,我想九门提督封城门一事恐怕是为了稽查凶手。”接着,黎澈的神色突然变得诡异起来,“母亲你知道这次救驾的大功臣是谁吗?就是那个方桐,他不知怎的会出现在围场,还及时挡住了扑向皇上的猛虎,自己反而受了伤。”
“方桐?”听到这个名字,方槿也觉得惊诧莫名,“他不是离京了么,怎么会在围场?况且他一介书生,哪里来的那个实力和勇气?”
黎澈摇头,“谁知道呢?”其实黎澈心里有猜测,只是事涉机密,他无法细说。
这次皇上遇刺一事其实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因为大皇子眼看五皇子渐渐长大,且聪明灵慧十分受皇帝喜爱,加上被囚禁的肃王有心挑拨,他心急之下想到了这个馊主意。他故意示好昌平伯府,因为老昌平伯曾对现在的围场管事有救命之恩,又对马如海许以好处,使马如海说动围场管事制造了今天这次“意外”。而方柳就是因为无意中听到大皇子与幕僚的谈话而被生生扼死的。
黎澈认为,方桐恰到好处的出现,要么是得知妹妹的死因,希望救驾之后给妹妹报仇;要么是从马如海那里看出蛛丝马迹,今日之举只是为了投机,毕竟两家曾是老亲,彼此非常熟悉。
方桐之事方槿并不在意,看着外面高升的日头,突然想起一事来:“你大哥还在文渊阁当值,外面兵荒马乱的,还是派人到他那里看看吧。”
黎澈点头:“我自己去好了,刚好去宫里那边看看情况。”
黎澈刚刚走到半路就看见黎渊骑着马急匆匆往家里赶,他拍马迎过去,却见黎渊神情异常肃穆,“大哥,你怎么了?”黎澈问。
黎渊一句话没说,对他使个眼色越过他就走,黎澈只好一头雾水的跟上。回家之后,兄弟两人一起到了方槿屋里,一进门黎渊就把屋子里立着的丫环全赶了出去,待屋子里只剩下母子三人,黎渊才低声道:“宫里出事了。”
黎渊的消息源自于他的岳父徐荣,出宫之前,徐荣派人找到他,说是今天上课上的好好的,突然皇后娘娘宫里来人,叫五皇子去凤鸣宫问话。这事本身很平常,但不对劲的是,来传话的是一个面生的宦官,五皇子身边的管事太监心中生疑,便找个借口推了。管事太监觉得不对劲,于是让人去凤鸣宫问一问,可前去问话的人却一直没有回来。
管事太监将此事告知了徐荣,徐荣即便有所怀疑也苦无良策,只好让黎渊带话出来,看是不是能请昭阳公主进宫一趟。
方槿摇头道:“要是宫里真的出了事,就算是公主也是束手无策的。而且能打着皇后的旗号行事,背后之人地位定然不低。”方槿脑中快速思索着,突然转头问黎澈道:“澈儿,皇上这次遇刺,你可知道谁是指使之人。”
黎澈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大皇子的事情说了。方槿心道果然,突然她站起来急道:“糟了,大皇子在西山动手,文贵妃必然在宫中策应,而他们要下手的目标除了皇后之外必然是五皇子,老四和老五可还在宫里!”
黎渊和黎澈俱是呼吸一滞,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这样一来就解释的通了,而且虽然大皇子没有得手,但一旦五皇子出事,他照样可以搏一搏太子之位。
方槿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胸膛,她深呼吸几次,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看向黎渊道:“渊儿,你出宫的时候,宫门的守卫可是熟悉之人?”
黎渊摇头,“并不是,而且他们对外出之人查的很严。”
方槿又看向黎澈,“你这边能打探到宫里的消息吗?”
“不能的,我们和宫里的暗卫隶属不同体系,彼此并无往来。”黎澈脸色十分难看,他虽然是黎锦宏的儿子,但在组织中地位并不高,若是黎锦宏在此,宫里的事情很容易就能打听到。
方槿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再睁开眼时却是眼神如刀,她对两个儿子道:“渊儿,你先去一趟陈王府,要是别人问起,你就说是去看望妹妹的。陈王现在不在,你把事情告诉太妃,看看她那里有没有可用之人、可调之兵。如果没有,你再去昭阳公主府里,请你们顾叔叔想办法把深儿从大理寺监狱里救出来。”
方槿解下腰间一块玉佩,放到黎渊手里,“凭着这块玉佩,咱们家京城里所有商铺的伙计都可以调动,他们中有不少从过军,再加上咱们家的护院,这样少说也能集合千余人。至于兵器,我二表哥就在工部,你找他去要。等人集合好了,你让深儿带着他们潜伏于宫外,等我们的信号行事。”
方槿对黎澈道:“我知道你们有一些密道可以用,带我进宫去。”
黎澈阻止道:“娘,此事太过危险,还是我和大哥去办吧,你在家里等着我们的消息便是。”
方槿道“我带着疏影和暗香就是,要我一个人留下,急也急死了。”
黎澈无奈,只好带着她们从密道进宫。进宫之后,黎澈先打晕了几个宫人,让方槿三个换上宫女的衣服,他自己则穿了一身宦官服,四人直奔上书房而去。
上书房此时正是午后休息时间,方槿远远看去,就见五皇子和黎瀚正在下棋,黎浩则站在五皇子身后,四皇子约莫是好奇,也凑过来看,黎浩看了他一眼,小眉头一皱,却并没有说话。
突然,黎澈看见四皇子身前一道反光,他大喝一声:“黎浩!小心!”说完便飞身而去。黎浩还没反应过来谁和他说话,就已看见四皇子举起手中的匕首,直往五皇子身上插去,来不及细想,他身体一斜就往四皇子身上撞了过去。
四皇子本就瘦小,被黎浩一下子压在身下,黎澈又在此时过来,反手拿住他,再也动弹不得。
五皇子受惊不小,看着眼前景象一时反应不过来,而他身边跟着的宦官宫女差点被吓破胆子,一窝蜂的涌过来上下查看。首领太监见五皇子没事,回头就对手下高声道:“慌什么?还不去吧四皇子身边的人都拿下!”
小小一个房间之内顿时乱了起来,四皇子身边的人终于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直呼冤枉,却被堵了嘴拖了出去。方槿不管别人,只是把黎浩抱在怀里,见他胳膊上被划了一道,虽然不深,但还是不断有血流出来,方槿急的眼都红了,还好暗香随身带着金疮药,及时给黎浩包扎止血。
黎浩刚才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才觉了疼,小金豆子唰的掉下来一串儿。黎瀚跑过来抱着他,嘴里直喊疼。
另一边,黎澈夺了四皇子手中的匕首,肃然道:“四皇子,这匕首是从哪里来的?你为何要刺杀五皇子?”
不料四皇子小脸胀的通红,眼珠子似要突出眼眶,他尖声叫道:“因为他该死——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黎澈见情形不对,一掌劈晕了他。回头对闻讯带人赶来的徐荣道:“徐伯父,此事您怎么看?”
徐荣摸着颌下胡须,为难道:“四皇子不过是个稚子,所言所行背后必然有人挑唆,然此事乃是天子家事,老夫看来还是恭请圣裁为好。只是,有一事老夫实在为难……”他看着方槿道:“安乐侯夫人,现下皇后娘娘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而后宫重地外男又不得擅入,老夫想着,还是烦请夫人去上凤鸣宫一趟。”
方槿想了一想,把双胞胎交给黎澈后道:“我对宫中并不熟悉,还请找一位内侍大人给我领路。至于孩子们,就麻烦徐先生了。”
“夫人放心。”
方槿又对黎澈耳语几句,这才离开。
给方槿带路的就是五皇子身边一个名为三儿的宦官,他带着方槿以及暗香疏影,一行四人还未到凤鸣宫门口,三儿就回头对方槿惊道:“夫人,不好!前面守门的并不是凤鸣宫的人,其中一人奴才见过,是跟着文贵妃的。”
方槿暗道:果然不出所料,只是不知皇后在宫中也算经营多年,怎么一下子就能着了文贵妃的道呢?
眼看凤鸣宫的大门是进不去了,三儿思来想去,突然想到凤鸣宫后面靠着御花园,不如试试后门。可到了后门一瞧,三儿疑惑道:“这后门怎么是从外面锁上的?”
方槿看到这样的景象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文贵妃怕是仓促行事,人手并不多。她对疏影使个眼色,就见疏影拔下头上簪子,在锁孔里面划拉几下,门锁便轻易开了。疏影率先进门,察觉到附近没人,才示意方槿他们跟上进来。
几人路过一处耳房之时,就听见里边传来“呜呜”的声音,透过门缝一看,里头捆着好些人,一个个都堵了嘴。方槿想着自己这边虽说疏影和暗香会些功夫,可到底是人多些好,便叫三人放了她们出来。
然后匿声潜行,到了皇后正屋后面窗下。皇后身边服侍的一个宫女给她们指了一处地方,暗香手指轻轻一划,窗纸上便多了一个窟窿。方槿透过窟窿往里看,这一看却大惊失色——只见里面文贵妃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皇后则被绳子绑在椅子上,而在屋中焦躁地来回走动的人赫然正是司徒雪!
方槿不知为何会是这样,她让三儿绕到前门去看,结果三儿回来后小声道:“夫人,前门并没有人守着。”
方槿想了一想,为了不伤到皇后,还是让暗香跳窗进去打晕了司徒雪,然后自己带人从前门进去,这才解救了皇后。
结果,皇后的绳子刚一松开,她就不顾发麻的身体,急道:“快!快去太极殿,他们想拿玉玺!”
眼看皇后冲出门外,方槿只好一头雾水地跟上,而令她奇怪的是,偌大一个凤鸣宫竟然没有一个人,到了门口,守门之人一看出来的是皇后,一下子都懵了,乘此机会暗香疏影将其一个个打倒。
皇后带着方槿等人急速到了太极殿,一路之上不见一个侍卫,等进了太极殿大门,方槿抬头一看,却差点惊呼出声。
在太极殿龙椅上坐着一个年轻人,正是当今三皇子。她们刚一进门,后面就围了不少身穿盔甲的护卫,后路被堵的死死的。
皇后深吸一口气,尽量放缓声音道:“老三,那位子不是你该坐的,快下来。”
三皇子哈哈一笑,看着皇后不屑道:“那母后认为谁该坐?是你儿子,还是我大哥那个蠢货?”
“皇位是你父皇的,他要传给谁就是谁,你这样做是谋反你知道么?”
“谋反?”三皇子像是发现了一件特别可笑的事情,“父皇回来了,我这是谋反,可他要是回不来呢?”
皇后一听这话,差点晕了过去。
三皇子不看她,而是把视线移向方槿道:“呦,这不是表婶吗?好久不见了。说起来我这次行动能够成功,还得多谢谢你家的人呢,你那个大哥——方桐,他现在可是救驾功臣,不过啊,他会在最合适的时候帮我把父皇干掉。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答应他一旦我上位,就重新封他当庆国公,哈哈——”
方槿看着龙椅上状若癫狂的三皇子,脑中快速想着对策,她之前与黎澈约好,若是她没有按时回去,那么黎澈就会行动,所以此时她必须去拖延时间。
于是方槿对三皇子道:“三皇子这声谢,我可不敢答应,全京城都知道我与娘家并不来往。”
三皇子啧啧两声,“表婶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怎么可以因为对方是蠢人就看不起他们呢,要知道正是因为这些人我才能造反成功。你以为造反很难吗?不,它其实很容易。”
“所以你鼓动四皇子去刺杀五皇子?”皇后倏地转头看向方槿,方槿对她示意道:没事。
三皇子哈哈一笑,得意道:“我五弟身边护卫的何其严密,可谁会去防备一个孩子?小孩子的嫉妒心可是很强的,明明都是皇子,却非要被分出三六九等来,谁能甘心?况且我还给吃了点东西,想必母后在文贵妃身上已经看到效用了。”
皇后此时已经镇静下来,她说道:“你给文贵妃下了什么药?刚刚在凤鸣宫,雪嫔拿出一个小瓶,瓶中气味十分难闻,文贵妃和她身边的宫女一下子全晕了过去,而我却没事。”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药。”三皇子眼中的仇恨之色一闪而过,复又笑起来,“从小到大人人都说我暴戾,我越是发脾气,贵妃就对我越好,大皇子也对我越好。就这样,我的名声越来越差,他们的名声却越来越好。直到我的奶娘临终之前告诉我,文贵妃其实逼她在我的饮食之中添过东西,若不是她良心未丧,现在你们看到的我就会是一个疯子罢了。我给她常用的香里加了药,而雪嫔手里的药是与之相克的,两相叠加,她自然会晕过去。”
方槿想说其实你现在和疯子也没什么区别,可她却不敢激怒三皇子,于是她问道:“我有一事不明,为何司徒雪回会帮着你?”
“当然是为了她那个受不了打击而痴傻的娘,以及快要疯了的儿子。是她告诉我文贵妃在皇后宫里埋了钉子,我才决定将计就计。文贵妃利用她这么多年在宫里的布置,乘皇后不备暗算了她,拿到中宫笺之后严命各宫紧闭宫门,任何人不得外出。我本来想着等她收拾了五皇子再行动,没想到母后给她儿子安排的人还挺有脑子,所以我只好请雪嫔娘娘出手了。可惜呀,她真不是个能成事的,我都把文贵妃的人给她弄走了,她还是没看住母后,唉……”
方槿心里着急,想着黎澈他们怎么还不行动,嘴上还不能停,“三皇子,有兵权才有皇权,据我所知你并没有接触过兵事,那围着我们的这些人恐怕也不是你的人,是肃王的人吗?你就不怕自己辛苦一遭反而给别人做了嫁衣?”
三皇子还未答话,方槿就听见自己身后响起掌声,回头一看,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走进来,朗声道:“哎呀,果然是黎锦宏娶的媳妇,脑子就是不一样啊,不过你说的还真没错。可惜我那个弟弟聪明一世,结果生了两个傻儿子,还不如一个女人看的明白。”
方槿听见皇后低声说了一句“肃王”,这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肃王。
三皇子一脸惊慌,不可置信道:“皇伯父,你不是说过要帮我的吗?”
“哈?”肃王好笑道:“帮你坐上皇位你能让老子当太上皇?你爹要是知道你这么蠢,他还不知道怎么哭呢。不过就凭你让一个弱鸡一样是书生去刺杀他,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哭了吧?还真是可怜。”说完,肃王就哈哈大笑起来。
肃王笑完之后,看着方槿和皇后道:“看这时间,你们俩的男人差不多也该死在路上了,我还是送你们上路吧,省的他们黄泉路上没人陪。动手!”
方槿身后的兵丁就要举刀,疏影和暗香忙护在她身前,眼看敌众我寡,方槿闭上眼睛,心道:完了……
就在此时,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举刀之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突出的箭头,闭眼倒了下去。方槿睁开眼睛,就见御阶之下,黎深举弓搭箭,黎渊和黎澈站在他两旁,兄弟三人身后,乌压压的既有身穿铠甲的兵丁,也有粗布麻衣却身材健壮的商号伙计。而在方槿看不见的宫门之外,皇帝仪驾缓缓行来,黎锦宏骑着白马,走在队伍最前面。
……
“所以说,所谓‘逼宫谋反’的事情你们其实一早就知道,也早就做了安排,而我就是多管闲事的狗,还帮着拿了耗子,对吗?”方槿手里拍着鸡毛掸子,只觉得自己肺都快气炸了。
黎锦宏双手捏着耳垂蹲在地上,低声道:“只是我和皇上知道罢了,其他人都不知道的。皇上还夸你‘有勇有谋’来着……”
“谁用他夸!”方槿怒目而视,“你们不是安排周密了么?怎么浩儿还会受了伤?敢情你不心疼是不是!”
“我当然心疼了!其实……五皇子身边暗卫不少的,就算那天你们没有去,孩子们也不会有事的。皇上的意思是,咱们总会老,将来还是要看孩子们的,有这么个机会让他们锻炼一下也好,你看咱家深儿不就因为平叛有功,没人再追究他身世的事情了么。”
说到黎深,方槿更不想理会黎锦宏了,现在沈修儒的案子已被皇上下令重审,案子没审完,好些沈氏族人已经贴上来要黎深认祖归宗了。方槿眼看辛苦养大的儿子又要被人抢去,一怒之下找皇后走了关系,让黎深送黎沁往回疆去了。
黎沁的婚事举办的十分匆忙,因为朝廷与回疆正式结盟之后,为了体现所谓喜上加喜,永崇帝亲自给黎沁和阿不都主持了婚事。虽说婚礼是内务府张罗的,但方槿心里更加不舒服,所以最近脾气更加暴躁了。
黎锦宏一看老婆这样,赶紧想找出一些让人高兴的事情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对了,阿槿,今□□堂上关于谋反一事的决议出来了。文贵妃和雪嫔都被次了白绫,大皇子和三皇子被贬为庶民圈禁了,还有肃王,两次谋反证据确凿,已经被下了死牢了。对了,四皇子也被送去西山行宫了,这下他可欺负不了咱儿子了。”
谁知方槿不听还好,一听直接干呕起来,黎锦宏一看这情况不对呀,扯着嗓子就叫秋水。因为黎沁小小年纪就嫁人,方槿实在不放心,于是叫了秋水教她一些保养身子的法子,黎沁走后,秋水还没来得及离开。
秋水给方槿诊过脉后,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恭喜侯爷,夫人这是有喜了。”
黎锦宏深吸一口气,“真的?”
秋水点点头,想着方槿最近情绪不稳,还是给她开一剂药好些,于是禀告了黎锦宏之后就出了侯府,准备回药房给方槿开药。
秋水刚出侯府就遇上了方桉,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刻意别过头去。想着半年之后两人就要成亲,秋水心中又泛起一丝甜蜜。
方桉看着秋水的马车远去,嘴角忍不住上翘,眼角的余光瞥见拐角处方昱泽正看着自己,于是干咳一声恢复了平时严肃的模样。
方桉走到墙角处,从怀里掏出一包桂花糕递给方昱泽道:“给你的。”
方昱泽小脸红红的,低声道:“谢谢三叔。”
方桉抬起头来,看见天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雪,于是说道:“快回家吧,要下雪了。”
方昱泽点点头,抬眼见不远处走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他看了方桉一眼,追上去塞给那个乞丐一块桂花糕,然后又跑了回来,。方桉没说什么,拉起他的手就往回走。
那个乞丐看着黑乎乎的手里的桂花糕,头歪了一歪送进了嘴里,浑浊的眼里闪过一道亮光,似是想起了什么熟悉的事情,可不一会儿又暗淡下去,再次变得浑浑噩噩起来。如果把他脸上的脏污擦掉,那么方昱泽大概会认出来这是他爹方桐,可惜他现在只是个疯乞丐。
方桐并没有行刺皇帝,因为他害怕的根本下不去手,他逃跑了,然后就疯了。
一阵冷风吹来,紧接着大雪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雪越下越密,最终模糊了他佝偻的背影……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