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遇袭(1 / 1)

那坐在路中央的蒙面人慢腾腾地扬起头来,看了李镖头一眼,尖声尖气道:“你看我是哪一路?”

此时天已大黑,十步之外便模糊不清。更何况那蒙面人是以黑布蒙脸,只露出一双阴鸷的双眼,哪里能分辨出什么来路。唯一能确定的,只有这蒙面人是敌非友的身份。李镖头怒道:“不管你是什么来路,都不该伤我建威镖局的人。你有什么话说?”

那蒙面人嘿嘿怪笑一声,如夜枭般难听:“建威镖局,好大的名头啊!不过在老夫看来,还真不把它放在眼里。这两个废物是你建威镖局的人吗?那就还给你吧。”说罢双手一挥,卧倒在地的两人突然直直向镖局众人飞了过来。

那两人来势如电,显见蒙面人极强的臂力和内劲。李镖头不敢怠慢,分开众人挥掌拍出,暗中消去了那蒙面人的内劲,方将两人接住,但自身身形仍是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这初一过招,终于还是略微落了下乘。李镖头不觉暗暗惊心于蒙面人的功力,低头再看这两人面目时,眼见便是前去探路的镖师无疑,眉间都深深地嵌着一枚铁蒺藜,早已断气。他忍不住又惊又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蒙面人不答反问道:“你应该就是夏侯老头的二弟子李建吧?武功不算太差,但还是弱了点。这次护镖,你大师兄夏侯方怎么不来?”

李镖头听这蒙面人一言便道破自己的身份,不觉心中更惊。隐隐觉得自己已落入了对方的陷阱之中。可是他往四周巡视了一遍,以他的眼力,却是看不出对方有其他埋伏的踪迹,难不成这蒙面人一个人就敢来劫镖?这也太托大了吧。

那蒙面人似乎看出了李建的心思,冷冷道:“你可是在看我有无带了帮手?”

李建道:“你带了帮手又怎样?嘿嘿,这区区几箱货物,也值得我家总镖头亲自出马?李某人虽武艺低微,但走镖这么多年,又何曾怕过谁。”

那蒙面人道:“夏侯方没来,就好办许多了。明人不说暗话,老夫远远出门走这一程,可不是为这区区几箱货物来的。就是再多的财物,老夫也不看在眼里。你小子少给我打马虎眼。”

李建哈哈笑道:“奇了怪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你伤了我两个手下,甘心和我建威镖局结怨,不就是要我建威镖局保的货吗?不要货你要什么?”

那蒙面人一字一句道:“要人。”

李建眼皮一跳,问道:“不知你要的是什么人?”心里突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事实上,他此次保的,确实不是镖银,而是受人重托,借保镖银为由掩人耳目,将朱氏父子二人送去峨眉山。临行前,师父夏侯义再三叮嘱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朱氏父子安全。因此安排地十分机密,连镖局的镖师都不知情,可是怎会被那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探知、并且直截了当的就是奔朱氏父子二人而来?

那蒙面人嘿嘿冷笑道:“李建,你就不要在老夫面前唱大戏了。你以为将朱氏父子化妆成趟子手藏身镖队之中,老夫就认不出了?识相的乖乖交出,否则莫怪老夫不看夏侯义的情面。”

李建道:“且不说我镖队里根本就没有你说的什么朱氏父子。就算有,你让我交我就交啊?你当我李建是什么人了,你又当我建威镖局是什么?无论保的什么镖,我建威镖局向来货在人在,货失人亡。就算是这几箱不值钱的货物,叫我拱手献上,那也是妄想。”

那蒙面人道:“很好,那你是承认了?”

李建道:“承认什么了?建威镖局保镖几十年,从来是公明正大,可不像你老兄这样遮头遮脸地不敢见人。”

那蒙面人怒道:“死到临头还不知好歹。哼,管你承认不承认,今天你是休想逃出这金牛道升天。废话少说,拿命来吧!”言罢,就见他全身袍袖鼓动,如风吹秋叶,沙沙作响。手指微动之间,便有十几颗暗器激射而出,朝李建袭来。这似乎就是发起攻击的信号,紧接着,就见三十多名黑衣人迅捷地从上方峭壁暗处沿绳索滑下,前后将镖队围住,使得镖队进不得,退不得,正所谓寸步难行。原来这蒙面人竟把伏兵埋伏在峭壁的上方,这原是难以藏人的地方,难怪凭李建多年走镖的经验,竟也是想不到,看不出。

李建眉头紧皱,心叫不好。再凝神看时,那破空而来的暗器,似乎便是川北“铁砂堡”名震天下的独门暗器铁蒺藜,个个黝黑发亮,在这种窄小短狭的空间最能发挥威力。他不敢怠慢,忙一个纵身,避过脚下的四颗铁蒺藜,反手拔下背后的铁枪,使一招“幻影流星”。就见一片光芒闪过,十几颗铁蒺藜都被击飞。但与此同时,身后却有呼喊声响起,三个趟子手躲避不及,中暗器身亡。

两边的黑衣人见状,喊声连连,个个一手持刀,一手拿盾,悍勇地往中间杀来。若是换成平地作战,这些镖师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还能血战一番。但在这狭长险峻的栈道上,被两边围堵,战无可战,即使不被乱刀砍死,也会被逼入栈道之下激荡的江水之中,绝无生还的可能。李建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此时终于明白那蒙面人的狠辣之处,也才明白这蜀道真正的凶险所在。他一面奋力拒敌,一面高声命令众镖师将朱氏父子围在当中,拼死保护。

那少年朱重履一路来待人始终谦和有礼,一派富贵人家斯文儒雅的公子模样,很得众人的欢喜。这种公子哥自小生长官宦之家,见多的净是诗书礼仪、仆从奉迎,何曾见过江湖厮杀的惨烈景象。此时不断见到有镖师惨呼倒地,如同修罗地狱一般,寻常公子必是胆裂魂飞。但奇怪的是这朱重履却无一丝惧怕,反而义愤填膺,激起同仇敌忾之气,拔出腰刀便要上前帮忙厮杀。那朱姓老者忙将其拉住,凑在其耳边低声道:“孩子,你切莫动手。你的武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朱重履大声道:“看着这伙黑衣人滥杀无辜,我怎可贪生怕死、坐视不理?”朱姓老者道:“众镖师为忠义而死,死得其所。但你身上却担着一个极大的干系,岂可轻蹈险地、意气用事?你要牢记,不管何时何地,都要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事。”朱重履不解道:“我身上又有什么秘密?为何爹爹你从未提起?”朱姓老者叹口气道:“这其中缘由关系重大,原想等到了峨眉山见到你温仲谊师父后再告诉你的,不想竟受困于此。现在已不及和你细说,但你一定要牢记,一有机会,你就自管自逃命去。若为父有何不测,你务必要想方设法带着这黄龙绣袱去峨眉派找你师父,他自会告诉你一切。这黄龙绣袱极为要紧,千万不可有失。”说罢,悄悄将一个黄色的包袱塞进朱重履的怀里。朱重履急道:“爹爹,我们同生共死,孩儿绝不会抛开爹爹独自逃命。”朱姓老者摇摇头,默然无语。

这说话的一会儿工夫,又有几声惨叫声响起,镖队的人手越来越少。李建打得急红了眼,拼力要往前冲开一条血路。可是他每次提气往前飞跃,都被蒙面人的铁蒺藜逼了回来,半步无法前进。两旁围堵的黑衣人则是仗着盾牌掩护,刀刀伤人,逼得镖队一行步步紧缩,被挤在一个越来越小的圈子之中。

正所谓困兽犹斗。李建不甘受制,又是一个提气飞跃,试图跳出包围。若不打开一丝缺口,全部镖队之人无疑都要毕命于斯。那蒙面人亦是懂得这个道理,他并不亲自动手,只是远远地盯着李建,只要他有突围的迹象,就用铁蒺藜将其逼回。是以李建身在半空,立时又有两枚铁蒺藜疾飞到眼前,他只能扬枪往峭壁一点,堪堪躲过袭击,落回阵中。但就在这白驹过隙之际,李建身后的一个镖师突然凌空飞起,从他头上一跃而过,直往那蒙面人扑去。且不说这时机选的恰到好处,正处于蒙面人刚发出铁蒺藜而新力未生之际,就说这镖师的功夫,竟似乎比李建还要高明,铁枪在他手中就如纸片一般,只觉一阵风吹过,他已到了那蒙面人近前。

“师兄,擒贼先擒王。”李建高呼。出乎众人意料之外,谁都没想到,那装扮成普通镖师的竟非等闲之辈。镖队众人则是欢呼雀跃,因为李建的师兄只有一人,那就是建威镖局的现任总镖头夏侯方!夏侯方执掌镖局多年,精明强干,保镖更是从无失手。川陕一带武功强过他的人物寥寥无几,有他在场,再大的危险都如履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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