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真想能够早一点看到你们这部电影。”
塞缪尔斯跟唐青客套了一番,将目光重新转向艾尔孟德罗斯身上:“能谈谈《克莱默夫妇》的摄影吗?”
“罗伯特?本顿对摄影有他自己的看法,恰巧的是,唐对我们这部电影摄影的看法跟本顿相似,他们都不希望观众注意到摄影机的存在,本顿采取的是尽量减少摄影机的移动,而唐则希望摄影机以一种舒缓的的方式移动,这么做难度无疑高了许多。”
艾尔孟德罗斯说完,塞缪尔斯转向唐青道:“要移动摄影机,又不愿观众察觉,你是如何做的呢?”
“没有什么特殊的办法。”唐青道:“你知道尽管摄影机以一种舒缓的方式移动,但它的的确确是在移动,想要不让观众察觉到摄影机的移动,我能想到唯一的方法,就是把观众带入到电影中来,让他们忘掉摄影机的存在。”
“那么这就涉及到电影本身的故事内容了。”塞缪尔斯继续转向艾尔孟德罗斯:“《克莱默夫妇》是部现代时装片,在美学方面你们是怎么做的?”
“我和本顿参考法兰契斯卡的画作,在服装,背景上努力配合法兰契斯卡的色调,我的很多灵感都是来自于那些伟大的画家。《天堂之日》参考的是那个时期的照片,你在电影的开头可以看到那些照片,那是我们故意放在片头的,让观众通过这些照片第一时间感受到影片的时代感。”
“你会和导演一起观看那些画作吗?”
“不仅是导演,还有美术设计,服装设计。”
塞缪尔斯流露出很浓的兴趣:“那么你和唐合作的这部电影,参考的是什么画作呢,可以说说吗?”
艾尔孟德罗斯从旁边的凳子上拾起唐青绘制的那些故事板,笑着说道:“事实上是唐给我看的,当然这些只是故事板,美学方面唐有他自己的理解,你知道这里是中国,而我很少看中国画。”
塞缪尔斯接过那些故事板,跟他的朋友凑在一起,看完后抬起头,吃惊的望向唐青:“内容很丰富的故事板,而且看上去是个绘画熟手,唐,这些都是你画的吗?”
“是的,有时候我喜欢这种直观的方式,简单有效的让摄影师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这话唐青记得好像对很多人说过,唯独这一次没有心虚,因为这些故事板都是真正出自他手。
塞缪尔斯张了张嘴,望向艾尔孟德罗斯:“难道这部电影都是通过导演的故事板来拍的吗?”
“可以这么说,唐是个视觉影像感十分丰富的导演,或许你并不知道,他之前拍摄的几部电影,都有丰富甚至是完整的故事板,可以说在电影还没有开拍,就已经在他的脑海里完成了。”
说到这里,想起在《洛丽》拍摄期间接触到的故事板,艾尔孟德罗斯不经有些感概:“就算是擅长使用故事板的希区柯克,也没有这家伙那么夸张,他简直是中国的希区柯克。”
唐青听完邱礼涛的翻译,暗自嘀咕起来:“这个希区柯克这么牛逼,莫非跟自己一样也是个穿越者?”
塞缪尔斯神色吃惊的望了唐青一眼,噢,中国的希区柯克?他有些不以为然,对艾尔孟德罗斯道:“但如果这么做的话,电影的拍摄过程会显比较无味不是吗?”
“你说的对,故事板其实是把双刃剑,它可以让摄影师很直观的知道导演需要拍什么,但同时也限制了大家的思路和灵感。”艾尔孟德罗斯笑了一下:“不过,在这部电影的拍摄过程中,故事板保证了拍摄顺畅,明晰,但却没有抑制大家的思维,我们每天都会遇到一些很有意思的点子。”
访谈一直到中午,大家肚子都饿了,才宣告暂时结束,回县城吃饭。
忽然多出几个外国人,潘虹和中山美穗等人都有些好奇,潘虹比较拘谨没有开口询问,中山美穗则来到唐青身边,用日语问道:“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他们来做什么?”
“美国来的。”唐青很随意的说道:“他们在拍一部关于摄影师的纪录片,所以来找纳斯托。”
“找纳斯托,拍纪录片?”
中山美穗诧异的看了一眼艾尔孟德罗斯:“纳斯托是很有名气的摄影师吗?”
“嗯,奥斯卡最佳摄影师,四次提名,一次获奖。”
“什……什么,奥斯卡最佳摄影师?!”
中山美穗傻眼了,她想过艾尔孟德罗斯可能有些名气,唐青才会请他来当拍这部电影,但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老头竟然是奥斯卡最佳摄影师的获得者,而且还是四次提名?她跟这样一位摄影师一起拍了这么久的戏,居然被蒙在鼓里?
“你干嘛?”
唐青被她那种幽怨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悚。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潘小姐知道吗。”
唐青摸摸鼻子:“你们又没问,我要告诉你们,好像在显摆自己多厉害,请了一位奥斯卡最佳摄影师来,再说了,要真告诉了你们,这不是给你们增加压力吗。”
中山美穗竟无言以对,不过对于唐青这种故意隐瞒艾尔孟德罗斯身份的行为,坚决不能原谅。冷哼一声跟何兰来到潘虹身边,将她得知的这个消息告诉了潘虹。
“艾尔孟德罗斯先生竟然是奥斯卡最佳摄影师的获得者?”潘虹表现得跟中山美穗一样吃惊:“他拍了哪些电影,是通过哪一部电影获奖的?”
“这个……”
中山美穗倒是忘了问唐青这一茬了,虽然不甘心,也只好重新跑回唐青身边,虚心的请教起来。
吃过午饭,塞缪尔斯想要继续访谈,唐青不想参与了,傍晚的戏要怎么拍,他要以故事板的形式绘制出来。
当剧组从宾馆出发,塞缪尔斯提出想要一起前往,拍摄一些剧组工作的镜头,唐青同意了。
这是洛丽在水潭玩小帆船的一场戏,船身是由木头刻的,然后用两根小竹签,在一张纸上两边串上,插在木船上当作船帆,把小帆船放到水上,风一吹,小帆船便动了起来。
与别的孩子不一样,洛丽不喜欢让自己的船跟别人比赛,她总是喜欢当没有人的时候,蹲在水潭的青石上,看着自己的小帆船在水面上乘风破浪,她非常喜欢船头破开水面的那一幕,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那是一种破开束缚的感觉。
这个水潭是山涧的几道山泉水流下形成的,以前村里的妇人为了方便洗衣服,在浅水区放置了几块巨大的青石,横穿整个浅水区,人可以从上面走过。
为了保持画面的一致性,这场戏依旧是使用之前的定焦镜头,要拍出小帆船破开水面的细节,就必须让摄影机尽可能的靠近,麦兆杰不会飞,也没水上漂的功夫,这里得用上摇臂。
剧组用摄影机拍戏,塞缪尔斯等人则摄影机用记录下这个过程,当唐青喊停后,他们还不停地把四周的一些景物也拍了进去,用塞缪尔斯的话来说:“真想不到在中国竟然有这样美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