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安殿里寂静无声,幼夙去打探消息还未回来,我在宫里坐立不安来回踱着步。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百度搜索暖色小说网
我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看了一个时辰却什么都没看进去,烦躁的扔到一边。
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巳时了。
灿荨离去已经十天,此时大战已然结束。我去让幼夙探听宛兵的消息,怎的还没回来。
我皱起眉头,就在我准备亲自去打听的时候,幼夙一身素淡宫服快步走了进来。
她眼神有些慌乱,不敢和我对视,我心里一抖。
“娘娘……”
“到底怎么样了,你别吞吞吐吐的。”我不耐的挥手。
“……这场战役,宛兵大败,尽皆惨死,无,无一人生还……”幼夙说到最后生如蚊呐,我却觉得声声震耳。我周身猛的散发出低气压,幼夙吓得一哆嗦。
不可能。我不相信,灿荨战死。
“你胡说。”我低沉沙哑的声音颤抖,连我自己都不能安慰自己。
“娘娘!……”幼夙大叫着,我却依然冲出殿外,直奔城门口。
我从卫兵的手里抢过战马,不顾他们的阻挠一跃而上飞奔出皇宫。“都给我滚开!”
他们手中的长枪在我身上划出一道道口子,我却骑着马生生闯了出去,衣帛破裂。
我顾不上处理森然流血的伤口,不断催促着身下的马儿快些再快些。灿荨他等不了太久。
我穿过一道道街市,不知撞到过多少百姓,连声对不起都来不及说,匆匆的赶到战场。
一路风沙席卷,我不记得换过多少匹马,可是马蹄却依然被沙石磨的皮肉纷飞,粉嫩的就像刚出生的蹄子。马儿不断哀鸣着,我声音被狂风撕碎,带着哭腔:“拜托你,再一段就好,到了战场就好,我一定要找到灿荨,拜托你……”
这样漫长的路程就好像等待海枯石烂,我一瞬间青丝愁成了白发。
在第六天,我抵达了战场。
战场是万里大漠,遥遥望去平沙莽莽。
这里早已停止了战斗,空气凝着浓稠的血液,安静肃杀。遍地散落的断尸残臂不断警告着人们这是一场血流成河遍地枯骨的大战。
我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勉强支撑起意念,我走到人群中。几乎一脚就踩到了血液,我一个一个翻看着面目狰狞惨不忍睹的士兵,胃里翻江倒海。
满地都是碎尸块,散发着浓烈的腐尸的味道。
“灿……”我小声的哽咽着,灿,你到底在哪里,我好怕……
这里的原身是个破败的祭坛,除了黄沙便是一根根沾满凝固褐色血液的断裂的柱子,隐约能看见古老的纹路,显然已经被荒废弃置了许久。
我踉跄翻到一根巨大的坛柱面前,却听得头上轻唤:“……晗。”
我全身一颤,抬起头兢惧的对上一双澄澈的眼眸。
我的世界刹那间万花凋零,他仿佛越过了地老天荒,微微笑着站在我面前。我不顾冗长的裙袍紧紧抱住他,任由他满身血迹模糊我的双手。
他的铠甲尽皆破裂,身上血肉翻卷,胸前一道狰狞的疤痕肆无忌惮的蔓延着,血流如注。
我双手颤抖着捧起他的脸颊,用袖子替他擦去脸上的污痕,露出英俊明朗的眉眼。
“灿……”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命不该绝。
灿荨疲惫的靠在柱子上,似是等待许久。他撇下了手中冰魄剑,铁器摔在地上“哐当”一声。
他艰难的举起手也捧起我的脸颊,轻轻的吻我的唇。“我就知道你会来。”之后把头深深的埋在我的肩胛之间。
“晗,我好累。”他声音沉闷而疲惫,之后便安心的晕过去。
我稳稳的接住他的身体,坐在地上,刹那间痛哭失声。“灿,我带你回去。”我吻了吻他的双眼之间。“我一定带你回去。”
我艰难的背起他,那匹马早就不见了踪影,我带着他走过尸体遍横的战场,走过漫长的荒漠,走过那一座座大山。
我一定要带他回去。
前面不远就是个小镇,只要到了那里就可以先安顿在客栈里,给他治伤。
骑马只要三天的路程,我走了七天七夜。小镇上没有医馆,我把他安置在一家客栈,用着自己带来的为数不多的医药帮他处理伤口。
我轻手轻脚的,怕弄疼了他,但是听到他无意识的轻哼,还是不争气的哭出来。
我伏在他肩头,在他耳边低低道:“灿,你再忍一忍,马上就好。等你伤好一些了,我就带你回去。”
我仅凭着微弱的岐黄之术把他伤口的血迹清理干净,把弄好的金疮药敷在上面最后包上纱布。
“灿,你等着我,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外面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黑云压城,阴风阵阵。
看样子快要下雨,我身边没有带那么多银子,仅有的这些还要住店,所以不能在客栈吃。我看了看黑压压的云彩,想着就去一会儿,跑了出去。
我跑去卖包子的地方,软磨硬泡,店老板看着我是个女子又满身血污,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才答应卖给我两个包子顺带送我一碗粥。
我道过谢,小心得把用油纸包好的包子收起来,手里捧着那一碗来之不易的粥。我快步走到大道上,天空中忽的电闪雷鸣,顷刻间大雨滂沱。
道路上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匆匆忙忙的跑着,杂乱的脚步踏在水坑里溅起片片水花。脏乱的水浸湿了我的裙摆,我瞥了一眼。反正早已经脏乱不堪,再脏一点又何妨。
头发丝丝缕缕全被雨水打湿,裙子紧紧黏在身上,难受的很。
“啪。”一个不小心,油纸包掉在了地上,迅速被水淋湿。我慌忙的弯腰去捡,怀中的粥却又被雨淋到,脏了不少。
我咬着牙,眼泪在眼眶打转。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事事不顺。
一双修长的手突兀的出现在我眼前,捡起了那油纸包递给我。我垂着头,入眼便看见一双黑皮的云靴和绣着暗纹的玄色袍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