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武大郎、武松被武老爹收做义子,三人欢喜度日不提。且说武必达自过了新年,想着苗若已死,武孬又是个不顾家的主儿,心里一直放心大郎、武松不下,便急待要去武学村看视。
须臾已是正月初六,武必达对路太公说道:“舅父,新年已过,我欲回家给父母上注香烧些纸钱,特禀舅父知道。”路太公道:“这是孝义的勾当,俺如何肯阻拦?只顾回去便是,让路忠陪你回去便了!”路强听说武必达要会武学村,正惦记着要去给苗若烧纸上香,便对路太公道:“爹,表弟回家,何须路忠去送?俺这两日正闲的无趣,俺自去送表弟便是!”路太公听罢,笑着说道:“如此甚好!俺也放的心下!只明日一早去便好!”路强看路太公应允了,心里甚是欢喜。
第二日,路强整顿好马车,搬了些好酒好肉,鸡鱼果蔬,还有香蜡冥钱。路太公和耿夫人也走了过来,等了一会才看见必达出来,路强不耐烦的喊叫道:“表弟,你且快些个!俺这里等你多时了!”必达应道:“只因洗漱的慢了,累表哥久等了!”说罢对着路太公说道:“舅父。舅母也起的恁般早?”路太公道:“路强非说要陪你同去,还顺便去看看他师傅师娘!俺特地起来让他多带些酒肉,也不失了礼节!”耿夫人说道:“你每去了快去快回!别耽搁太久,让家人挂念!”路强说道:“知道了娘,你和爹爹好生保重!”说话间,必达已经上了马车,路强辞别爹娘便挥舞马鞭径奔武学村去了。
还不到晌午,必达和路强便来到了武学村。经过武孬家门口时,却看见大门紧锁。路强说道:“这大正月的,锁着门作甚?”必达在马车里听路强说话,便问道:“表哥在说甚哩?”路强大声说道:“武孬家的大门上了锁!”必达听罢,掀起车帘,看了一会说道:“武孬家并无甚亲戚?这会锁上大门,莫不是出了甚事?”路强笑着说道:“你也不盼些好的,只道人家里出了事!”必达说道:“往年这个时候,他家都是有人的!”路强说道:“且不管他,咱还是先把东西卸到你家去!”说罢驱车去了必达门口。必达下了马车,打开大门,两人将车上甚物搬了家去。路强说道:“咱先去给姑父姑母烧了纸,也去苗若坟前看看,眼看晌午了,回来时直到俺师傅家吃饭便了!”必达道:“如此甚好!”
两人收拾了果蔬祭品,带了香蜡冥钱,赶着马车先是去了必达父母的墓地,上了香烧了纸,必达和路强两个跪地拜了一拜,便上了马车去了苗若坟头。下了门车,必达猛可的看见苗若坟旁又一个新堆不久的坟头。武必达一脸迟疑,指着那边说道:“表哥,你看那兀的不是一座新坟?”路强顺着必达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是新堆不久,便说道:“定是武孬族人死了!”必达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像!武孬族兄弟岁数都不甚大,身体也都康健,并未听说有甚恶疾!”路强说道:“生死哪有说的准的!若死时也只一会便死了!”必达心中却有不祥预感,寻思:“莫不是大郎、二郎出了甚事?”路强喊叫道:“表弟,你只顾愣在那做甚?还不快来上香!”必达这才惴惴不安走道苗若坟前,看见上面的枯草,不觉感慨道:“好好的一人,说没便这般没了!”说罢走去拔去枯草。路强说道:“你看你!真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许多枯草,你待拔到何时!”说罢用纸引了火,将那枯草点的着了,借着风势,只听噼啪火苗燃的旺盛。必达跪在坟前,想起往昔那些多事来,不觉泪如雨下,放声大哭。路强看着这火光,却与灯光一般,依稀记得那日醉酒与苗若强行欢,以致苗若自责身亡,不觉泪水簌簌落下。必达正哭的伤心,转头看路强时,也是泪水滴流,便呜咽着问道:“人都道表哥如铁石般心肠,你却哭作甚?”路强慌忙擦去眼泪说道:“休要胡说,俺哪里哭了!只是适才被这火焰熏的,故而流下泪来!俺最见不得便是这烟气了!”必达信以为真,便也没在多问。
路强看看日已过了中天,必达仍旧痛哭流泪,便说道:“表弟,你都哭了好一阵了,还是保重身体要紧!”说罢自寻思道:“刚才在姑父姑母坟前也没看见你这般大哭,对一个邻居却这般深情!”看看必达不起,便走了过去扶起必达道:“表弟,你在哭时,咱须赶到饭外里去了!”必达这才止住哭声,又看了一眼苗若的坟头,方才上了马车。路强使劲鞭打着马,不多时便到了必达家。将酒肉搬上马车,路强牵着马,必达跟在后面,去了学自强家。
学自强夫妻俩正在吃饭,看见路强来了,心中十分欢喜。路强上前拜过师傅、师娘,便笑着说道:“俺和表弟紧赶慢赶,还是赶在了饭外!”杨氏笑着说道:“那也无妨,熟馍熟菜的,做起来还不方便!”路强和必达将酒肉搬来屋里,杨氏说道:“小强啊,你来便来了,每次都带着许多东西,着实见外了!”路强笑着说道:“师傅师娘比不得别人,小小薄礼都是徒儿一片心意!”学自强笑着说道:“为师一生收到你这般徒弟,也心满意足了!快屋里来坐!”扬氏撤去剩菜,收拾了杯盘,对着路强说道:“小强啊,你且和你师傅这里稍坐,师娘去准备酒菜!”路强站起身来说道:“如此多累师娘了!”杨氏自去厨房准备酒肉。路强去泡了茶,倒了一杯递给学自强,说道:“师傅,说起来又半年不曾来看师傅了!师傅还是恁般康健!”学自强笑着说道:“老了。。。老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了!武功还曾练否?”路强说道:“回师傅,徒儿每日必练武功,不敢懈怠!”学自强微笑着说道:“如此甚好!武功须长练才能精进!切不可荒废了!”两人又说了许多现今江湖上的英雄事迹。
正说着,只听的杨氏说道:“饭菜准备的妥帖了,准备吃饭!”路强摆好桌椅,让学自强做上首,自己仍旧坐了下位。吃饭间,必达问道:“学叔,适才经过武孬家,见他家大门紧锁,不知何故?”学自强叹了口气,说道:“这说来话就长喽!”必达问道:“莫非他家出了甚事?”杨氏说道:“他家真是出大事了!”必达急切的问道:“他家到底出甚事了?”杨氏说道:“武孬死了!”路强一脸诧异,问道:“武孬死了?师娘定是在说笑!”学自强说道:“你师娘说的是真的!武孬在除夕前一天死了,族兄弟也没发丧,便连夜将他埋了!”必达说道:“莫非苗嫂子坟头旁边那个新坟便是武孬的?”杨氏说道:“是也!听他族兄弟说是得了花柳病,你看,他平日里爱赌喜嫖,如今这报应便来了!”路强感慨道:“看武孬身体精壮,却患这恶疾死了,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杨氏附和道:“谁说不是哩!”必达问道:“那大郎和武松缘何不在家?”学自强答道:“听说大年初一,两人便进城寻他姑姑去了。后来也没了音讯。”必达道:“大郎的姑父是县城富户,若是寻他姑姑时也倒是好!”必达这才放下心来,便没再追问了。四人一边吃菜,一边喝酒,不觉酒过数巡,便都喝的醉了。必达自扶着路强回家宿歇。
一连过了五六日,每日里只在学自强家练武吃酒。必达说道:“表哥,都过了六日了,再不回去,怕是舅父舅母忧心啊!”路强说道:“也是,只明日里和师傅、师娘道了别,咱便回去吧!”第二日,路强说要回家,杨氏说道:“都半年不曾来了,在多住些日子回去吧?”路强说道:“不是徒儿不肯留,只是庄上尚有事务处理!故而不能久住!”杨氏无耐,只得做了满桌酒菜为他送行。吃过饭,路强说道:“师傅,师娘,你二老多多保重!”说罢跪下行了两个大礼。学自强慌忙扶起路强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快起来!”杨氏说道:“小强儿,还须常来看看俺和你师傅才好哩!你师傅不见你时,时常念叨你!”路强说道:“师傅、师娘且放宽心,徒儿会常来的!”说罢拜别学自强,待必达上了马车,便赶着马车回路家村去了。
时光荏苒,拈指一算,已是三月初天气。武必达独自一人在后花园大柳树下,看着那水中游泳,鹅鸳戏水,竟想起去岁与苗若在此的情形,苗若羞红面容宛若昨日,不觉心生思念,泪流两行。正想的入神,却不提防媛媛走了过来,站在桥上,只盯着必达看。良久必达回过神来,觉得似乎有双眼睛,抬头看时,正看见媛媛,必达慌忙用衣袖擦去了眼泪,说道:“表妹,你几时来的?适才一阵风起,将泥土吹落我眼,只揉的泪流!让表妹见笑了!”媛媛只微微一笑,说道:“我也时常被沙子眯了眼,就跟你一模一样的!”说罢便走去必达旁边,低头不语。必达问道:“表妹,看你神情,似有不快!莫不有心事?说与我来听听!”媛媛笑着说道:“女儿家心事,哪里告得你们!”说罢便有不言语了。必达看着那水面波纹,也不说话。两人静默良久,必达说道:“如今已是三月了!三月二十八乃是科考日!我也只这两日便要启程进京了!”媛媛道:“表哥连日来攻读诗书,诗词文章早已烂熟于心,今番进京赶考,必定高中!”必达笑着说道:“借表妹吉言!但愿如此!”说罢便问答:“表妹,京城是阜盛之地,胭脂铅粉绝都上乘,表妹喜欢什么呢?”媛媛说道:“家中甚物都有!表哥还是专心科考吧!只是京城美女如云,万望表哥莫入了烟花柳巷,难以自拔便好!”必达听罢哈哈笑将起来,说道:“这个自不屑表妹忧心!”两人又静默一阵,方才各自回屋。
转眼又过了两日,至晚,路太公备下美酒好菜,几人依次坐地。路太公道:“必达啊!明日一早便要进京赶考了!俺特准备酒菜,为你送行!你且多吃些个儿,明日上路也有力气!”必达道:“又劳舅父费心了!”耿夫人道:“一家人不说两家子的话!今番你进京,只指望着你中的状元,也好与你们把婚事给办了!也都老大不小的人儿了,也须成家了!”必达忙说道:“舅母说的是!我定会全力以赴,定不辜负舅父舅母一片期望!”说罢端起酒杯说道:“舅父、舅母在上,不才必达敬您每一杯!”说罢一饮而尽。耿夫人端起酒杯,笑呵呵说道:“好。。。好!”说罢也小口喝了见底。媛媛看着必达说道:“你不善饮酒,还是少喝些吧!明一早便要启程!”路强在一旁打诨说道:“哟。。。哟,还没过门就这般护短了!俺可是你亲大哥!也不曾见你关心俺每一句半句!”众人听罢都笑将起来,媛媛羞的满脸通红,只低头不语。几人一边吃酒一边闲叙,待到酒足饭饱方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一早,路忠便起床径直来找武必达。必达因为昨日酒醉,这会兀自睡得香甜,听见敲门声,才迷迷糊糊挣将开眼睛,轻声问道:“谁啊?恁般早唤我做甚?”路忠答道:“少爷,俺是路忠!昨夜老爷吩咐今个儿一早来随你一同进京!”必达应道:“你且在门口等我一等,我穿好了衣裳便走!”说罢翻身坐起,慌慌忙忙拿来衣服穿,一边系带一边自言自语道:“一时贪喝了几杯酒,却把大事忘了!”等到装束齐整,走去开了门,对着路忠说道:“幸好有你来!不然还不知道甚时候醒来!”说罢将手指着旁边的书箱说道:“路忠,这次要去京城,路途遥远,你只背了这个箱子,把行李甚物也放了进去便了!”路忠笑着说道:“这个书箱背起来也轻便!”必达说道:“我每快些出发吧!”两人刚欲出门,却看见路芳气喘吁吁说道:“谢天谢地,你们还没走!”说罢递给必达一个荷包说道:“这个荷包是小姐赶了一夜才缝好的!说要你带上它,既能保平安也能好运连连!”必达接过在衣袖里藏了,说道:“回家告诉你家小姐,就说:荷包很漂亮,我很喜欢!”路芳转身要走,却又停了下来,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锦囊说道:“这是锦囊妙计!小姐说她已算的你此去定会遇到难解之事,待你犹豫不决时方可打开!”必达一脸惊诧,接过锦囊,轻声说道:“表妹何时也恁般信鬼神了!”说罢便和路忠出了庄门,往京城进发了。
两人一路饥渴餐饮,夙行夜寐,于路无话。不觉行了二十多日,抬头看时,依然在京城脚下了。武必达说道:“终于到了京城!今晚咱要好好睡个安稳觉了。”路忠笑着说道:“打小就听人说京城是天子脚下,到了半夜这里的人也都还不睡觉,只吃喝做耍!”武必达笑着说道:“你呀!莫不是也想学人家半夜里都不睡觉哩!”路忠笑而不答。必达说道:“还有两日才开考!今晚我便带你四处玩玩也无妨!”路忠听罢,一脸欢喜道:“少爷,此话当真?”必达答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几时骗过你?”路忠一边走一边拍着手说道:“太好了。。。太好了!可以逛逛这京城夜景了!”两人一边说,一边进了城去。必达说道:“这京城我也是第一次来,也不知道考场在哪?今晚你我在何处投店呢!”路忠把眼看了一遭,指着前面的一个乐器店说道:“少爷,你看兀的那不是卖古琴乐器的,走去看看也好向掌柜的打听打听!”必达说道:“还是你见的是!”说罢两人信步走进了店里,店小二看必达仪表非俗,不敢怠慢,走上前招呼道:“公子您要买琴?您真是来对地方了!咱这店是京城乐器第一店,各种稀奇乐器一应俱全!请公子进店慢慢挑选!”必达也没答话,走进店里,只见木架墙壁上摆着各种乐器,琳琅满目。武必达时常听媛媛弹琴,也听的她说乐器的选取,选琴一要看色,还要听玄。店小二说道:“公子,一看公子便是读书人,这把是红木刻诗筝,不知公子心下如何?”必达看了一眼,看见上面草篆雕刻: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便没有应声,走了几步来到一个楠木刻诗古筝旁边,琴首雕刻龙凤相戏图,中英雕着金黄四个大字:龙凤合鸣,背板上画了一个长方红框,里面大红字写着:龙凤合鸣。必达没甚言语,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却看见一个紫檀木筝,琴弦白细紧绷,筝首画的是蓝天密林,筝尾雕刻高山飞瀑,背板却是三枝白梅,一字摆开。
必达停在这里,细细观看,怎见得精细?但见:
看那白云,翩翩呼欲随风漂流。密林丛里,曲曲径通往山幽。巍峨山石覆绿荫,飞瀑从涧落滚流。涓涓细水入清溪,岸边白鹤展长翅。
必达正看的入神,不提防有一人轻轻走了过来。那人驻足在必达身旁,只盯着必达看视。待武必达回过神来,猛可抬头看时却吃了一惊,本待欲说话,却欲言又止,定睛看眼前这人,宛若梦幻一般,这人甚打扮?
鬓环高叠,梳笼至顶,斜插着金钗二枝,连缀着银花三朵。瘦窄脸,雪肌肤,眉若山涧涓流,眼如仲夏紫葡,翘鼻梁下一张西梅小嘴。上身穿羊毛夹袄,下着白绸百褶裙,直接地下,臂间拖一条白纱丝带,飘垂腰际。不笑时似有千般思愁,微笑处宛若晴空万里。眼中蕴藏乾坤大,心中荡生浩气长。不是仙女下凡尘,便是嫦娥离月宫。
必达看了半晌,说不出话来。那女子也只盯着必达看,嘴角丝丝微笑。又过了一阵,路忠在门外等的心焦,看看都进去了好大会子,莫不是出了甚事?想到这心中越发的焦躁,便将头蹿进店里,大声喊话道:“少爷。。。少爷。。。”必达被这声音惊的回过神来,如神魂回体一般,身子略微抖了一下,指着那古筝里的密林慌忙问道:“姑娘,你。。。你莫不是从这密林子来?”那位姑娘听必达这般说,将手掩着口笑将起来。必达看那姑娘只顾笑,便继续说道:“小姐,我这是梦里吗?”那姑娘听罢只把眼看着必达笑。必达一脸疑惑,抬起手指咬了一口,只听‘啊呀’一声,说道:“这不是梦里,却才咬了竟恁般疼!”那姑娘旁边立着一个丫鬟,年方二十,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这白日大天的,倒也坐起梦来了!”必达这才觉得失态,一脸通红,不觉汗粒侵润,对着那姑娘说道:”恰才鲁莽,让姑娘见笑了!只因我看这古筝不俗,细看这白云密林时,一时入了迷,抬头正看见姑娘,一时糊涂,故而以为姑娘是从那密林中走的出来的!还请姑娘勿怪。。。勿怪!”
那女子听必达这般说,方才止住了笑,柔声说道:“公子多心了!应该我向公子请罪才是!”必达愈加不解,问道:“姑娘,何出此言?”那女子笑着说道:“我欲要买琴,却一直没有称心的!前几日这里的掌柜说新进了一些稀罕乐器,故而近日急待看视!却巧与公子喜欢的是同一把琴,我看公子正观的入神,便站在一旁等候,不想让公子受惊了!”必达笑着说道:”无妨。。。无妨!“那女子问道:”听公子口音,并非本土人士?“必达答道:”我乃山东济州人士,来赴京赶考!“那女子道:”看公子风度翩翩,便知是读书人!又善识乐器,想必公子定是精通音律之人!“武必达笑着说道:”姑娘过奖了!我有一家妹,善晓音色,平日里只她点拨我些罢了!“那女子微微一下道:”既然公子也是爱琴之人,何不就这把紫檀木筝演奏一曲,弹与众人听?“武必达道:”不可。。。不可,我只略知一二罢了,看姑娘冰雪聪明,定是弹奏高人!我可不敢鲁班门前卖大斧!不如姑娘弹奏一曲,也好让我等受教!“那女子听必达如此说,笑着说道:”琴为知音者舞!我新近练了一曲,不如弹与公子听听?“武必达欢喜道:”洗耳恭听!“
只见那女子轻移莲步,轻坐在古筝旁,双手轻轻抚动琴弦,发出一阵清脆悦耳声,武必达竖耳聆听,只听那琴声起初轻柔欢快,之后便激荡无穷,末了铿然一声,全然无音。必达听的真切,回过神来,拍手称好。那女子听罢并无一丝苟笑,轻声问道:”公子何以说好?“必达道:”琴声起初欢快,就如两个恩爱夫妻,之后忧郁愁闷,那便是要分离了,至后一声铿然,便是无端长叹!“那女子听罢,微微一笑道:”公子真乃知音也!“必达拱手说道:”不敢。。。不敢!“正说着只听阿忠在门口催促,便问那女子道:”敢问小姐,哪里住宿离科场近便些?“那女子答道:”只前边不远处状元楼的便好!全国各地举人都会在那里宿歇!“必达谢过那女子,便转身出了门去。
刚走没多时,只听的背后一女子的喊叫声:“公子。。。公子,且慢来。。。且等我一等!”路忠转过头来,看了问道:“你是喊叫俺家少爷吗?”那女子气喘吁吁应道:“是也。。。是也!”路忠对着必达说道:“少爷,咱且等她一等吧?”必达这才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那女子依然在眼前了,便开口问道:“你不是刚才琴店里遇见的那个吗?”那女子说道:“公子好记性!只是走的却恁般快!害的我可是好赶!”必达问道:“不知小姐所为何事?”那女子听了笑着说道:“还是叫我彩云吧,是小姐让我来问公子一句话!”必达问道:“问便是了!”彩云道:“小姐让我问问公子尊姓大名?”必达笑着说道:“在下祖姓武,名必达,字思源。不敢问你家小姐尊姓大名?”彩云笑着说道:“小姐吩咐了,你若在状元楼住店时,早晚必会再相见!”说罢转身便走。必达在后面问道:“彩云。。。彩云,还没告诉我你家小姐姓什么?”不一时彩云便走的远了。
看着彩云走了,路忠在一旁问道:“少爷,这姑娘是谁呀?长得恁般水灵!”必达微微笑了笑,指着路忠说道:“你呀!我看还是咱路家庄的路芳好看吧!”路忠听必答如此说,一脸通红,便低着头跟在后面不再言语。两人走不多时,就看见前面不远处人来人往,吵吵嚷嚷,甚是热闹。必达问道:“路忠,你看前面那许多也似读书人,为何在哪里来来往往?”路忠这才抬起头,看了一会道:“少爷,这不会就是状元楼吧?”必达又快步向前走了几步,这下才看的门额上朱红大字写的分明:状元楼。必达说道:“不错,这里就是状元楼!原来这状元楼这般华丽,怪不得全国举人都要来住这里!”路忠说道:“少爷,你看这客店造的就跟皇宫似的!真恁地好看!”必达笑着说道:“你还没见过皇宫哩!那皇宫可强似这里千万倍!”路忠听罢,心中颇多感慨。
等到进了店里,店小二一脸热情,喜气洋洋上前说道:“呦!这位公子您真是来的巧了!”路忠问道:“这是为甚?”店小二答道:“客官有所不知,这状元楼非比别处,是京城最好的一家客栈!平常里住的都是各地豪强富商,没逢科举考试,这里便早早的都被举子订了下。如今只剩最后一间房了,再不住怕是要被别人抢了去!”必达说道:“既如此,我们订下了便是!”店小二领着两人一边上楼,一边说道:“咱这状元楼里,出的全都是达官贵人!我看公子器宇轩昂,今番肯定能够高中状元!”必达笑着说道:“那就借你吉言了!”那店小二继续说道:“咱这状元楼不光是房屋清净,而且酒肉饭菜也都是京城绝品!二位一路奔波劳累,定是又饥又渴,一会点些酒菜吃可是不好哩?”路忠慌忙说道:“少爷,俺这肚里早就打鼓了!听这店小二恁般说,俺这口水都流下来了!”说完逗的三人哈哈大笑。
进了屋,放下行李什物,武必达坐在一张红漆木椅子上,对着店小二说道:“连日来赶路着实累了!你只顾把店里好酒好菜上来,也好让我们饱餐一顿。”店小二笑着说道:“好叻!客官您且稍等片刻!酒菜马上就来!”说罢飞也是的下了楼去,路忠自忙着铺床叠被。刚过半盏茶的功夫,只听店小二敲门,武必达看着店小二的菜托里摆放着几道怪样菜品,于是便问道:“小二哥,这几道菜叫甚么?”店小二将酒菜在桌上摆放齐整,然后说道:“客官且听我说来!”说罢指着必达面前的一盘菜说道:“这个就是绿叶衬红花!”必达不解问道:“这是何缘由?”店小二看了一眼必达,笑着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个绿叶便是这各色青菜,这红花便是这鲜红肉肠,将青菜和红肠包裹了一起,再蘸着这西瓜黄豆酱吃,真是清新自然!”说罢指着旁边一盘菜说道:“这个就是京城最有名的东坡肉!”路忠看了一眼说道:“甚嘛?这是东坡肉?你少这里蒙骗俺家公子了!俺好歹也跟着公子走南闯北,东坡肉自然吃过了,连西坡肉都吃过,也没见你这般一盘茶叶的!”店小二听吧哈哈大笑道:“两位客官误会了!这茶叶下面才是东坡肉!”说罢将竹筷只轻轻一拨,顿时芬香扑鼻,露出猪肉一点,鲜红润滑,直馋的人口水滴流。必达说道:“时常听人说东坡肉好吃,也不觉得!不想今日在京城却能见到如此异样的东坡肉,不愧是皇城里,天子脚下!”店小二将其他几道菜品一一说过了,便下楼去了。
路忠夹了一块东坡肉,先用鼻子闻了闻,而后才放到口里,一边吃一边说:“少爷,这里东坡肉就是好吃,肥而不腻!”说罢又问道:“少爷,这肉听说是大厨子苏东坡做出来的?”必达听罢哈哈笑将起来,说道:“苏东坡不光是大厨子,还是大名鼎鼎的才子!”路忠来了兴致,追问道:“少爷,你讲与俺听听?”必达道:“苏东坡又名苏轼,字子瞻,一字和仲,别号东坡居士。眉州眉山人,是眉山三苏之大苏。长工诗文,善于书画。出身于寒门家庭,幼年承受家教,深受其父苏洵的熏陶,母程氏也曾"亲授以书"。既长"学通经史,属文日数千言”。。。。。。”两人一边吃,一边说,一边喝,一边唱,不觉已是深更半夜,都喝得酩酊大醉,相扶着走去床上睡下,一夜晚景提过。
将近第二日晌午时,两人还兀自睡的正香。只听得门外有人喊叫声:“两位客官。。。武公子。。。武公子可曾醒了?”路忠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喊叫,这才睁开眼睛,仔细听时却是店小二的声音,这才慢慢悠悠下了床,走去开了门。店小二一看见路忠便笑着说道:“客官,您醒了?没打扰道您吧?”路忠没好气的说道:“还自顾说嘴哩!俺正做的好美梦,偏却你来叫唤!”店小二躬身说道:“客官,多有打扰还请多多包涵!只是有个姑娘,说要找武公子说话!”路忠连忙问道:“姑娘?现在何处?”店小二说道:“就在楼下!”路忠寻思:“八成是昨日那个漂亮仙女!”想到这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急忙说道:“等俺叫醒少爷!”说罢跑去推了推必达,必达似醒非醒的抱怨道:“谁呀?没看见我正睡觉哩!”说罢又睡的着了。路忠有轻轻推了一把说道:“少爷,昨天那个漂亮姑娘在楼下等你呢!”必达听说有个姑娘找,这才慢慢挣将开眼睛,坐起身来问道:“姑娘?哪里来的姑娘?”路忠说道:“就是昨日里问你姓名的那个姑娘!”必达低声说道:“难道是她!”说罢穿上鞋子跟着店小二下了楼去。
路忠也急急忙忙跟了过去,刚下楼便看见门口立着一个姑娘,那姑娘听见脚步声,也便转过身来,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彩云。彩云看见必达,便走上前说道:“公子,还认得我吗?”必达看了看,笑着说道:“你?彩云不是?我怎会不记得!”彩云欢笑着说道:“公子,小姐差我来把这封信送于你!”说罢从袖口取出一封信,递给必达道:“公子,我家小姐吩咐:请公子勿要失约!”必达结果信,一脸疑惑的看着彩云,问道:“失约?你家小姐约我做甚?”彩云笑着说道:“小姐并没对是我说,等公子看过信自然就明白了,还请公子切莫失约!”说罢转身便走。路忠在后面喊叫道:“姑娘。。。姑娘。。。,你吃早饭了吗?”彩云就似没听一般,快步走入了人群中。必达看了看路忠,笑着说道:“真是自古男儿薄情郎,见了彩云忘阿芳!”路忠听罢,支支吾吾道:”少爷,休要取笑俺了!俺只是怕那彩云饿了,这早上一起吃顿饭也热闹不是?“店小二在一旁笑的前俯后仰,说道:”客官,你道这还是早上?现在都是晌午了!“说罢将手指着门外太阳说道:”你看,兀那太阳不是正南!“惹得必达也笑了一回。
必达拿着书信上了楼去,拆开信来看,却见上面字迹隽秀,一笔一划足显端庄细致,不觉念了出来,只听得:
武公子敬启:
自与公子琴店偶逢,得幸公子倾听新曲,甚感荣幸。听公子评琴,丝毫不差,真是懂琴晓乐之士。昔日俞伯牙一曲高山流水,得遇知音钟子期,成为后世美谈。我自问学疏才浅,无有伯牙之高雅,今晚未时欲请公子来河园赏湖,研究琴乐,万望失约!
林夕拜上
必达念完信,路忠问道:“少爷,林姑娘是谁?未听你提起过!”必达答道:“林小姐是我去琴店时偶遇,刚刚送信的彩云便是她的丫鬟!”路忠惊呼道:“彩云是她家丫鬟?丫鬟都这如天仙一个样,那林小姐一定比七仙女都好看!”必达笑着说道:“林小姐却是美貌如花!真乃人间尤物!”说罢把看着窗外,嘴角微微笑。过了一会方才如梦初醒,问道:“路忠,现在是甚时辰?”路忠答道:“现在午时刚过,里林小姐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哩!”必达说道:“也不知道这河园在何方?离这里需要多少路程?我们还是快些个吃中午饭,吃完问了店家便去吧!”两人这才下楼去,胡乱叫了些吃的,路忠问道:“小二哥,请问河园离这里多远?”店小二答道:“不远,出了门一直向西走,过了一个大路口,再往北走,转过两个弯子,便能看见河园了!这河园那可是这京城一等一的好去处,花鸟虫鱼一应俱全,特别是那湖水,碧清碧清的!”路忠谢过店小二,两人吃过饭便朝着河园奔去了。
两人刚到河园,便听见一阵优雅琴声,必达自言自语道:“好。。。好,琴声圆润,意境深远!”路忠问道:“少爷,不知林小姐来了不曾?”必达笑着说道:“我猜这琴声传出之处,必是林小姐所在之地!”路忠不解,随着必达找寻那琴声之源。两人顺着湖边,沿着幽径,跟着琴声走去,走了一阵,听到离琴声近了,路忠说道:“少爷,俺每离这琴声恁般近了,林小姐应该就在附近了吧?”必达说道:“应该无差!且快些走吧!”必达又走了数十步,听见琴声宛若就在耳边,突然,却没了一丝声音,原来一曲高山流水都弹奏的完了。必达四处张望了一回,除了几个游人外,并不曾见那弹琴之人。路忠说道:“明明刚才听得就在这里,为何这会子却没见个人影哩!”必达说道:“也是啊!听那琴声分明就在此间!应该差不得!”说罢又四处张寻。
正寻不见,只听一个声音:“武公子。。。武公子,我们在这儿!”必达循声望去,只见四处都是密密丛林,并不见一人,于是大声喊问道:“你们在哪儿?看不见哩!”话音刚落,只听一阵树枝声响,必达转眼望去,却看见彩云从密林里探出头来。彩云笑着说道:“快些个来啊!我家小姐等候多时了!”必达笑着说道:“来了。。。来了!”说罢沿着小径走了过去。待到走的近了,却看见一座朱红亭子,一位白衣女郎长发飘飘,直垂腰间,端坐在琴桌旁,必达忙说道:“让你家小姐等得久了!还请饶恕则个!”彩云笑着说道:“我家小姐向来心阔,从来不与人计较!公子切莫记怀才好!”说罢向前摆手道:“公子,请这边坐地!”必达这才走去在那白衣女子斜对过坐了。那白衣女子轻轻转头对着必达说道:“贸然约公子前来,多有打扰了!”必达笑着说道:”哪里。。。哪里!”旁边彩云说道:”你那伴当,我正欲去那边看看风景,你且陪我去一遭如何?“路忠微微一笑道:”好啊!俺正也打算去那边玩耍,一同去可不好哩!“说罢与彩云下了亭子,自去湖边耍完。
林夕看见彩云走了,心中突生羞怯,脸也略微红了,低头倒了一杯茶,递与必达面前,轻声说道:”公子,请用茶!“必达道:”有劳林姑娘了!适才看姑娘来信,后面留名林夕,敢问林夕可是姑娘芳名?“林夕微笑着说道:”然也!“必达说道:“上次别离仓促,还没来得及亲自告诉我的名姓!”林夕轻声道:“愿闻其详!”必达把眼看着林夕道:“我本姓武,名必达,表字思源,今岁二十有八,若是林姑娘不介意,日后唤我思源便可!”林夕微微笑着说道:“思源?真好听!我小你五岁,你只唤我小夕就好!”林夕问道:“不知思源哥家都有甚人?”必达听罢,不觉泪流两行,泣难成声。林夕自在一旁劝慰。良久必达才说道:“目今家中只我一人,父亲早逝,母亲也在几年前病故。。。母亲大人在世时,只盼望我有朝一日高中状元,光宗耀祖,报效国家,建功立业!怎奈。。。怎奈我十五岁中了秀才之后,屡试不递,今年乃是第一次进京赴考!”说罢泪流满面。林夕说道:“思源哥不必忧心!思源哥志向宏远,饱读诗书,更兼通晓音律,此次必定高中,他日大器必成!”两人一递一句闲叙,多半是必达家中琐事。
眼看天已日暮,湖边也腾起了雾。林夕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晚了须让父母挂心!”必达说道:“你看我,一时和你谈的入了迷,把时辰都给忘了!若是姑娘应允,我送你回家了去罢?”林夕低着头轻声说道:“河园外自有家丁轿子等候,你且送我出了河园吧?”必达笑着说道:“如此甚好。。。甚好!”说罢陪着林夕下了楼去,走了数十步,便看见路忠和彩云坐在河边。彩云看见林夕走了过来,慌忙站起身来说道:“小姐,你来了!”林夕说道:“彩云,天色晚了,我们快些个回去吧!”说罢继续向前走。彩霞、路忠跟在身后。不多时,四人就出了河园门口,早有轿夫在门口伺候。林夕缓缓停了脚步,回头定睛看着必达,微微笑着说道:“思源哥,兀那便是家丁轿夫。你要多多保重,后日便是三月二十八,祝愿思源哥金榜题名!”必达笑着说道:“小夕,但愿如此吧!快上轿吧!”林夕朝必达笑了一回,便转身走去轿旁,彩云上前相扶进了轿子。只见林夕掀开轿帘一脚,轻声说道:“思源哥,你也早早回去了吧!后会有期!”必达上前几步,拱手道:“后会有期!”
必达直目送林夕到消失不见,方才转过身,对着路忠说道:“我们也走吧!”路忠问道:“不知明日还能见到林小姐吗?”武必达笑着摇了摇头,也没言语,两人径奔状元楼去了。到了状元楼,路忠让店小二准备了酒菜,必达和路忠开怀畅饮,待到酒过数巡,便酩酊大醉,伏桌而眠,一夜晚景提过。
路忠一觉醒来,看见天已大亮,只觉浑身冰冷,又看见必达伏在桌旁睡的正熟,于是悄悄走去床边拿来棉衣轻轻与必达披上,将两手捧着脸腮,心里寻思:“不知道今日彩云会不会来哩?要是彩云来了该多好啊!也好借机会和她一起去街上走走。也不知道彩云喜欢甚?莫如买朵头花与她。。。。。。”路忠正想的入迷,不曾见必达醒来。必达把眼看着路忠,只见他坐在那里,眼睛眨也不眨,仿若了丢了三魂七魄一般。必达看了一阵,方才开口问道:“路忠,又在想彩云了?”路忠听见问声,头也不抬,眼也不眨,便随口说道:“嗯,你咋知道。。。”说完方才觉得鲁莽,抬眼看见必达正看着他,不觉脸臊的通红,连忙说道:“少爷。。。少爷,不是。。。不是。。。”必达笑着说道:“不是甚?”路忠说道:“俺刚才是胡乱说的,还求少爷万不可在旁人面前提起!若。。。若是彩云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必达笑了笑并未说话。
必达梳洗罢,吃过早饭,便拿起书来看。路忠端坐在一旁,只顾将手托着脸腮,一句也不言语。直到了酉时,必达觉得腹中饥饿,转眼看看窗外,天色已黑,因对路忠说道:“天恁般晚了,我觉得腹中饥饿,你不曾饿嘛?”路忠这才抬起头望着必达,开心的说道:“俺倒是没觉得饿,却是作怪!平时这个时候俺的肚子早就打起鼓来了!”必达说道:“敢怕因为彩云吧?”路忠笑了笑道:“不是。。。不是,少爷却又拿俺作耍!”尔后站起身来说道:“少爷,你且等一等,俺去让店小二准备些酒菜来!”说罢下了楼去。不移时,酒菜便都端的来了,在桌上摆放好,必达和路忠略了几杯。路忠说道:“少爷,明日科考,今晚吃过了早早的睡了吧!”必达道:“也是!”两人便不再饮酒,只吃了些饭菜。待到吃的饱了,收拾了杯盘,必达说道:“路忠,你自去睡吧!我看会书便睡!”路忠道:“少爷,那你也别看太晚了!”说完走去睡了。
看见路忠睡去了,必达拿过书就着旁边的灯火看了起来。正看着,不觉将手触碰到了荷包,于是取了下来,必达拿在手中把看,不觉伤心泪流,心想:“这荷包是若儿最后一次送于我的!每次我去应试,她都会送我荷包佑我平安!不想今年却再也见不到她了!若儿,知我思你深切否?”想到这不觉泪流满面,又忆起往昔和苗若在一起的许多情景,不觉悲愁更浓,泪如泉涌,伏在桌上偷哭。朦朦胧胧只见一阵红光闪过,接着便是红烟漫天,必达光着眼只顾呆看,烟气渐渐散了开来,现出一座庙来,不远处便是必达父母的坟冢,必达寻思:“兀的不是我家祖坟?何时盖的这座好大庙宇!”抬头看那庙宇门额,上面朱红大字写的分明:孝义娘娘庙。左边红木上书着烫金大字:孝字当先教化五湖,右边门楹上写着:义仁为本名播四海。往里看时,但见烟雾缭绕,庙堂两侧分列童男童女,正中央站着一个全身红装女子,神态飘逸,若隐若现难辨模样。
必达惊愕的半晌说不出言语,只见走过来一个女童,上前做了揖首,嫩声说道:“武官人,我家娘娘有请,快快入来参拜!”必达方才回神,随着女童进了庙堂,走了数十步,便掀起裙角双膝跪倒在地,低头说道:“鄙人参见孝义娘娘!”孝义娘娘宏声说道:“必达,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必达哪里敢抬头,低声说道:“我乃贫贱俗人!不敢冒犯娘娘尊容!”仍旧低头跪在地上不起。孝义娘娘又问道:“必达,你可认得我否?”必达连忙回道:“回娘娘的话,鄙人乃是第一次来东京,从未见过娘娘!”孝义娘娘听了,微微笑着说道:“必达,你抬头看认识与否?”必达这才缓缓抬起头,略微一看,果真娇美端庄,定睛一看,却是似曾相识,呆了一阵,便开口问道:“若儿!你。。。你是苗若?”孝义娘娘笑着说道:“然也!你快快起来说话!”说罢教童女端茶摆果伺候。必达坐在一侧,问道:“不知娘娘缘何来此?”孝义娘娘看着必达说道:“此说来话长,让我慢慢说与你听!还记得去岁时节吗?那年冬天因勾财要讨赌债,武孬那厮知我脾性,就和勾财演了一出苦肉计把我来骗,我岂知是计?为了救武孬性命,我便只好随勾财去。路上,勾财起了歹心定要侮辱我,我哪里肯依!拼命挣扎叫喊,幸好遇到路大哥,路大哥打走了勾财救了我回路家庄。到了路家庄,你和庄上的人对我都如亲人一般,只是思儿太切,本想住几日便回了家去,怎奈路太公和耿夫人执意不肯,只让我过罢新年回去。后来。。。”必达追问道:“后来如何?”孝义娘娘喝了口茶,尔后继续说道:“后来我痛恨武孬薄情,再加上想念大郎、二郎心急,急火攻心,便中了恶了!大夫你每都请了好几个,药也吃的不少,偏却没半点清减,反而愈加的重了,我实在撑得不下去了,便一闭眼离了人世!”必达听罢,流出眼泪两行,哀叹道:“谁知你命却恁般苦哩!那你又是如何来得这里的呢?”孝义娘娘答道:“我刚离开人世,便听有人喊我,却是一个手拿拂尘,面目慈祥,白发苍苍的老者。。。”必达说道:“莫非此人就是太白金星?”孝义娘娘道:“是也!起初我并不知,我问他为何唤我,他说:‘奉玉帝旨意,特来请你去天庭!’我小时候只听传闻甚么玉皇大帝,心中疑惑不解,于是要跟随他去看究竟。他带我一起腾云驾雾,刚一会功夫便道了天庭,去了天庭见了玉皇大帝。玉帝说‘苗若,你本慈航真人转世,下凡教化育人,播扬孝义,你在世时孝顺公婆,尊夫守节,广施仁德,如今你已功德圆满,我特派星君请你回来天庭,今日始便敕封你为孝义娘娘!位列仙班,永受人间供拜!’”必达听了,惊诧万分,拜倒在地,良久说道:“必达这里恭贺孝义娘娘修成正果!”孝义娘娘起身将必达扶起,仍去原处坐了。孝义娘娘问道:“必达,明日科考,可曾都准备好了!”必达道:“回娘娘的话,恕我直言,诗词文章早已烂熟于心,只待金榜题名,只是。。。”孝义娘娘问道:“只是什么?”必达道:“只是。。。只是虽然金榜题名,也再不能勾与你相见了!”说罢泪眼汪汪。孝义娘娘道:“不必难过!一切皆缘!因缘而聚,因缘而散!心无所侍,方能随欲而安!”必达只频频头点。孝义娘娘说道:“我送你两句谒语,日后好生揣摩。”说罢命童女端出一方白巾丝帕,必达接过丝巾打开看时,只见上面写着两行字:遇木出仕途,结爰功业立。
看了几遍,必达不知其中玄妙,便说道:“必达愚鲁,还请娘娘指点迷津!”孝义娘娘道:“天机不可泄露,各中奥妙你日后自会明白!此地乃仙人居所,你速速离去了吧!”必达连忙跪倒在地,拜谢道:“多谢孝义娘娘指引,必达永世不忘!”孝义娘娘扶起必达,说道:“你去吧!日后多行善事,也好早日修成正果!”必达跟随女童到了庙门,刚一迈脚,只觉不好,往下看时居然高悬半空,一个踏空便坠落下去,必达吓的魂不附体,一阵颤抖,忽地睁开眼睛,看见微微火光,口里喃喃自语道:“却原来只是一场梦!若是真时,我命休矣!”说罢用衣袖拭去额头汗粒,拿过笔来,蘸的墨饱,在白纸上写道:遇木出仕途,结爰功业立。来回踱步,又念了数遍,仍不解其中玄机。听见外面更鼓,已打三更。必达打了一个哈欠,放下纸张,径自睡去了。
路忠一觉醒来,看见天已大亮,外面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听的真切。路忠心里嘀咕:“这一大早便这般吵闹,莫不都敢去投胎哩!。。。不对啊!今个儿是科考的大日子。。。”路忠慌忙叫醒必达道:“少爷。。。少爷!快起床了!”必达迷迷糊糊问道:“这般急促,要去作甚?”路忠说道:“少爷,今天科举考试啊!”必达连忙坐起身来,一边装束一边说道:“为何不早早唤我起来,若是耽搁了考试,可如何是好!”两人慌慌张张装束停当,早饭也不曾顾得吃,便径奔科场去了。及至科场门口,两人早已大汗淋漓,眼看着守门兵士就要封场了,路忠连忙大喊道:“军爷,且等一等!”必达飞步向前,待查验过一应物件,方才进的的科场去。路忠坐在门口不远处,暗自庆幸道:“谢天谢地进得科场去了,不然此一遭定要白走了。耽误了少爷考试是小,被乱棍打出去却是大事!”不觉叹了口气,道:“却又作怪!我平日里天将亮时便能醒来,偏却今日却睡得如此沉实!好歹是进去了,求上天保佑我家少爷考个大状元郎吧!”
路忠在门口等候暂且不提,却说路家庄里,此刻也是忧心忡忡。路太公和耿夫人一早起来,便去烧香拜佛。路太公道:“也不知今番必达能否高中?”耿夫人道:“这个嘛俺也说不准!只说他去州里科考,也考了这许多年了!”路太公道:“必达十五岁中秀才,足见他天资聪慧!只是屡屡州试不递,莫非天不教他家再度兴旺发达?”耿夫人道:”如今科场上那许多人,偏却别人就不聪慧?状元郎却只有一个!依我看啊,着实难!“路太公道:“说起来必达今岁都二十有九了!再不成亲更待何时?”耿夫人搭话道:“真是苦了咱家媛媛!都这般大了还是一个人过活!”路太公道:“俺这心里琢磨,若是今番必达中了状元,那就更好了,若是仍旧落第了,也先把婚事给操办了吧?”耿夫人道:“俺也是这般想,只是必达要强,怕是不肯依从!”路太公摇了摇头道:“他娘亲死的早,家中又无甚人,别无其它亲戚,只我这一个老舅,我说的他敢不依从?”耿夫人道:“既如此,等必达从京城回来时,就把这婚事办了吧!”两人自在闲话。
媛媛却独自一人在房里,这会也在求神祈福。手捻一根青香,对着西天如来佛像拜祭,口中喃喃自语道:”我佛大慈大悲,求如来佛祖保佑必达,让他金榜题名,早早归家!“尔后将香插入香炉,又拜了三拜,方才走去梳妆台旁坐下。看着镜中影像,想起这许多年光阴虚度,又未成家,无儿无女,不觉潸然泪下,感慨万分。忽地想起苗若来,于是自言自语道:“苗姐姐,你却恁般命苦!我观必达对你一往情深,日后中了状元不说,只是若要他娶我,他断然不肯。我并非小肚鸡肠之人,我意要让必达娶你为妻,我甘愿为妾!同心同力,助必达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不曾想,必达尚未高中,你却便先离我们而去了!真是时光飞逝,岁月不饶人啊。。。。。。”想到这,更是悲上心头,便啼哭涕零。
说过路家庄上发生的事,再说必达在科场上,看了考题心中甚是欢喜,自寻思道:“我平日里爱专研些治国施政之道,不想今日便就有了用处!”于是飞舞笔墨,全身专注作答。尚未到监官收卷时,必达便站起身来道:“监官大人,我已作答完毕!”那监官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必达,并未言语,只摆摆手让他离了去。监官拿起必达的考卷把看了一回,不觉称赞道:“好文章,抨击时弊,见识真灼,却有真才实学!只是此人心高气傲,少知礼数!”于是又将考卷放回原处,以待收齐后统一缝装。
路忠正在门外焦急等候,忽听到开门声,抬眼看时却是必达,于是连忙赶将过去,问道:“少爷,这铜铃尚未响,你缘何便出了来?”必达哈哈大笑道:“你试猜?”路忠惊恐道:“莫不是少爷被那考官赶了出来?”必达摇了摇头,说道:“我又不曾犯了大宋律法,直甚便赶将我出来?”路忠挠了挠头道:“少爷说的在理!只是为甚少爷便出来这般早哩?”必达道:“我一看那考题,是我平日里专研的东西,于是便一气呵成,早早写完交了考卷!”路忠听罢一脸欢喜道:“少爷犹如天助,今番必定要考中状元!”必达说道:“现在言之尚早!只等发榜之日再看榜上有名与否!”路忠笑殷殷地说道:“少爷高才!榜上没名,那啥。。。啥。。。天理难容!”必达听罢不觉哈哈大笑。两人正笑的欢喜,却听背后一人大喊道:“阿忠,好一个阿忠啊!一个不学文墨的人,也能勾说出这般文绉绉的话来!”路忠一惊,转过身来,看见正是彩云,于是问道:“好个丫头,你啥时候来的?跑在俺每背后偷听!”彩云走近前来,笑嘻嘻道:”你也这般臭美!谁喜得听你说话!是小姐吩咐我来等候公子,请公子前去赴宴!”必达道:”这。。。这怕是不当!本应我请你家小姐才对,哪有让你家小姐请我之理!“彩云道:”武公子休要推辞,我家小姐只为公子,一大早便吩咐厨子准备好酒好菜,专等公子考罢试一同饮宴,若是公子不去时,怕是要冷了我家小姐的心!“说罢递眼与路忠,路忠是个乖觉的人,忙上前劝说道:”少爷,彩云说道对!长听少爷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看不见‘,咱这次从济州千里迢迢赶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能遇到林小姐不就是缘分吗?“路忠一席话惹得大家笑了一回。彩云笑着说道:“刚才还夸你知书达理,这会子就显露了出来!那句话应该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公子,你说是不是?”必达道:“是。。。是,正是这般说的!”彩云突然笑着说道:“阿忠,你听,你家公子都说是了,那就答应了!我们快些个走吧!”必达方才觉得着了道,无奈说道:”你这鬼丫头!和路忠合起火来捉弄我!也罢,就去走上一遭吧!“
彩云一听必达同意了,欢喜的了不得,先自走在前面带路。三人挤过人群,又走了数十步,彩云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两顶轿子说道:”那是小姐吩咐来接公子的轿子,且去上了轿子吧!“必达道:”我俩身强力壮,还是步行去吧!“彩云说道:”公子不知,这里里府上还远着哩!“必达说道:”既如此,我和路忠同坐了一顶轿子!“彩云笑着说道:”公子是高贵之躯,阿忠怎与公子同坐?还是我和阿忠同坐的好!“说罢笑着对阿忠说道:”阿忠,你说是也不是?“路忠连忙说道:”是。。。是,彩云说的太对了!少爷将来是要做大官的,俺可不敢造次!“必达看了一眼路忠,会意的点了点头,走去上了轿子。路忠扶着彩云也上了轿,轿夫起轿徐徐向前。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只觉得轿子缓缓停了下来,待到轿子落地,路忠扶着彩云下了轿来,又走去替必达掀开轿帘。彩云说道:”公子,到了,请下轿吧!“必达走出轿子,抬头看着门额,心里万分惊诧,忙立住了脚。路忠看必达不走,便问道:”少爷,缘何不走了?“必达道:”你可知这是哪里?“路忠抬头看了看,摇着头说:”兀的那不是门牌?只是它认得俺,俺却认不得它!“彩云听罢忍不住笑。必达用手指着门匾说道:”开封府!“路忠惊得目瞪口呆,说道:”什么?开。。。开封府?“彩云说道:”没错!这里就是开封府!我家小姐就是开封府府尹大人的千金!“必达大惊失色道:”你说小夕就是吕大人的令爱?“彩云笑着道:”是也!“必达忙说道:”我乃一介草民,如何见得了吕大人!不行,还是改日再登门造访吧!“说罢转身欲走。彩云忙上前拦住道:”公子,休要介怀!是我家小姐要请公子来饮酒弹琴,已是经的老爷应允的了!若是公子不进去,须要我吃小姐怪责。”正说着,只间府门里走出一个老者。远远的便说道:“彩云,兀那可是武公子?”彩云道:“老总管,他就是武公子!只是。。。”老总管发问道:“既是武公子为何还不快快请他进府?老爷、夫人都等候的多时了!”彩云说道:“不是我不请,只是武公子看见这是开封府,死活不肯进来!”老总管走上前来说道:“公子莫要害怕!我家老爷虽然待人严厉,那都是在官府上的事,现在是小姐请你来赴宴,只顾进府便是!”必达上前揖手道:“老总管误会了!非我是害怕不敢进去,只是觉得我乃一介草民,吕大人贵为府尹,冒然来见,实属失礼!”老总管道:“公子多虑了!我家老爷非比别的做官的,待我等下人都如同亲人一般!还请公子速速随我去见老爷才是!”必达不好再推脱,只好随着老总管进了府,路忠、彩云两个自跟着后面。
说话的,这吕府尹是何许人也?看官听说:吕府尹便是吕公孺,字稚卿,是吕夷简之子,吕公弼的弟弟,寿州人士,任为奉礼郎,赐进士出身,判吏部南曹,历任泽州、颍州、庐州、常州知府,提点福建,河北路刑狱,入为开封府推官。元佑三年九月,以龙图阁待制权知开封府,到任一来,为政明恕,深受朝廷重用,百姓无不拥护爱戴。
不多时,几人便穿过前衙,来到后厅。看见武必达进了大厅,林夕连忙站起身来走了过来,微笑着说道:“思源哥,你来了?”必达唱个大诺道:“林姑娘,让你久等了!还请恕罪!”林夕笑着说道:“思源哥来的正巧,饭菜也都刚刚上的齐备!”说罢将手指着席上坐的两位说道:“那两位便是我父亲和母亲!”必达走上前,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道:“小人给府尹大人、伯母大人请安!”吕公孺走上前扶起必达,笑着说道:“武公子快快请起!在家里不肖多礼!你只叫我伯父便好!”李夫人笑呵呵道:“必达啊,早听林夕说你文质彬彬,礼数周到,今日见了,果不其然!快,快来尝尝饭菜是否合口!”必达对着李夫人作个揖道:“伯母言重了,必达才疏学浅,若有不到之处还请伯母多多指教!这满桌饭菜,光是闻起来都香味扑鼻,吃起来味道一定绝佳!”李夫人笑着说道:“必达啊,快坐下来尝尝!”必达走去吕公孺侧下坐定,与李夫人打横,林夕坐在下首。
必达看着林夕问道:“你本姓吕,缘何对我说是姓林哩?”林夕将手掩着口笑着说道:“我叫林夕自然是没错了!只是你只问我姓名,并未问我姓氏!”必达道:“是我太粗心了!竟没想到这些!”吕公孺道:“林夕这孩子从小也读得几本书,平日里时常拆文解字,倒也算是聪明伶俐!”必达道:“吕姑娘性情直爽,心地善良,既能吟诗作对,又能弹琴说唱,真真的一代才女是也!”林夕面带羞涩说道:“思源哥,你又取笑我了!”惹的四人笑了一回。吕公孺问道:“听说公子是来京赴考的,不知今日做答的可满意否?”必达道:“回伯父的话,这次考题恰是我平日时常思考的,故而一气呵成,早早作答了便交了考卷!至于能否高中,只能等皇榜出来才知。”吕公孺道:“好啊!年轻人才思敏捷,此乃朝廷之福啊!不知公子志向为何?”必达缓缓说道:“回伯父的话,我幼时常看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大禹治水13年,耗尽心血与体力,终于完成了治水的大业。消除了黄河水患,造福万代。先秦李冰,创建都江堰,才使巴蜀土地肥沃,人民富饶。其功绩可谓择被千秋,万古不朽!”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继续说道:“生无益于时,死无闻于世,是自弃也!大丈夫若能如他们两人为百姓谋福,造福万民,此愿足矣!”吕公孺听罢,手捏胡须称赞道:“好,好啊!一介书生能有如此宏远志向,真乃国家万民之幸!如若为官之人都如公子这般,何愁不出盛世!”举起酒杯,说道:“来,我敬公子一杯,一来祝贺公子做题顺利,二来期盼公子壮志早日得酬!”必达忙端起酒杯,说道:”多谢伯父,必达定当谨记伯父教诲!“说罢一饮而尽。
四人一边吃菜,一边饮酒,待到酒过数巡,必达不胜酒力,便略微醉了。必达起身告辞道:”多谢伯父、伯母置酒款待!天色已晚!我须回去了!“李夫人道:”科考已毕!不妨在京城多住上几天!京城这个地方可不比别处,好吃好玩的可是多了!“林夕说道:”母亲说的对极了!若是思源哥不弃,我愿意带你去。“必达道:”如此甚好!就有劳吕姑娘了!”吕公孺道:“这几日只管来府上用餐,也让你伯母做些家乡饭菜与你!”必达千恩万谢辞别了吕公孺一家,老总管自扶着必达出了内衙,路忠和彩云走来接了,慢慢走去府门。出了府门口,路忠说道:”天色恁般晚了,你快回去吧!“彩云说道:”轿夫自会把你抬回状元楼去,回去了早早歇息吧!“路忠说道:”俺知道了,你快回府去吧!“说罢扶着必达上了轿子,轿夫抬着他们径奔状元楼去了。到了状元楼,路忠打赏轿夫二两银子,看着轿夫走的远了,方才扶着必达上楼,替必达脱去布靴,也自上床睡了,一夜晚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