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1 / 1)

周英虽然被休,并没被赶走,原因是因为老岳的店,周英从农村上来并没要求政府安排工作。岳强运虽然征婚广告开出的条件房产有多套,但这只是广告,当初买房岳强运长了前后眼,仿佛预计老婆今后要偷人,自己会离婚,房产户主都写老娘,妹妹们都写条、子给他报备,证明房产真正的主人是他。虽然法院还是把夫妇住的那套房判给了周英,岳强运还到处吹,说他还自己判给周英一篮子钱。篮子有大有小,大篮子有怀双胞胎的肚子大,小篮子也就旧时小脚女人做女红,放些针头线脑的容量。周英对一篮子钱一说不置可否,算默认。她在乡下呆得久,忧患意识强,不会坐吃山空,何况即使有大肚子那么大一蓝钱,也不够她娘俩吃一辈子,必须工作。此时,早已经过了知青安排工作档期,岳强运有钱却没本事给前妻安排工作,只能让她在店里干,好歹也是份工作,有开绿帽子店嫌疑的小伙计被赶走。岳大的身份一撸到底,由老板娘降格为打工仔。

岳二走马上任后,周英、小宋成了闺蜜。小宋虽然为老板淘来新人,内心同情旧人,问岳大:

“周姐,你本来是主子,现在成为奴才,冤不冤哪?”

周英自己不觉得冤。她早烦透了岳强运,觉得跟个二百五做夫妻,日子过得像吃夹生饭,难吃透了,难怪当年不三不四的女人都把他当垃圾扔。不做老板娘了她省心不少,有空舞点文,弄点墨,在笔记本上写点富有哲理的名人名言:

“寸草不生,六根清净。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量大福也大,机深祸也深。”

“哪里存在没有爱情的婚姻,哪里就有没有婚姻的爱情。”

“男人想征服世界,女人想征服男人。

男人征服不了世界征服女人,女人征服不了男人征服世界。”

“贝壳里很平静,但仅是生存而已。别看我今天失败了,只要努力我还会柳暗花明。”

对于小宋的打抱不平,周英不想附和,不想暴露内心,怕传到十三点耳朵被赶走,遂委婉对小宋说:

“人到了三十岁就觉得自己不年轻了,是因为跟十八岁比。人到了六十岁反而觉得自己不老,是因为世界上还有八、九十岁的老人。寒冬腊月,有人顶着皮帽子,捂着口罩子,穿着羽绒服,还瑟瑟发抖,见街上一辆摩托车正风驰电掣,骑车的是个光头,会奇怪,那光头怎么吹不坏?我就是那个到了六十岁还不觉得自己老的人,朝不如自己的人比,有人比我境遇差。我就是那个骑摩托车的光头,阳气足,不怕冷!冷风吹不坏我的光头。”

小宋对岳大乔装打扮过的胸襟很点赞。

魏萍是带着弟弟走马上任的。弟弟既是亲信,又是保镖。岳二嫁进门,岳强运腰里别着钞、票,带着新婚妻子携小舅子周游列国,三人共度蜜月。岳二是北方人,对冰天雪地深恶痛绝。三人往南游,桂林、厦门、广州,还去了海南岛。每到一处都刻字留念。树上、竹上、名胜古迹上,到处有他们富有诗意的题字;

“盈盈荷瓣风前落,

只只野鸡考后香。”

“大虫不吃腐肉,

小人不吃烤鸭。”

想来三个人一路野鸡吃得难忘,烤鸭吃得不爽,景区管理员跟他们发生多次冲撞。难怪据说中国游客在全世界最不待见旅客中排名第二,美国第一。

一趟游山玩水到家岳二有了身孕,从此被岳强运大熊猫般保护起来,在家养胎。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岳二又生了个女孩。

岳强运对岳二肚子恨之入骨,他又想离婚了。权衡利弊,觉得离婚对自己多有不利。首先,得损失一套房子;其次,得损失一蓝票子;再次,又损失一个丫头片子。总不能生一个被女人带走,生一个被女人带走。那他这辈子就是水中捞月——一场空,全白生了。

苦思冥想,他有了馊主意。让岳二躲出去,再生一胎。

岳二对生孩子毫无兴趣。生一个是没办法,强行摊派,任务,再想让她大肚子,门都没有!她对大肚子深恶痛绝,想不通中国历朝历代,所有的女人一生肯大那么多次肚子。再说,岳家旺X不旺Y,保不住下一胎老岳下的中又是X。女儿刚满月,便从老家招来妹妹带孩子,自己走马上任,奔赴前线。岳二的特点是驴子上山——前(钱)心重,兴趣是抛头露面,赚钱。

岳强运喜欢钱,不喜欢赚钱。他要老婆,其中有个他自认的最大好处是,来了个帮他打理生意的白领、管家。吃喝嫖赌抽,他除了不嫖,其他样样干,成天悠悠荡荡,到处玩。还喜欢带着老娘听戏,听那种被年轻人抛弃,只有老头老太听众的地方戏。他梦想的生活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岳二跟他恰恰相反。书上说:“有的女人是工作狂,属事业型;有的女人擅做家务,属生活型;有的女人是生产机器,属繁殖型。”岳二是工作狂,是事业型女人。她到店里上班后,晚上打烊很晚,逼伙计跟她加班加点。

周英老实,心机不足。自从嫁到岳家后,忠心耿耿为岳家,忙得头昏脑胀,钱仍然是岳家的钱,店仍然是岳家的店,丫环佩钥匙,当家不作主,岳强运是法人代表,出纳兼会计。

岳二跟周英气质迥异,道不同,不相为谋。岳二走马上任后,很快耍三十六计中李代桃僵、偷梁换柱、欲擒故纵等计谋,接手了商场的财政大权。周英被安排做厨子,店里新招了营业员,每天烧十几个人的饭菜,小宋本是老板心腹,负责商场收银,现在也别想安生坐柜台前当账房先生,干营业员。

岳强运虽然每天在外面浪,还放话说“陪伴是最好的孝心”。陪老娘喝茶、看戏。老娘烟瘾跟儿子一样大,两根大烟枪对着抽,所到之处,乌烟瘴气。毕竟是生意人,钱看得紧。经常会在商店打烊后查保险柜里没存进银行的现金,第二天开张前又开柜查,发现保险柜现金经常少。小舅子夜里住店当保安。岳强运瞎子吃秤砣——心中有数,没点破。明白小舅子身兼三职;亲信、保镖、贼,监守自盗。他不敢为几个小钱跟姐弟两翻脸,知道既打不过他们,又骂不过他们,岳二之所以嫁人还要带个弟弟,就是让弟弟在吵嘴打架时赤膊上阵。贼的队伍不断壮大。岳二老家的弟弟妹妹,源源不断奔姐姐来,最后连老丈人、老丈母娘也来了。叫丈人、丈母娘爸爸妈妈岳强运觉得亏大了,他跟他们是同龄人,按理他们该叫他岳老板。

魏萍会做生意,会撸钱。对老公查保险柜心知肚明,没收了弟弟的保险柜钥匙。条条大路通罗马,邪路不通走正路,走账。之后,弟弟有了自己的商店,连岳二的爹妈都开起了店。魏萍对老公解释,她家在老家有存款,都带来投资了。

岳强运满腹狐疑,你家那么有钱,干嘛还嫁老男人骗钱?你完全可以用富婆身份骗小白脸嘛。

岳强运的商场也开了分店,由第一个奔姐姐来的小姨子打理。小姨子原本工作是帮姐姐带孩子,现在孩子请阿姨带。

魏萍成富婆后,把夏利、皮卡都打发了,开上奔驰。岳强运想开一部奥迪,可怜他驾校钱交了几次,本子就是拿不下来。岳二是能够帮他走路子拿到驾驶、证的,可她不这么干,省得他拿到驾照后买奥迪。岳强运此时已经不是女人对手,她背后有强大的亲友团,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之后把商店开成超市,超市还发展成连锁店。岳强运手中无权,口袋没钱,只能学周英,眼睛朝下看,跟不如自己的人比,学光啷头骑摩托车,壮阳气足。此时他想到了周英的好,周英的柔顺正派,跟魏萍的霸道鬼点子多形成鲜明的对照。早知道岳二肚子也如此糟糕,就不麻烦离婚了。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好在魏萍在小地方做得漂亮,岳强运软中华还有得抽,茅台酒也喝得到,老娘每个月关饷的钱也发的及时,这账岳强运只能这么算。

岳二个子高,有一米七。如果岳强运跟他是同龄人,两人并不般配。岳强运年轻时算帅哥。岳二虽然人高马大,龅牙。多次想重打锣鼓重开台,把门牙拔光装新牙。遭岳强运强烈反对。他可不想每晚跟假牙亲嘴。岳二还有对脚尖对脚尖的内八字,走路是红三角前移,她最爱穿红色尖头皮鞋。后部两块屁股瓣扭来摆去,小脚女人般婀娜多姿。这对小脚还会跳舞,舞姿曼妙,令岳强运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她被人搂搂抱抱投入他人怀抱。年龄是个奇怪的东西,因为老婆比自己小一大截,一俊遮百丑,岳强运不但不敢对老婆尊荣挑三拣四,还担心有人翘自己角。当年对岳大,自己可没这么包容,怪只怪她比岳二大。虽然他看不来老婆长相,想起西方人总以为日本人都是眯缝眼,龅牙,其实中国人也有长成者德行的,总觉得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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