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神情恍惚的走回端仪宫,海兰珠一走进自己的房门,早就等在门口的惠哥便急匆匆迎上来询问道:“怎么样了,碰到那位了吗?你们有没有聊聊天说说话?他是个什么意思啊?海兰珠格格,您倒是说话啊,快急死奴才了!”
“我,这,这不好吧,这是不对的······”海兰珠浑浑噩噩的,嘴唇微颤,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断断续续的话,若是让旁人听到,保准觉得莫名其妙。
可就是这不成句的话,却让身为始作俑者的惠哥一下子明白了当前的情况。见海兰珠一副不喜反惊的糊涂模样,惠哥连忙将她搀扶道炕上,轻轻按摩着额头,小声规劝道:“格格,奴才既然被分来伺候您,从此就只是一心一意为您着想。奴才说句越距的话,想必您也清楚,您如今的境遇实在说不上好,您自己个看不出来,难道还不相信塔娜格格的话吗?您千里迢迢从科尔沁来盛京小住可不是因为大妃娘娘一句想念侄女那么简单,只怕是明安贝勒想让您也为满蒙联姻出一份力呢!与其再一次身不由己的被当成牺牲品,还不如一开始就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反正是要嫁给大金国的男人,为什么不挑一个最好的?”
“最,最好的?”海兰珠懵懵懂懂的看向惠哥,眼中尽是迷茫,她一下子握住惠哥的手出声问道。“他?”
“可不是!权势地位身份财富,大金国哪一个能比得过汗王?更何况咱们大汗一贯英武不凡,正当壮年却无嫡子,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良配!”惠哥见海兰珠将她的话听了进去,连忙游说道:“说实在的,奴才在宫里这么些年,可从来没见过大汗对别人生过这样的心思!就凭这一点,您的后半辈子可就不止是有保障了,只怕风光还在后头呢!我的好格格,在这世上,如果您自己都不为自己打算,谁又会来为您打算?要我说,您要是放弃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那才是真傻呢!再说了,这有什么不好的,大玉儿侧妃还是您的亲妹妹哩,可你们的人生境遇根本是天差地别,看看人家贵为大金国的侧妃娘娘,您却······这都是因为人家嫁对了人呐!我的傻格格啊,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您念着人家,焉知人家可从未拿您当亲姐姐看待。”
惠哥的话如同诛心之语,直刺得海兰珠一下子脸色大变,“大玉儿她······,你说得都对,这世上连阿瓦和额吉也靠不住,何况是从小就和我争惯了的大玉儿!当初我千求万求,却还是被压着嫁去了察哈尔,差点生生毁在那个狼心狗肺的畜生身上。可大玉儿呢,在科尔沁就勾上了大金国的十四爷,我还真以为她对多尔衮有多么情深似海呢,最后还不是选择嫁了皇太极!怪不得我从来不如她,都怨我自己狠不下心来啊!”
“好我的格格,您现在明白也不晚呐!”见成功说动了海兰珠,惠哥连忙乘胜追击道:“格格您是好人,长生天在上头看着呢。说句不该说的话,大玉儿侧妃抢了您的福分,夺了您的运道,迟早都得加倍还给您,只看您抓不抓得住机会了!您也看到大汗对您的兴趣了,只要您把握好,您前半辈子受的委屈,就从此一去不复返了。您想想,在大玉儿侧妃面前,扬眉吐气不好么,难道您要一辈子看这大玉儿侧妃的脸色过活不成?”
“可是我,我怕斗不过她。”经历了家暴和破碎婚姻的海兰珠在看到大玉儿幸福美满的生活心中怎能舒服,被惠哥两句挑拨立刻心理失衡的她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又想起从前的经历眼神黯淡下来,“大玉儿从小心思就鬼得很,又有苏茉儿这个得力的帮手,我又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呢?”
“格格放心,这不是有奴才帮您嘛!再说了,大玉儿侧妃独霸大汗宠爱,为人心思狠毒又一贯假仁假义虚伪的很,在宫里树敌不少,就连大妃娘娘也很是不满,只是碍于她的身份和大汗的娇宠不好动手罢了。”惠哥见海兰珠已经开始往这方面思量,连忙安抚道:“您别担心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了,有奴才您就瞧好了吧,您只要笼络住大汗就万事皆成了,有了大汗在背后撑腰,别说一个区区侧妃,只怕是大妃娘娘,也要对您暂避锋芒!”
“是,是吗?”海兰珠一下子被惠哥言语中所描述出的场景所吸引了,她轻轻的抚摸着自己娇美的面庞,似乎被蛊惑了一般,自语道:“你说的对,我这么美,又同是科尔沁尊贵的格格,难道要傻等着再被送给人糟|蹋一回不成,为什么不能为自己争取一次,凭什么这世间的好事情都由她大玉儿占了去?风水轮流转,二十几年了,怎么着也该轮到我海兰珠得意一回了!”
见引得海兰珠下定了决心,又挑起了海兰珠对大玉儿的心结,步步设局的惠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她再加一把火,海兰珠就突然聪明了一把,话语十分严厉的逼问道:“那你呢,惠哥?你是大玉儿的奴才,又是为什么要这般帮我?说!你是不是别人派来试探我的细作,胆敢挑拨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你好大的胆子!”
“奴才冤枉!”惠哥闻言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万分委屈的磕头道:“格格明鉴呐,奴才可是一心一意的为您着想!奴才也是苦命人,在大妃娘娘那儿不得重用被分到这端仪宫,又被大玉儿侧妃轻|贱,还有那个狗仗人势的苏茉儿,变着法的欺|辱奴才,奴才又怎会甘心?如今奴才既然伺候了格格您,又深感格格您对奴才的仁慈,怎么会不以忠心相报格格的恩情!”
惠哥边说边用眼角偷瞄海兰珠的表情,见海兰珠闻言脸色和缓起来,似乎是信了她的说辞,这次继续解释道:“不过,奴才也是有私心的。奴才在宫里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见过大汗对别人生过这样的心思!就凭这,您的后半辈子可有得风光了。在这世上,谁不为自己打算?奴才跟着格格,前途光明着呢,又怎么会傻乎乎的放弃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呢!以格格的善心,只要奴才真心真意的伺候您,未来不说能得格格您重用,就是待在格格您身边的做个粗使的侍女也沾了天大的福气呢!”
本就是一句对惠哥的试探,与其说是海兰珠不信任惠哥对自己表现出来的忠诚,倒不如说是她不相信自己真的能比过从小处处压她一头的大玉儿,经历过阿瓦和额吉的偏心和利用、亲妹妹的无视和算计,比起所谓的感情,海兰珠现在更相信权势利益。惠哥的解释虽然显得有些功利,可也正是这样反而让海兰珠感到更加真实可信。她心道:“无论现在是否忠心,只要我能借此机会扶摇直上,早晚惠哥会全心全意的跟着我。”
这么一想,海兰珠便也相信了惠哥的话,她一把拉住惠哥的手,暗示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忠心的,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快别说了,咱们主仆两个还得在这深宫里相互扶持过活呢。如今既然有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可一定要抓住,等我有一天风光了,必不会忘了惠哥你的帮助!”
“格格您放心,惠哥绝不负格格所望。”惠哥似乎被海兰珠的保证感动了,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抹了一把有些微湿的眼角,轻声道:“大汗身边的侍卫额尔登额(气宇轩昂)是奴才的同乡,奴才这就向他打听打听大汗的喜好去,凭大汗对格格您的特殊,再加上您的无意中表现出来善解人意,定能让您十拿九稳!”
“你有心了,去忙吧,让呼巴(琥珀)进来伺候就行。”见惠哥卖力,海兰珠也很是满意,她点点头,准许惠哥先行退下。
“奴才告退。”惠哥恭恭敬敬的退出偏殿,吩咐侍女呼巴小心服侍好海兰珠,这才不慌不忙的走过几条小路,转眼间迈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屋。
“宜绵(萃),我上次央你跟我们格格挑个解闷儿的小玩意,今个可算有空,连忙过来问问,怎么样,有合适的吗?”惠哥热情地拉着一个圆脸的小侍女问道。
“实在对不住,惠哥姐姐,我找了好久才寻见一只纯白的小猫崽,正打算知会你一声呢,可不巧让五阿哥硕塞碰了个正着,他非要拿去送给孝敬娜木钟侧妃,我人微言轻,又哪里敢拒绝。”宜绵撅着嘴,一脸的歉意,抱歉的拉着惠哥的手说道:“真是抱歉啊,惠哥姐姐,你千万不要生气啊!”
看着宜绵一脸娇憨,旁人哪里知道就在她拉着惠哥撒娇的功夫里,一个小纸包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塞进了惠哥的袖口中。
“这也怪不得你,毕竟是五阿哥要去了。”惠哥面上不动声色,悄悄把纸包往袖口的暗袋里又塞了塞,意有所指的说道:“五阿哥小孩子心性,玩一会估计就把小猫崽抛到脑后去了,哪里会好生看管着,毕竟是从你这里要去的,你可要多多留意啊!要是冲撞了贵人,可就不得了了!”
“不会,雪团被我训练过很乖的,只要别让它闻到猫薄荷的味道。”宜绵另有深意的提醒道。“不过猫薄荷让猫儿发狂,却反而会促进人们的睡眠,很神奇是不是?”
“是啊。”惠哥听懂了宜绵的话语中意思,笑嘻嘻的说道:“对了,最近大妃娘娘老是睡不好,大玉儿侧妃正着急的不行呢,连带着我们这些侍女都跟着战战巍巍的,还好我现在跟着海兰珠格格,不但这些风浪波及不到我,未来还有得风光呢!”
“真是羡慕你啊,惠哥姐姐。”宜绵面上一派天真可爱,目光闪闪的说道。
“不和你多说了,海兰珠格格还等着我呢。宜绵,我改天再来找你。”惠哥告辞道。
“姐姐慢走,有空再来啊。”宜绵朝惠哥点了点头,示意她明白了惠哥话里隐含的意思。
暗自捏了捏袖口暗袋里的小纸包,惠哥微笑着转身离开,这看似风平浪静的大金后宫又将迎来新一轮的汹涌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