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
“谢殿下。”杜宝珠这才慢慢起身,偷偷打量了李杰一眼。
李杰仍然是那副古佛一般看不出喜怒的表情,端起茶盏轻呷一口,道:“酒肆若有什么麻烦,可传信给我,不要让卢二知道实情。”
“是。”杜宝珠躬身退出茶室。
刚要合上门,又听见李杰道:“你既然不愿与危险之人来往,下次遇见在山林中救你的人,就快些报官。”
杜宝珠扶在门上的指尖一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他是谁?”
李杰狭长的眼里闪过一丝讽意,从唇间吐出两个字:“乱军。”
乱军?难道那人就是黄巢?
杜宝珠一惊,不过很快又冷静下来:不对,黄巢此时已经是个中年人,恩公再大也不可能超过二十岁,绝对不是黄巢。
然而她对这段历史了解得很少,只知道‘王仙芝’‘黄巢’两个乱党首领,至于他们有哪些部下,却没多少印象,一时想不出头绪。
“殿下可知他姓名?”
“不知。”李杰将杜宝珠的反应尽收眼底:“你认为我冤枉了你的恩人?”
“奴不敢。”
“哼,”李杰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若是不信,就自己去万骑军中找一找,看看当日守卫上林苑的究竟有没有这么一号人吧!”
杜宝珠深深看了李杰一眼,却从他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破绽,只好离开。
等到远离了茶室,她才转头看向一直跟着她的鹿鸣:“你可有去处?”
“仆应该去何处?”鹿鸣歪了歪头,似乎不明白杜宝珠的问题。
也不知道李杰是如何训练侍卫的,这人和鹤锋的性子完全相反,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笑脸,让人生不了气。
杜宝珠捏了捏眉心,耐心解释道:“我不过出门一趟,便带回这么大个活人的话,我娘非拔了我的皮不可。你若是没有去处,便住到酒肆去,等我出门的时候再跟着。”
鹿鸣闻言,笑嘻嘻道:“此事殿下早已打点妥当,若有人问起,小娘子就说仆是卢二郎荐来的便是。”
果然,那日她拉卢二进坑的事,李杰也知道。杜宝珠眸光一闪,这才不再多问,转身下楼。
“小娘子。”一直在车边等候的闻喜见了杜宝珠,连忙迎上来,压低嗓音道:“奴好像又瞧见上次跟踪的人了。”
杜宝珠前几日来西市看酒肆时,闻喜就曾发觉有人跟踪杜家的马车。
因为当日刚见过形迹可疑的李杰,杜宝珠便自然而然地将李杰当作跟踪之人。然而此时李杰就在茶肆中,跟踪之人还是出现了,那便与李杰无关。
杜宝珠闻言扫向跟在身后的鹿鸣:“我不留无用之人,这便是你验证本事的时候。”
“是!”鹿鸣得了命令,双脚一蹬,人便轻盈地向闻喜所指方向奔去,很快消失在街角。
杜宝珠收回视线,转身登上马车:“去锡行。”
这是她原本要去的地方,半路被李杰劫了道,才改来这茶肆。
“小娘子……”闻喜不知道自家小娘子去了一趟茶肆,身边怎么就多出一个身手了得的仆从来。看看已经闭上眼睛的杜宝珠,又看看鹿鸣消失的街角,最终还是闭紧嘴巴什么都没问。
鞭子在半空虚抽一声,马儿便听话的拉着车前行。杜宝珠要去的锡行不在西市,而是在相隔六七座坊区的东市。
到了地方,杜宝珠将闻喜留在车上,独自带着图纸走进店铺。
等她与掌柜签了契约,付过定金出来时,鹿鸣已经找了过来:“小娘子,人已经抓到了。”
“本事不错,你可以留下了。”杜宝珠点点头,这才望向他带来的男人。
这人大约四十来岁的模样,浑身酒气,被鹿鸣提着就像一只软脚虾似的,不断求着饶:“小娘子恕罪!小的什么都不知道,放过小的吧!”
一看,便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倒像是酒肆常见的闲汉。
将人带到僻静的小巷里,杜宝珠这才问道:“你跟踪的是杜家的马车,还是我?”
“是……”那人眼珠轱辘乱转,被鹿鸣踢了一脚才老实道:“是跟踪你。”
“这是第几回?”
“第二回。”
杜宝珠从醒过来到现在,总共也就出过三次门。中间那回是和杜让能杜光义一同参加游猎会,想来这人见着人多才没敢跟。
果然和坠马的事有关么?杜宝珠不动声色地看向鹿鸣,鹿鸣脸上却没什么变化,不知是隐藏得深,还是真的不知道她坠马的事。
“谁叫你来跟踪我的?”“那人是怎么吩咐的?”“给了你多少酬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