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空旷点的地方,林志华回头说:“好了,现在说吧,没人。”
没等来话,而是拳头。
宋子铭一拳打在他脸上,手上青筋暴出,看他倒在地上,顺势骑骑上去,扯着他领子说:“你他妈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他明知故问道。
子铭在他另一边也打了一拳,“明知故问是吧?白蔓筠是我未婚妻,你居然敢和她结婚,还瞒着我,不告诉我她在英国。上次那张手机里的照片,就是她在英国拍的吧?”
他真的生气了,双手紧紧握住,微微颤抖着。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就要爆炸的一个大气球,脖子上的经脉抖抖地立起来,脸涨得通红,从脖子一直红到耳朵后,那样子就像要杀了林志华一样。
他却很淡定,似笑非笑地看着子铭:“你既然见到她了,也知道她失忆了吧?当时你看到照片,我说她被你那么狠狠伤害之后,不可能露出那种笑容,你不是也信了。”
宋子铭揪着他领口的手微微松了些,他趁机把子铭推开,掸了掸身上的灰。
志华站起来,愈加愤怒,不像刚才那么平淡。
“你以为她是普通的失忆?不是!她单单抹去了对你的记忆,你说为什么?所以她才会笑成那样子。”他指着子铭说,他紧紧地抿住嘴,腮帮鼓鼓的,他在使劲忍住心中的怒火。他死死地盯住子铭,眼中喷出一团火。
“呵呵……”他本来就坐了那么久飞机,一下机就赶到这里,本就疲惫的身子,此刻更是雪上加霜。他疲惫不堪,软弱无力,身子躺在地上,整个人好像要陷进地里似的。
他嘴里发出的笑声,更像是哭。呜咽着,让人听了都心里难受。虽是夏天,草坪上也是有露水的,他不管不顾,心里想的都是:她只忘了我。
林志华看着他说:“你前几天不是还和何欢秀恩爱吗?从来不接受采访的人,为了她连电视台都去,你说你牺牲多大。现在你在这里鬼哭狼嚎,是在向我表演深情的戏码,你两边都想要是吧。”
宋子铭没有回话,还是笑。
他接着说:“宋子铭,你这种做法我真瞧不起你。”
宋子铭突然停下不笑了,“你不是从来都瞧不上我吗?”
“不。你不知道你和蔓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每次看到你们出双入对,我有多羡慕你。我日子过得太顺坦了,想考重点中学,愣是不让家里帮一点忙,自己考上了。想读全国最好的医学院,我也考上了。想拿什么证也是轻而易举,我从来没有羡慕过谁,除了你。”他慢吞吞地说,中间没有停顿,兴水流水般顺畅,应该是他的真实想法了。
宋子铭坐起来,从口袋里掏烟,手抖得半天都点不上,终于点燃了,他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孩子呢?我和蔓筠的孩子。”
“死了。”他毫不犹豫地说,“现在蔓筠身边有个小孩,叫白安之。当时她那孩子因为各种外力原因,早就胎死腹中,当时医院正好有个弃婴,我就要过来抱去给蔓筠,说那是她的孩子。”
子铭讽刺地说:“你这个医生还真是当得可以,活人死人都能找到。还真没有白学几年医,我被你耍得团团转,蔓筠也是。”
“我做什么都是为了蔓筠,为了她好!不像你。”志华知道他在讽刺当年“蔓筠尸体”那件事,反驳说。
子铭闭着眼睛,“没错,道理都是你的。我看过她的化验单,不是说她的身体根本无法生出孩子吗?”
“是,就因为这样,孩子才会在肚子里就没气了。”志华很生气,“所以我说你是混蛋,她冒着生命危险替你生孩子,你丢下她就跑,还和那个女人在一起那么多年。”
他把烟丢掉,双手胡乱在脸上抹,“这些都不是你骗她结婚的理由吧?”
“蔓筠自愿的,你别自以为是地觉得,她还想着你。”他说这话时,难得地心虚了一下。
宋子铭盯着他,半天转开视线,“既然是她愿意的……”他在这里顿了一会儿,然后艰难地说:“那我祝你们幸福!”
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志华很惊讶,还没等他说什么,子铭已经慢腾腾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
他回到家里,躺在沙发上,脑子里全是蔓筠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
他最爱的姑娘,居然成了别人的妻子!
混混沌沌不知过了多久,何磊来电话了,“宋总,我在英国一家公司的网站上,看到了白小姐的照片,是英文名,叫Doris。我发在你邮箱里了,你看看,我怕是我认错了。”
这边许久没有回音,何磊试探地叫了一声:“宋总,您在听吗?”
这要是换作前两天,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兴奋成什么样子,现在听起来只觉得讽刺。
“听了,我刚刚打开看了,是她。我会尽快过去找人,你就别管这件事了。继续最开始的目标,找到齐军,先问他同谋,不配合就杀了。”他在保护何磊的自尊。
他这分钟,是真的想杀死齐军。
如果没有齐军,他和蔓筠不会结不成婚,蔓筠也不会跳西江,她就不会失忆,更不会与林志华结婚。还有,他们的孩子,也有那么一点点生还的机会。
他是所有罪恶的源头,杀他千万遍都不足以解气!
楼上传来狗叫声,他才想起还有七宝在。他忙跑上去,看到七宝被堵在墙角出不来了。他细心地把它抱出来,带到楼下去,给它倒狗粮吃。
看它脏兮兮的,子铭摸着它说:“还真是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要是你妈妈在,看你这样还不得心疼死!”
七宝饿坏了,使劲吃。感觉它年龄也不小了,看着苍老了许多。子铭就想啊,也不知道它能不能等到蔓筠见它最后一面。
门外有人敲门,他以为又是唐成,边开门边说:“我不是说你不用过来了,你怎么……”看到门外的人是何欢,他眼色忽变:“你来干什么?”
“我能进去说吗?”她怯怯地说。
子铭转身就进去了。何欢偷笑了一下,赶紧进门,把门关了。
她不小心踩到七宝,七宝不认识她,下意识护食,咬了她一口。虽没有咬到,但还是把她的长裙撕破了。
她很生气,一脚踹过去,“去你的。”
七宝翻滚了两下,不知是被卡住了还是怎样,一直大动作喘气。
宋子铭瞪着她,她不明白,一只狗而已,“我今天刚买的裙子,它给我咬坏了。”
“滚——”子铭指着门的方向。
她愣了一下,“我还没说事。”
她直接被拎着拉到门边,子铭把她推出去,“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他赶紧去看七宝,“七宝,是不是卡着了?”帮它顺气半天,也没用。
他又去拿了一条干净毛巾,裹着七宝,“坚持一下,我带你去看医生。”
那口气,还真像对自己孩子那样。
开车在路边遇到何欢,她以为子铭会停车,才想打招呼,却被甩了一口灰尘和尾气,她气不打一处来。
偏偏宋明新又打电话来,说:“不论事情办没办好,老地方等我,不然,我就交出齐军!”
她更加不舒坦了,狠狠地踢了两脚旁边的石头,却又把脚踢痛了。何欢现在的状态,一点高雅的样子都没有,更像是气急败坏的疯子。
路上,他不放心,还是打电话给林志华,响了几声才接,他急忙说:“七宝吃东西的时候被人踢了一脚现在一抽一抽的,我正送医院,可这会儿堵车了,我需要先做什么,不耽误它病情。”
志华知道七宝对蔓筠的意义,虽说他不是兽医,但有些原理是一样的,他说:“那东西垫着它头部,随它抽,不要让它跌落到椅子下,再造成二次伤害。”
“好,谢谢。”
到了兽医院,宋子铭一直叫医生,着急得,看着七宝进手术室都不放心。
七宝是蔓筠留下的唯一,更是陪伴他多年,若是蔓筠对七宝有记忆,知道七宝不在了,不知道会多伤心呢。
他等了许久,总算是没出大问题,医生说:“幸好你送得及时,还及时用东西垫了它头部,这样它才没有窒息。现在它正在里面输液,一会儿就可以回家了,但药还是要吃。”
不一会儿,医生又说:“你们也太不小心了,踢得它内脏都有微微出血的情况。虽说与它年纪大了有关,但你们还是要负责一点。”
他认真听着,一句话都不反驳,见医生说完了,他才说:“谢谢医生,辛苦了。”
七宝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儿,看到子铭来了,还想摇摇尾巴。子铭有些心酸,“好孩子,你一定要好起来。”
动物尚且如此,何况人呢?当蔓筠在医院,也是这样吧?无助、随时会离开人世。
还好,有林志华陪着她,只要她能好,怎样都好。哪怕陪着她走完一生的,不是宋子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