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雨纷纷。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细雨朦胧中,仿佛是老天爷在发出淡淡的忧伤,落下滴滴黯然泪雨。
白家大宅。
昔日的兴旺全然不见,徒有几位年老色衰的婆子,在缓慢有序地打理着整个大宅。
时而顿住脚步,下意识朝那南苑的拱门看去。
长长的叹息声,至婆子嘴里呼出,万分无奈。
拱门深处,朦胧得见一个颀长的身影,左手撑着伞站在那片栀子花海中,伫立从中,许久未曾移动半步。
婆子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匍匐着腰身一步步朝回廊走去。
时隔傅清清沉海身亡,已经过去半年多了。
白陆琛从那次回来后,就变了个人,从前有多浪荡放纵,如今就有多务实沉稳。
卸了酷爱的一身纯白西装革履,换上玄色棉质长跑,从里到外都是玄色,就连鞋子也不列外。
人们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却从未说过,有些人未必会站在原地等那浪子转身回头。
傅清清输了二十多年,却在刹那间,将那输掉的二十多年赢了回来,白陆琛的心随着她沉海的那一刻死了。
如今宛如失去灵魂的躯壳活着,只为了她那句“你没资格同我一起死”的话,苟延残喘着。
京城人人传闻,真正死去的人是白陆琛,活下来的傅清清。
因为每一日,白陆琛都在用傅清清曾经活过的方式活着。
花丛中的那抹颀长身影终于动了,他缓步朝屋里走去,仔细看,会发现他右臂的袖子能随着行走而随风飘袂。
只因白陆琛恨自己的右手没能将她抓住,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眼前,恨自己如此冷血令她成了独臂阴魂。
当她的尸首冰冷僵硬地躺在棺椁中时,白陆琛挥刀断臂,将右臂与她葬在一块,也算是完了爷爷的遗愿。
她说他没资格同她一起死。
故此,他只能活成从前她的样子。
学着她惯常淡漠宜人的性子,接管白家的基业直至正终。
人前淡然从容,人后任由孤寂侵蚀灵魂。
她说过,要他此生活在自责里,惭愧致死。
偌大的大宅,冷冷清清,不寒而栗。
春去春来,更迭替换,院子里中的栀子花败了一轮又一轮。
颀长的身姿倚在窗边,逐渐匍匐墩圆,两鬓以发白,姣好的容颜已起了无数褶子,无法掩盖的是眼眸中透露着无穷无尽的哀伤与悔恨,他真的如她所言,惭愧内疚了一辈子。
浑浊的眼眸,紧紧地看着圆形的拱门,像是在期盼着一个人影可以如期而至地出现在眼前。
随着落叶的飘零,他抿紧的唇,动了动:“清清……我想你了,想去见你了,可以吗?”
氤氲的雾气逐渐模糊了视线,却清晰了拱门处虚无的身影。
一对一大一小的身影骤然出现,至拱门处走来,像极了当年爷爷领着她进门的那一刻。
那双眼睛明亮得就像天上的星子,清澈得不见一丝杂质,躲在爷爷身后,胆怯地望着他。
爷爷笑着将她牵出来,对他说:“陆琛,以后她就是你的家人了,你要好好待她,知道吗?”
他抬起了手,木楞地移动着脚步,朝那小小的身影走去,边走边笑:“知道了,爷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她。”
清清,我来找你了。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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