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荷那贱人!没想到她的城府居然这么深,竟多次纵毒陷害嫂嫂,还好老天保佑,把嫂嫂还了回来,要不然我就算把她大卸八块也不够解恨!”
木枳汐紧咬着下唇,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雪儿,她是怎么死的?”
“被一把尖刀洞穿了小腹,失血过多而死。”
木枳汐瞳孔骤然一缩,小手抓紧了衣袖,不知为何,后背传来一股子凉意,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怎么会这样?阿笙为何要杀她,是找到了什么证据吗?”,她的声音低而轻,细如蚊呐。
南迟雪犹豫了一会儿,撑着下巴自顾自的思考了一番,才若有所思的说:
“这个嘛,当时我不在场,也是听宫婢们说起,据说是当时她和明贵妃一起去凤栖宫找麻烦……”
南迟雪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木枳汐,顺带把扶步启小家伙作证的事情也一并道了出来。
“仅仅因为这样吗?梦荷欺我不假,但你们怎知下毒的人就是她呢?从你刚刚的讲述中分析,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说明梦荷就是下毒的凶手啊?”
“我不太清楚,案子是皇兄亲自审的,大理寺那边也已经通过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不过……听嫂嫂这么一说,雪儿也觉此事颇为蹊跷了些,当时大家情绪都很低落惶恐,哪有精力去管一个死人的事情。
事后内务府也有派人搜查过,并未发现毒品赃物,这么说来,皇兄此次断案过于草率了些。”
木枳汐秀眉紧蹙,一言不发。
虽然已有证据排除她自己的嫌疑,但“梦荷是凶手”她一时无法接受,不是说她偏袒什么,她恨梦荷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偏袒她?
在她看来,这件事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阿笙机智聪明,运筹帷幄。定然早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异,那他为什么要草率的断了此案呢?这里面,估摸着大有文章。
雪儿和扶岚的推断不无道理,宫里出现了两个“木枳汐”。
御厨死无对证,来人既然设下这个局,就必然是做足了准备的。当日在御膳房见到的那个木枳汐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假扮她,陷害她?
盛宴一事,使得她不得不怀疑两个人,一个是帮她的陌生亲王南城影,这另一个……便是她的心腹大婢秋兰。
紧咬的下唇渗出血迹,十指卷曲成团,眸色中多了几分刚柔。
从地府走一遭回来,她也明白了不少东西,今后的她不会再任人欺辱,亦不会平白无故的欺辱!
善良不是毫无底线有求必应,真正的善良是智慧的。尤其是有了责任,有了彼此相守的人以后,更要学会保护自己,保护所爱的人!
“嫂嫂,你怎么了?这个样子怪吓人的,你看你唇都出血了!”
南迟雪被她深思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出声提醒,这才把木枳汐拉回了现实。
“我没事,刚刚想问题呢。对了!我的身体如何了,你给我看看吧。”
南迟雪一听木枳汐要她给她号脉,急忙摆手拒绝,耸拉着脑袋,全然没有了当初的自信。
木枳汐自觉的挽起衣袖,露出一小截白皙光滑的肌肤。
“我……我不行,还是等扶岚师兄过来了,再让他给你看看吧,我学艺不精,以后再也不敢说什么大话了。”
木枳汐疑惑不解,这小姑娘平日里活泼自信,在姨母家给南曜笙解合欢散的时候不是挺好的吗?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南迟雪当时还笑话他俩**用药过猛……
想到这,她顿时红了脸颊。
“咳咳,没事的,我相信雪儿的医术,自信点,大不了嫂嫂给你当小白鼠!”
上次木枳汐中毒的事,南迟雪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她永远忘不了自己当时无助绝望的心情,只能在房间里陪着扶岚诊断,自个焦急的踱来踱去,最后看着木枳汐躺在她怀里阖上了眼睛……
“雪儿怎么哭了,号个脉而已,不哭哈,雪儿不愿意那就算了,嫂嫂等扶岚来就好。”
木枳汐有些不好意思,轻言细语的安慰了她几句,两人说了一会儿笑话,就听扶岚在外拜礼。
“微臣扶岚领命前来为娘娘诊脉!”
“进来吧!”
扶岚才刚踏过门槛,甚至都来不及将门掩上,就觉手上一轻,医药箱就被南迟雪给接了过去,他愣了愣,随即淡笑。
“师兄你来啦!嘻嘻,嫂嫂活过来了,真是太值得高兴了!”
南迟雪一边说笑,一边摇头晃脑的把医药箱放在床边的小木桌上,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扶岚。
木枳汐看了个真切,嘴角扯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言不语。
扶岚倒是出奇的平静,大抵是个男人,人死复生这样大的事情,他也不过是惊讶了一秒而已,不像南迟雪高兴的手舞足蹈。
“微臣扶岚参加贵妃娘娘!”
扶岚微躬了身子,拱手礼貌的作揖,风度翩翩,气质温软。也怪不得南迟雪会对他倾心呢!
“扶太医不必多礼,我与雪儿情同姐妹,你又是雪儿敬爱的师兄,以后这些繁琐的宫廷礼仪,能免则免吧!”
“是!”
“师兄你看我嫂嫂多好,人美倾城又不摆架子,你可得把她体内的毒素给清除干净了,否则我饶不了你!”
南迟雪一蹦一跳的过来,像只可爱的小白兔似的。
还真是“情人面前三张脸”,你看这变脸变得多快,刚才还委屈的哭着呢,这扶岚一来,转眼就笑成向日葵了,扶岚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太阳啊!
扶岚一脸无奈,淡淡了笑了一笑,绕过南迟雪黏人的小爪子来到木枳汐边上。
搭上木枳汐温热的手腕,扶岚静静地阖上眼眸,空气忽然变得很静很静,扶岚侧耳聆听着什么,眉心一皱,遂又舒展。
“娘娘大可放心,您的身子已无大碍。”
木枳汐吁了一口气,看来那人没有骗她。
许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南迟雪贴到扶岚边上大大咧咧的问:
“师兄,你不是说那些毒素会增长吗?怎么现在又没有了?一点点都没有了吗?你可要确认清楚啊,不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才好!”
“我也觉着奇怪,依照那天的情形来看,娘娘确实是中毒了,而且还是一种活毒。
所谓活毒就是有生命的毒物在体内繁殖生长,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一般解毒需要服下特制解药或者宿主的血。”
扶岚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南迟雪给打断了。
“嚯!嫂嫂,我知道了,师兄的意思是有人把活毒种在了你身体里,这种情况就像……我们在蜈蚣镇遇见的毒血蜈蚣,香如意饲养的那些蜈蚣!”
“嗯。”
木枳汐回答的十分随意,似乎并不意外,此刻,她心里比谁都有底。
“微臣虽然不知道娘娘是如何解的毒,但是有一点微臣可以确认,娘娘体内确实没有一丁点儿毒素了。”
“我知道了,那就谢谢扶太医了!”,木枳汐朝他温婉一笑,点了点头,思绪也慢慢飘远。
幽冥地府,奈何湖畔。
木枳汐躺在阿羽怀里粗喘着气,气若游丝。
“姑娘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会救你!”
…………
后来的事情,木枳汐记不清了,依稀记得阿羽从忘川河中取了数朵彼岸花给她服下,治了她的溺水之症。
“阿羽,为什么掉进湖里这么严重?我明明会水的,刚才……刚才却险些淹死,还好你救了我!”
“看到你手上的赤红的尾纹了吗?那是你体内的红莲和忘川河里的水起了相克的反应。
红莲乃天界圣物,沾染不得这怨念的湖水,要不是我来的及时,姑娘恐怕就没命了!
对了,方才发现我探出姑娘体内的毒素,顺便也替你解了,姑娘重生之后,暂无性命之忧……”
为了将她留在地府,故意给她下了套,表面上说要唤醒彼岸花,实为拖延了她重生的时日。他虽骗了她,却也帮她解了毒,他没有骗她。
“娘娘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扶岚就先退下了!”
木枳汐回过神,“扶太医事务繁忙,我既已无大碍,就不必守着了。”
扶岚刚迈出房门,南迟雪就急了,眼巴巴的看着木枳汐,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人家现在还病着,她就这么走了,好像不大合适。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坐着,南迟雪终于按捺不住去找扶岚的心,大力握住木枳汐的手。
“嫂嫂,那个,雪儿……也有点事情,能不能……也先走呀?”
木枳汐轻笑出声,她早就看出南迟雪那颗躁动的少女心了,她只是想逗逗她而已,看她能够假正经多久。
木枳汐打趣道:“快去吧,不然扶太医可要走远咯!”
“好,嫂嫂再见!”
话音未落,南迟雪就没了影,木枳汐无奈的耸耸肩,起身穿鞋梳妆,她要出去走走了。
多日不见,也不知凤栖宫那群小丫头怎么样了?尤其是春雅,定是想念她的吧!
上回出宫几日,她就哭的像个泪人,这下她重生了,那小丫头估计得目瞪口呆,高兴的吃不下饭!
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她满脸朝气的伸了个懒腰,随后出了院门。
“去哪里?”,刚行了几步,就听见侧殿传来人声,是南曜笙的声音。
哟,今儿个什么日子,尊贵出尘的帝王居然自个儿浇起花来了,看来心情挺不错嘛!
木枳汐眨了眨眼睛,“没事,我随意走动走动,顺便去趟凤栖宫,好些日子没回去了,老待在你这里也不是一回事。
还有啊,你明天赶紧给我恢复上朝,否则外边人该说你是个沉迷美色,荒废朝政的暴君了。”
“我倒情愿做个暴君,枳儿呢?可愿做我的祸国皇后?”
南曜笙放下浇花的水壶,大步向她走来,眉宇间饱含深情,木枳汐只看了他一眼,心就砰砰直跳。
木枳汐撇过头,红了大半张脸,口是心非的反驳。
“谁要做你的皇后,想的挺美,比起皇后,我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如果能和我所爱的人做对羡煞旁人的江湖侠侣就好了。”
沉默半晌,南曜笙突然很郑重的问了句:“枳儿喜欢自由?”,郑重的让木枳汐误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我……其实我也没有很喜欢啦,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好!”
这番话说的有几分勉强了,每次南曜笙稍微变变脸色,木枳汐的心就会很乱,就会失去分寸,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学会的委曲求全。
大抵是夫妻同心,他总能轻而易举的看穿她的心思,并且好不避讳的指出来,留余地吗?不,他不会。
“给朕一些时间,你想要的朕都会给你。”,话毕,他将她揽入怀中,温热的体温贴切于一处,胜过再多甜言蜜语。
木枳汐从他怀里探出脑袋,“对了阿笙,方才扶岚来过了,他给我诊治说我体内的毒素已经完全驱除干净,没有大碍了!”
“嗯,扶岚汇报过了,没事了就好。”,他的语气淡淡的,甚至看不出半点欣喜,木枳汐有些失落。
“阿笙,你怎么都不开心一下呀?”
木枳汐嘟着嘴巴,闹起了小脾气,再这样下去可不得了,迟早得变成小醋坛子。
“难不成要我给你跳个舞唱个歌庆祝庆祝?”,南曜笙邪魅一笑,宠溺的揉了揉她的秀发。
“我去,丑拒!”
她愠怒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吃不到鱼干的小母猫,南曜笙低低的笑,眉心却拢成了一条细线。
“阿笙,陪我回凤栖宫吧,我想那些小丫头了!”,木枳汐仰着头,痴呆呆的询问他的意见。
南曜笙思索片刻,才回复道:“好,我陪你去。”
“嘻嘻,阿笙真好!”
花间小路,遍地雪白,两人手牵手慢步走在光滑的鹅卵石上。
“阿笙,你真好看!”
木枳汐折下一朵红梅悄悄别在南曜笙雪白的发间,红花缀白发,木枳汐突然有些心酸。
“别调皮,小心脚下滑。”,他始终小心翼翼的护着她,生怕她摔倒。
“知道啦!”
一花一雪一白头,一生一世一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