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的步伐不疾不徐,不过片刻,就走到了苏皎皎的身畔。
此时的苏皎皎正狼狈地躺在地上,灵髓果甫一入肚,就化作一股精纯且巨大的灵力,在她体内横冲直桩,不断地冲刷着她的经脉、骨髓、血肉、五脏。
她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块满是杂质的粗铁,在被人用千斤重锤狠狠地捶打淬炼着。
每一锤砸在身上,她都痛得浑身痉挛,手脚抽搐。
她恨不得以头撞地,马上结束这地狱般的折磨。
她浑然不知,秦筝此时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地上的她。
秦筝的眼神极为复杂。
她刚刚情绪极为不稳,确实存了杀苏皎皎的心。
只是看到苏皎皎如今痛得面色惨白,青筋爆出,她的心又柔上了一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当初她待皎皎的心,同阿呆是一样的。
她怎么能生出杀皎皎的心呢?
秦筝揉揉了眉心,才感觉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
这个秘境实在太不对头了,从问道门,到炼心台,再到诡异气息,都纷纷指向了她的心魔。
天道……是要逼她入魔吗?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所以天道这是要消灭自己这颗不听话的棋子?
“罢了,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秦筝自嘲一笑,抛开了脑中杞人忧天的想法,只是心中仍有一种无能为力的疲惫感。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劲。
她快控制不了心魔了。
“罢了,不要再计较什么灵髓果了,赶紧带着阿呆找个安全的地方静心打坐,方为上策。”
秦筝神识一动,苏皎皎的灵兽袋就落到了她的手中。
她爱怜地抚摸着这灵兽袋,仿佛里面装着绝世珍宝。
她迫不及待地要见见阿呆了,只是不知道作为“灵兽蛋”的阿呆长什么样子。
只是当她把手伸进灵兽袋时,笑容顿时凝固在唇边。
她的阿呆不在里面!
秦筝完全不想相信。她又颤着手将灵兽袋仔仔细细地翻了个遍。
里面还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更别说灵兽蛋的踪影了。
刹那间,秦筝眼中蓄满了泪水,她,还是失去阿呆了吗?
“其实这早就料到了,不是吗?”秦筝以手遮面,喃喃自语。
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把目光转向了苏皎皎。
“灵兽蛋呢?是不是你把它弄丢了!”
秦筝动作利落地抽出碧云剑,毫不犹豫地指向了苏皎皎。
苏皎皎正痛得死去活来,完全没听清秦筝在说什么,自然无从答起。
而秦筝盛怒之下,完全没考虑到这一点。
她见苏皎皎完全不搭理她,怒气更甚,便狠狠地向前一刺。
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苏皎皎如雪的白色法衣。
嫣红的血液,总是格外能够挑动起人的情绪。
秦筝压下的杀意再也控制不住了她持着碧云剑,直直地刺向苏皎皎的喉咙。
“哐当……”
一支玉箫挡住了碧云剑的攻势。
秦筝双眉一皱,她实在没有想到温暮离会在此时出现,按他的圣父属性,他肯定会阻挠她的。
但她还是想试着劝他作壁上观,她并不想和他兵戎相见。
“师兄,你要阻止我坚守本心吗?”
温暮离满脸严肃,不赞成地摇摇头:“师妹,不是你每一瞬的想法都能称之为本心。”
温暮离指了指鲜血淋漓的苏皎皎:“你扪心自问,你杀她的想法真的很坚定吗?他日你确定不会后悔吗?”
“师妹,别让一时之‘欲’蒙蔽了自己真正的本心啊!”
温暮离声音和煦,如一缕清风微微拂过秦筝的心间,她的眼中闪过挣扎犹豫。
只是下一瞬,她的眼光又变得坚定。
“对,我要杀了她,这就是我的本心,温暮离,你确定要多管闲事?”
秦筝拿剑指着温暮离,连师兄也懒得叫了。
温暮离抿着唇,一言不发,望向秦筝的眼神也是格外的凝重。
秦筝见他仍挡在苏皎皎面前,半步都不移动,不禁面色一沉。
她迅速取下迷蒙叶,向温暮离发动了神识攻击。
温暮离叹了口气,也将玉箫放至唇边。
迷蒙叶曲子激越,攻击迅速而强烈,一波接一波。
玉箫的声音则缓慢低沉,却又稳稳地接下了迷蒙叶的攻击。
秦筝心中暗恼,从声势上看她是攻的一方,温暮离只是被动的防守,应该是她占了上风。
但实际上,温暮离防守得密不透风,就像一张网将她的攻击包得死死的,却又不还击。
秦筝心中极为憋屈,她试着加大攻击力度,但温暮离仍是游刃有余。
她怕是打不过他了。
秦筝恨恨地撤回了攻击,转身就走,走前还是忍不住刺了温暮离一句:“温道友这般圣父,也不知能在残酷的修仙界走多远……”
温暮离望着秦筝的背影,叹了口气:
这师妹怕是离入魔不远了。只是物有两面,不破则不立,心魔越深,堪破成功后道心就能越发稳固,大境界的突破更是不在话下。
“师妹,为兄只能帮你到这里的,剩下的,只能靠自己了。”
温暮离感慨了一番,回头看向地上的苏皎皎。
此时的苏皎皎伤口渗出的鲜血,和体内排出的杂质混合在一起,看上去狼狈极了。
只是少女姿容出众,巴掌大的脸上一双秀眸泛着盈盈的光,真是我见尤怜。
温暮离不为所动,脸上仍挂着他的招牌笑容。
他向苏皎皎行了一礼:“圣人云:‘非礼勿视’,仙子定也不希望自己狼狈的样子为外人所窥,在下这就告辞,打扰了。”
话毕,温暮离转身离开了。
苏皎皎:“……”
她还能说什么,难道喊住他说自己不介意他欣赏自己的狼狈,还是让他留下来保护她?
想到这,苏皎皎露出讽刺的笑容。
就连她那么信任的秦姐姐,都会一声不响地将她抛弃,一走就是三年,毫无音讯。难道她还指望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对她不离不弃?
想到这三年的水深火热,苏皎皎咬紧了下唇,一行清泪也情不自禁地从眼角缓缓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