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抛弃?
秦筝自嘲一笑,她自己都做不到不被人抛弃,又有什么底气去不抛弃别人?更何况她这一世前途未卜,又哪有能力去眷顾他人?
“好了,睡吧。”秦筝没有回答,反而摸了摸苏皎皎的头,哄她入睡。
好在苏皎皎确实身心俱疲,不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秦筝蹑手蹑脚走出房门,却发现院中仍有人在练剑。
少女面容只算清秀,正是林箬竹。
此刻的她眼神专注,动作利落,在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好身手!”秦筝不由得赞叹,这剑招行云流水,怕是下了一番苦功夫,远不是懒散的她可以比拟的。
听到人声,林箬竹转过身来,见夸奖她的人竟是秦筝,不由得有些诧异。
秦筝一向冷傲,今日,竟……主动出声夸赞她?
林箬竹脑海中不免又浮现出傍晚那张明媚的笑靥与秦筝平日清冷的模样大相径庭。
或许秦筝并没有表面那样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
二人都不是活泛的性子,此刻竟相顾无言,场面一时有些沉闷。
“我今日突破三层,进入了炼气中期,这炼气散怕是无甚大用了,你和皎皎都是三层,正好用得上。”
冷场一段时间后,秦筝突然将储物袋推到林箬竹跟前。
林箬竹没有接,反而陷入了沉思。
秦筝有些不解,林箬竹资质并不好,怕是日以继夜地修炼,才有了炼气三层的修为。但初期与中期之间的屏障可不是那么好破的,没有丹药作为助力,她甚至可能永远都突不破这个瓶颈。
秦筝眯了眯眼,看向林箬竹的眼光充满了探究。
而此时林箬竹却缓缓抬头,眼底一片清明。随后她转过身,凝视着遥远的天际。
她朱唇轻启,声音却掷地有声:“我辈修士当修己身,方可不受外物所困。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随即,她爱怜地抚摸着自己的青竹剑:“我有一剑,足矣!”她长剑一挥,院脚的竹子应声而裂。
“有一日,我真需要什么,我也要凭着自己,凭着自己手中的剑去争取!修仙之人逆天行事,靠的是己身的勇往直前!”
林箬竹蓦地转身,望向秦筝的眼睛亮得惊人,宛若黑夜里璀璨的星子。
秦筝不禁有些怔然。
眼前的少女身形挺拔,目光坚定,像极了修长坚韧的竹。竹,虽有竹节,却不止步,故曰奋进。她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助,相反,自己的行为只会增长她的惰性,摧毁她的道心。
这世上本着好心,却办了坏事的人还少么?
秦筝还沉浸在内心的拷问当中,倏地便被蜂拥而至的灵气惊醒。
“林箬竹这是顿悟了?”秦筝觉得有些尴尬,自己刚刚还怂恿人家走嗑药流,然后人家就奔向了顿悟流。
“真是条条道路通罗马。”望着紧闭双眼,被灵气包围的林箬竹,秦筝不免有些感慨。
“只是,属于我的那条道在哪呢?”秦筝有些迷惘了。
好在,林箬竹很快晋级成功,也打断了秦筝的思绪,只是,今日的事到底在秦筝的心中埋下了一颗名为“道”的种子。
成功进入炼气四层的林箬竹突然走上前来,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光注视着秦筝。
她与秦筝并不熟稔,却一时冲动道出了深埋心底的话。自上古仙魔大战后,修仙界的灵气日益稀薄,多少人为了资源不择手段,她这样的想法怕是会被秦筝取笑的吧。
林箬竹还在感慨自己交浅言深,对面的秦筝却正了正身形,满脸肃然。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连天道都顺其自然,其他人又哪有资格插手?今日的事,是秦筝逾矩了!”
接着,秦筝向林箬竹抱拳致歉。
“你……认同我的‘道’?”林箬竹问得小心翼翼,明亮的眸子里充满了期待。
“我不确定自己以后的‘道’,与你的是否相契合。”秦筝摇摇头,“但我坚信,大道三千,殊途亦同归,同归亦殊途!”
“好!好一个大道三千!”林箬竹有些激动,“千金易得,知音难觅,当浮一大白!”
秦筝有些讶异,没想到平日沉默寡言的林箬竹,竟也有如此豪爽的一面。不过,秦筝骨子里也是不安分的,此刻只觉脱掉“寡言面具”的林箬竹对极了她的胃口,不免有些热血沸腾。
她眉毛微挑:“今夜,不醉不归!”
“甚合我意!”
林箬竹右手一扬,青竹剑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而后准确落入剑鞘之中。
是夜,皓月当空。
皎洁的月光如烟似雾,给这方天地添了一丝梦幻的色彩。
月下,秦筝与林箬竹正举杯对饮。
月华柔和了二人的眉眼,也剥离了她们疏离的外壳,露出了柔软的内里来。而那掩藏在或清冷或寡言的面具下,两颗炽热的心,也终于坦诚相对。
“阿竹,你平日里干嘛那么沉默啊?”
秦筝没正形地斜靠在竹子上,手上不停地转动着酒杯,面色微酡,艳若桃李,一对摄人心魂的眸子正轻佻地盯着林箬竹。若做男装打扮,活脱脱一邪魅公子,日后怕是会俘虏一众女子的芳心。
但林箬竹道心坚定,根本不为所动。她睨了秦筝一眼,仰头将杯中一饮而尽,随后叹了一口气。
“我从小阿爹就去世了,是阿娘抚养我长大的。”许是回忆起往事,林箬竹的眼神开始迷离。
“孤儿寡母,日子本就不好过,更有甚者,还有人把阿爹的死因安在了我头上。所以从小就有人骂我命硬克父,起初我还会还嘴,可是却换来更难听的谩骂,久而久之,我就学乖了。”
林箬竹自嘲地笑了笑。
“无论他们说什么,我都闭口不言,他们也觉得没意思了,慢慢地也就没人来骂我了。而我也养成了少言的习惯了。”
林箬竹的回忆也让秦筝想起了前世自己被陆蛮欺负之事,不免生出同病相怜之感。可她素来不会安慰人,只得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