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陆一伟还在睡梦中,就听到有人“啪啪”地直拍门,好不容易睡个懒觉也不让人安稳,他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身,不去理会接着睡觉。
可过了一会儿,敲门声依然不断。他睁开眼睛听了一会,以为是牛福勇回来了。起床也不穿裤子,径直往房门走去。一边开门一边骂咧咧道:“你他妈的潇洒了一晚,回来这么早找死啊?”
门打开的一瞬间,陆一伟惊呆了。赶紧从衣架上取了一件衣服,遮住身体尴尬地笑了笑道:“你怎么来了?有事?”
石晓曼羞愧地转过身,闭上眼睛道:“陆一伟,我找你有事。”
“哦。那你先进来吧。”说罢,飞速跑到卧室,麻溜地穿好衣服,走到客厅看着一脸凝重的石晓曼,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道:“啥事?”
石晓曼顾不上回想刚才的那一幕,急切地道:“一伟,我想让你陪我回一趟老家。昨天我给家里打了一天的电话,始终都无法接通。我特别担心我父母有个三长两短的,毕竟年纪大了,加上又遭遇这恶劣天气,实在放心不下。”
听到这事,陆一伟走到阳台上看了下外面,只见路上的积雪足有一尺厚,车辆根本无法前进。为难地道:“晓曼,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可你看外面的天气,车子上不了路啊。就算能上路,你老家在峂峪乡,那里的路更加险恶,一路爬坡不说,全都是急弯,我怕……”
陆一伟还没说完,石晓曼眼眶一热,眼泪瞬间流了下来。迟疑了一会,站起来小声地道:“那打扰你了。”说完,精神恍惚地往门外走。
陆一伟望着石晓曼萧瑟的背影,心里一软,叫住道:“晓曼,那你等一下,让我想想办法。”
石晓曼听到有戏,立马转身不停地感谢。
陆一伟再次来到阳台上察看外面的情况。开自己的车是肯定不行,底盘低不说,动力也不够,要是放到路上,哭天喊地也不灵了。他猛然想起财政局局长肖志雄的座驾是一辆三菱四驱越野车,于是打给了肖志雄。
听到陆一伟要借车,肖志雄二话不说,毫不犹豫答应道:“你在家等着,我让司机马上给你送过去。”
陆一伟感谢的同时又叮嘱道:“肖局,让你司机把防滑链绑上,我要回趟老家。”
“行了,这没问题,我给你把油也加满,省得到时候不够用。”肖志雄细心地道。
“哈哈,那就太感谢肖局了,晚上我就回来了。”
“多大点事,谢什么,你开着吧,我还有其他车,不急。”
搞定了这事,陆一伟回头对石晓曼道:“那你回去准备一下吧,等会我们就出发。”
“谢谢,谢谢……”石晓曼不知该怎么感谢陆一伟,嘴上不停地客气着。
“你别客气了,你赶紧准备,我们争取早去早回,天气预报说了,今晚还有暴雪,要我说,干脆把你爸妈接过来得了,省得担心。”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石晓曼走后,陆一伟洗漱完毕,简单收拾了下家里,楼下已经有车打喇叭了,锁好门准备出发。
越野车的性能就是好,陆一伟本来还担心会打滑,走在路上一点事都没有,所有的顾虑全都打消了,两人一路说着笑着,蜗牛似的来到了峂峪乡。
石晓曼的老家不在乡政府所在地,还要翻过两座山才能到达。陆一伟开着车来到山脚上,望着前面白茫茫的一片,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积雪完全将路给覆盖了,路得一侧是悬崖峭壁,一侧是万丈深渊,如果稍有不慎,万劫不复。何况陆一伟从来没走过这条路,完全不熟悉路况。
走雪路最恐怖的两件事,一件是不熟悉路况,何况此路是土路,那里有坑那里有暗冰那里有礁石,完全一抹黑。最可怕的是暗冰,稍不留神就下了沟里。另一件是车子出毛病。你正爬坡或转弯的时候,车子突然熄火了,想想都瘆的慌。这都是次要,陆一伟还担心回来时候怎么办?俗话说爬坡容易下坡难,又不能踩刹车,全靠带速寸步移动,稍微一紧张踩了刹车,一个优美的甩尾,走你!下沟里吧。还就是急打方向盘,也容易造成类似事件,酿成惨祸。
外面的天气愈发寒冷,车子里将空调开到最大,都感觉不到丝毫暖意。陆一伟的双脚冻得发麻,双腿已在不停颤抖,脑门上竟然渗出一丝冷汗。
石晓曼看出陆一伟紧张,却不敢多说话。她怕自己的紧张会给对方造成更大的恐慌。
陆一伟观察了半天,回头对石晓曼道:“你对路况熟悉吗?”
“嗯。”石晓曼点了点头。
“那好,我现在马上开始爬坡,待会就全靠你指挥,要及时提醒我前方那里有急弯。还有,如果遇到险情,切不可惊慌,更不能尖叫,如果你害怕干脆闭上眼睛,如果你方寸大乱,势必会影响到我,能做到吗?”陆一伟叮嘱道。
“好,你放心,我绝不会影响你开车。”石晓曼笃定地道。
陆一伟点了点头道:“我们现在需要信任,你相信我吗?”
“嗯。”石晓曼重重地点了点头,将冰冷的手放在陆一伟手上,试图给予力量和信任。
陆一伟深呼吸了一口气,挂上一档缓慢前行。刚开始时,坡还不算陡,弯也不算多,可到了一片松树林时,斜度足有30度,让陆一伟不停地冒冷汗,他真后悔答应石晓曼,真要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
石晓曼看着恐怖的路,她也害怕了,小声地劝说道:“一伟,实在不行你放我下来吧,反正离我家不远了,我走回去。”
“那那成,你坐好咯!”陆一伟沉住气,开始冲坡。
一开始比较顺利,可爬了一半时,左后侧的轮胎碾到了暗冰,车子立马失去重心,开始往一侧往后倒退。陆一伟死死地抓住方向盘,不敢踩油门,也不敢踩刹车,靠轻打方向盘保持平衡。尽管已经提前给石晓曼打了预防针,可女人毕竟是女人,遇事不冷静是通病,看到车子开始打转,拼命地喊叫起来。
好在陆一伟心理素质好,不受石晓曼的尖叫干扰,冷静地排除各种险情。车子在下滑了一半后,突然灭火,陆一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已经完全失去控制,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灭火的车子急剧下滑,车屁股撞到了一棵树上,又来了个大转弯,车头冲着下坡方向,轮胎不转,在雪地上滑行。如果直冲下去,前方就是悬崖,没有任何退路了。石晓曼见到此,傻眼了,完全丧失了理智,抓着陆一伟不停摇晃询问怎么办。而陆一伟也感到渺茫,看来老天是索命来了。
车子依然在下滑,陆一伟紧张得观察周围环境,前方刚好有一块相对平整的小山坡。他顾不了那么多了,成败在此一举。瞅准时机,猛打了一把方向,车子扭动了两下,终于按照陆一伟设计的路线冲上了山坡,撞在一棵树上停了下来。
陆一伟爬在方向盘上大口的喘气,而石晓曼已经软瘫在座椅上,双目无神,好像死神已经取走了她的魂,只剩下一副躯壳而已。
陆一伟哆嗦着手点燃一支烟以作镇定,可手如同患了帕金森症似的,依然颤抖不停,就连香烟都夹不稳,掉在了地上。他再次点燃,以此往复三四次,才算稍微平静下来。
这和死过一回有什么区别?好在车子的性能好,要不然今天就埋葬于此了。若干天后,人们发现了他们俩,指不定传成什么样了。他下定决心,不再为石晓曼冒这个险了,简直是那生命在开玩笑。
熄火后的车子迅速降温,与外面的温度相差无几。陆一伟虽穿着棉衣,但依然感到寒冷刺骨,浑身冰凉。再看看石晓曼,眼神暗淡,身体蜷缩在一起不停地发抖,还没从刚才的惊险中回过神来。
陆一伟当机立断,赶紧先点火。第一下没有成功,陆一伟的心已经哇凉了,第二次依然不成功,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第十次都没有打着。完了!陆一伟推测油管冻裂了,或者是电**亏电了,这下没掉到沟里,也要冻死在这里了。
他迅速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求救。可手机居然没信号,这下叫天天都不灵了。他回头看着石晓曼依然在冷得打颤,他心疼不已,一狠心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到石晓曼身上,自己穿着个羊毛衫,简直和没穿一样,身子瞬间僵硬了,不一会儿,嘴唇也开始发紫,手指麻木的如同掉了一般,完全失去了知觉。
陆一伟抱紧身子望了眼车窗外,白茫茫一片,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不行!决不能死在这里,要尽快自救。陆一伟咬紧牙关,下车观察了下车子,还好,只伤了点前保险杠,并无大碍。轮胎恰好卡在一块石头上,才得以保命。再看后面,又是一个大坡,让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