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勉强早朝之后,召了歌轩回京派他去与大天人和谈。午川就腾出了处理朝政的时间,开始着手后宫的事。
这段时间为了照顾帝君,有些事他没有管,但不代表他没看见,更不代表他会忘记。
夜辛昀的孩子是怎么没的,他午川是怎么被陷害的,欣宫主九清的孩子又是怎么没的,这个宫里一而再再而三有人触碰他的底线,他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现在帝君病情稳定下来,朝务不用他处理,他第一时间就是派方化去追查帝君中毒一事,找出那个利用伤狂的势力,也四处寻找解毒之法。初步推测这个势力应该是在淮口,因为伤狂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最值得怀疑的就是魔音会和沅香会,让方化重点调查,但不要暴露。
第二件事当然是要清君侧!
他对帝君说他要调查帝嗣的事,帝君知道他有心结,又感念他这段日子的付出,也就随他去了。
这天他召了所有的妃嫔到御花园,说是赏花,其实还不是花开的季节,每个人都嗅到一丝阴谋的气味。
午川为了让自己处理起事来更方便,所以事先找到夜辛昀和九清,告诉他们要早日除掉后宫之中的害群之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两个人都激愤得不能自已。
妃嫔们陆陆续续地来了,见帝后还没到,顾文敏故意打着哈欠说,“干什么啊这一大早的,他要侍奉帝君,陪帝君早起,怎么我们没有帝君陪还要陪他受这个罪。”
“唉,这花都还没开,赏什么呢。”夜诚楼是真的困,趴在石案上流着眼泪。
“欣宫主和兰妃都没来。”朱岑扫了一遍众人,淡淡地说。
“管别人呢。”李玄剑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顾文敏,故作不在乎地说着。
顾文敏知道他是在警戒自己,当下也心慌起来,万一那事情……
“帝后来了。”
林雪身后的烟雨提醒着正神游天外的林雪道。
几位妃嫔都是听见了,纷纷看去,只见午川带着夜辛昀和南宫九清还有众多宫侍朝亭子走来,气势如虹,仿佛要做什么大事。
顾文敏心一惊,看向李玄剑,李玄剑却全然不看他,摆出与他平日无二的粗人形象,顾文敏当下安慰到自己,就算真是调查这事,他们也没留下任何证据,空口无凭,就算是帝后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参见帝后、兰妃、欣宫主。”妃嫔一众行礼,九清对朱岑行了平礼。
午川看他们一眼,冷傲地坐在主位上,“都坐吧。”
按着位次,辛昀和九清也入了坐,众人这才坐下。
但看着乌泱泱又面生不善的宫侍,众人还是有些忐忑,这是要干什么?
“知道本宫为什么召你们来么?”午川随手给浮华一个手势,浮华引着提食盒的宫侍放了几盘点心在桌上。
“不是说赏花吗。”夜诚楼也忍着困意坐直了身子,心无城府地回应到。
众人看他一眼,无不觉得他是蠢笨,居然连这样明显的事也看不出来,帝后这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好吗?
然而午川却是一笑,“是,是赏花,夜佳人说的不错。”
说话间,桌上已经放好了杯盏,也倒好了温酒。
众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扫了一遍御花园,只是却只零零星星看见几朵早熟却因寒冷而要夭折的花,又迷蒙了。
午川看了辛昀和九清一眼,二人对视一眼,都凝重地点了点头。
午川也深感沉重,对午杰使了个眼色,午杰便领着两个抱着黑箱的宫侍走上前来,在午川的失意下,宫侍从箱子里捧出两盆枯萎的花来放在桌上,当时满席色变。
“这!”顾文敏激动地几乎要站起来,李玄剑本想拉他,但看午川一直注视着他,也就没有动,表情也十分不自然。
难道这个帝后已经知道了什么?
顾文敏和李玄剑的心里都打着鼓,但显然顾文敏没有这样的经验,妖姬一出他就坐不住了。
夜辛昀冷漠地看他一眼,“顾佳人如此激动是对本宫的孩儿有感情吗?”
顾文敏一怔,立即顺着夜辛昀的话说,“呃,是……”他渐渐坐下,“我看不得这种事,太残忍。”他微微别过头去,似乎真的是在悲天悯人。
林雪心性胆小又好怜悯,见到两株枯萎的妖姬在自己面前,当下眼眶就红了,也暗暗避开目光。
夜诚楼心无城府,又是真的神经粗,听顾文敏说出了他的感受,也点着头带着哭腔附和,“是啊,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居然害死你的孩子。”
夜诚楼和辛昀本就是亲戚,算起备份来夜辛昀还要叫他一声小叔,所以他对夜辛昀丧子之事,一直感同身受。
夜辛昀当即心生悲凉,暗自叹息。
他本打算忘了这事,可这种切肤之痛哪是那么容易忘记的呢?当午川来找他说要挖出孩子的尸骨重验时,他是没有犹豫的。对他来说,如果不给孩子报仇,才是真的让他无法安息。
午川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说,“诸位都知道,兰妃的孩子是叫一种来自嵇康的胡蔓草毒害的。而这里只有本宫一人来自嵇康,所以当事情出来的时候,本宫被软禁在宫。”
众人低着头,盯着面前的酒,谁也没端起来喝。
“这事本宫一直没有忘记,这些日子帝君身子不好,本宫一直照顾着他,但追查凶手的决心从未有一刻松懈。”午川说话间,视线落在顾文敏身上,让他不由自主地眉头一跳。
“那凶手是谁?帝后可是查到了?”夜诚楼急切地问道,脸上的肉嘟嘟地动着。
午川看他一眼,淡笑,“不急,两件一起说。”
林雪一愣,不禁看了眼妖姬,文弱地问,“难道欣宫主的孩子也是叫毒害的?”
顾文敏一颤,他可从未害过九清的孩子,若是这笔账也算在他头上,他岂不冤死?
“太医不是说是病死的吗。”顾文敏匆匆说道。
九清的目光忽然凌厉地扫向他,“病死?!”噌地站起身,“本宫也以为是病死,就一直怨恨自己没有照顾好孩子,可!”
午川见九清气结颤栗,知他身子还没完全恢复,立即安抚着拍他的背扶他坐下,“放心,今天新仇旧账谁也逃不掉。”
九清紧紧抓住他的手,眼神中充满了对凶手的仇恨和对午川的信任与期待。
他也以为孩子是病死的,可昨夜午川给他分析了诸多蹊跷之处,劝他把孩子尸骨挖出来重验。他本是不肯,可午川与他促膝长谈许久,说了许多心里话,透露了些帝君的病情,说帝君很有可能再也无法有孩子,把帝君身体里的潜伏的毒和他的孩子联系在了一起,说这凶手极有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所以于公于私,他都该还孩子一个真相。
终于,他愿意挖出骸骨,然而没想到的是,孩子的死因竟真的有蹊跷。
午川扫过众人,指着一盆显得极其枯萎的妖姬说:“这是欣宫主的孩子。你们自己看。”
众人定睛去看,林雪心细,一惊,“这里,怎么有……”
众人顺他的手指看去,竟然发现在那妖姬的枯叶下竟还有一个枯萎的残草。
“不可能。怎么会长出别的植物来。”
顾文敏心惊胆战,这手法比他的不知高明几倍,居然想到利用其他植物来分养分。
“呵,这个人真是好心思。欣宫主的孩子本来就动过一次土,太医们细心呵护,用药、养料都是按照妖姬所需精密配置的,然而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在药土里种下其他的植物,使妖姬长期需用不够而亡。你们说,这样的歹毒缜密的心肠,在这后宫中,你们住着放心吗?”午川语气冷峭,
“帝后你说到底是谁!我一定不放过这个小人!”
夜诚楼撸着袖子说。
午川看向顾文敏,温柔地问:“顾佳人,你觉得呢?”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顾文敏,真相不言而喻。李玄剑竟也和众人一般的目光看着顾文敏。
顾文敏震惊地看他一眼,但不得不回午川的话,避着目光说:“这样的人该死。”
“是吗?”午川看辛昀和九清一眼,见二人同仇敌忾的模样,他不带感情地笑了,“那好。来人!将顾佳人打入宫正司,不日转交刑部!”
“什么?”顾文敏震惊地站起来,后退一步,“帝后,我、我冤枉。”
“冤枉?”午川咄咄地看着他,突然头一偏,喝道:“上来!”
众人不明所以,只见宫侍队伍里走出一个宫侍,踌躇地走上前来,不敢抬头。
顾文敏眉头一跳,“你、不是让你回老家……”
话说一半,他就结舌了。因为所有人都看着他,真相不言而喻。
“小主,我也没办法,帝后的人找到了我家……”
“该死,我早该听李……”李玄剑趁众人都看他的时候立即瞪了他一眼,他立即闭嘴,冲那一直颤颤的宫侍“哼”了一声。
午川下令叫人带他走,他立即喝道:“帝后!兰妃孩儿的毒是我下的不错,可欣宫主的孩子却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狡辩!”九清瞪他,眼冒血丝,恨不能杀了他。
午川立即叫人带他下去,他撕心裂肺地喊着骂着,说害死欣宫主孩子的人不得好死,怨毒之语听得众人心惊胆颤。
李玄剑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妖姬,其实当初他有想过要杀九清的孩子,但是发现这孩子营养不良,成活率很低,所以就打算静观其变。
没想到有人会比他先下手。
李玄剑不禁扫过桌边的人,隐隐猜想着会是谁。但午川的审视让他无法自在,有人说沉默是最大的折磨,他倒希望午川说点什么。
但这场戏就这样落幕了,直至吩咐各人回宫自省,都没有人再对他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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