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
号角吹起,百官依次进入殿内。今天本不是上朝的日子,但昨夜那动静谁都听到了,皇上驾崩的消息也随风潜入夜,五更天的时候公函就发到了每个人的家中,说是要在辰时集会。
因为还没有旨意说为苏炳璨发国丧,他们都没敢换斩衰,但又不敢穿那带着亮色的朝服,所以都不约而同地穿着白色的素净袍子,没有带头冠。
事发突然,绕是有心人多番打探,所知内幕也少之又少。百官都忍不住抬眸看去,然而龙椅上空无一人,今天会是谁坐在龙椅的宝座上——他们都不知道。
“新皇驾到——”
高亢的四个字响彻天边,百官都应声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百官的呼声,一只黑地绣白丝飞龙的圆头靴踩在了台阶上,百官不禁屏住呼吸,悄悄抬眸看去,无奈跪着的时候眼睛所能仰视的高度有限,他们只能看到来人的身上所挂玉佩上的玉花,那刺眼的白色龙袍让他们的心脏都怦怦地加快了速度。
十一皇子?
二皇子?
圣皇子?
分秒的时间仿佛有半个世纪般漫长,百官们额上的细汗有的已经凝成了汗珠,顺颊而下。
终于,那龙袍的主人坐在了龙椅上。
“众爱卿平身!”
威严雄厚的声音,似乎熟悉,但唯恐记忆模糊朦胧认错了人。百官仍是忐忑着,高声呼着“谢吾皇”站了起来。
这起身的一瞬间他们都偷偷地瞥向龙椅之上的人,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瞥,但他们仍是认出了龙椅上的人,心咯噔一下坠入了谷底——四皇子!
唉!
有人欢喜有人忧,今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看爱卿们的表情,似乎对朕的登基有些意外呵。”苏玉风冷笑着扫过百官各式各样的表情。
百官们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苏玉风轻笑一声,“放心,除了昨夜参与造反之行的人,朕一个都不会动。毕竟先皇的丧礼要紧。”
百官中一小部分人松了口气,一直站在苏玉风阵营的人只有得意,但还有很多的官员却悲上眉梢——他们都或多或少的参与了“造反”的行列。
苏玉风看着百官们奇怪的表情,不禁在心里冷笑,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不知四皇子可有诏书?难道不是篡位!”突然,队伍中出现质疑声,顿时官员炸开了锅,纷纷议论。
苏玉风厌弃地看向议论的官员,靠在龙椅上,皱眉道:“叫王爷们进来。”
宣侍宣了王爷觐见,话音未落,就见苏玉哲、苏玉虚、苏玉城三人走了进来,玉哲一身灰布衣衫,看起来没有一点王爷风范,一脸阴翳;玉虚则是一袭庄重的暗色棉服,神色平静,刚才他在大殿侧室——曾经的“皇子间”看见郁闷的苏玉哲和得意的苏玉城的时候就已经了然;玉城穿着月白色素衫,配上那得意的神情,从百官中昂然挺首地走着。
来到阶前,三人微微躬身,“臣参见吾皇。”
百官惊诧了,五王爷和七王爷俯首称臣他们是可以理解的,但这个手握兵权的二王爷如何也称臣了?莫非真是先皇的意思?
苏玉风也不叫他们免礼,而是扫过百官,淡淡地问:“刚才谁说朕是篡位来着?”
百官们沉默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觉地退了半步,将一个年约三十的五品文官显了出来。
苏玉风淡扫了他一眼,冷漠道:“拉出去杖毙。”
百官瞠目结舌,玉哲玉虚玉城三人也是惊了,显然谁也没想到苏玉风登基第一件事居然是大开杀戒。
文官在众人面前被拖走,呼着“狗皇帝不得好死”一类的咒骂话,苏玉风皱着眉头看着他,在众人的忐忑声中,他突然道:“等等。”
玉哲三人以为事情有转机,都期待地看着,然而苏玉风淡淡道:“凌迟。”
那刚安静下来的五品文官又开始大骂,侍卫们拖得很快,只是两句话的功夫他就从大殿上消失了。
苏玉风免了苏玉哲三人的礼,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点了三公,让他们负责先皇的丧事,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靠在龙椅上,“今天不是上朝的时间,你们想要禀报的事呢就先放一放,朕有些人不得不处理。毕竟君臣一心,江山才可永固,不是吗?”
百官一怔,刚才五品文官的下场他们都看到了,不禁纷纷跪下,“臣等誓死与吾皇上下一心,振兴嵇康!”
苏玉城也跪下宣誓,玉虚看了玉哲一眼,轻声道:“二哥也不差这一刻吧。”
苏玉哲不甘地攥起拳头,和玉虚一起跪了下来。
苏玉风满意地看着面前俯首的臣子,淡淡道:“你们的誓言说得很漂亮,可朕知道,有的人是违心的。”
听苏玉风话里不依不饶的意思,有人提心吊胆,有人已经准备苏玉风再说什么严厉话就马上跳起来骂他,不愿受这份窝囊。
然而苏玉风却道:“不过朕不怪你们,先开始站错阵营,是一时糊涂,以后好好效忠朕,朕不会亏待你们。”
百官们愣愣地听着,不知道苏玉风的话是真是假,但这个时候撕破脸对谁都没好处,姑且先信下。
“但有的人,即使朕能容下他们,相信你们也是不愿的。”苏玉风虽然笑着,但语气却是冰冷的。
百官们互相看着,猜测是谁。难道是二皇子?
众人忧心忡忡看去,苏玉哲愤恨地抬起眸来,瞪着苏玉风,好似在说“你别太过分”。
苏玉风置若罔闻,继续道:“所以啊,朕为了你们,也不得不严惩他们。”
他们?
百官们忐忑起来,纷纷猜着会不会是自己。
苏玉风见火候差不多了,淡漠地一抬手,“念。”
宣侍站了出来,展开一卷圣旨,念到:“奉天承运,诏曰:先皇妃贤,赵氏,谋朝篡位,罪无可恕,然,念侍奉先皇多年,且未酿成大错,故赐其陪葬先皇……”
“怎么可以!”贤妃一派的人中有人不满起来,但害怕苏玉风的报复,只能窃窃私语。
中立的官员们虽不说话,但心里却也质疑苏玉风的用意。百官都不禁看向前排的三位王爷,指望他们能说些什么,毕竟算是皇族的家事。
只是这三位对百官的注目竟选择了视而不见。
说起来他们虽然阵营不同,但在这件事上他们的意见却格外的统一,如果非说他们有什么异议的话,那也应该是怪苏玉风对贤妃的判决过于仁慈了些。
因为他们母妃的死因都或多或少地和贤妃脱不了干系。
宣侍看了一眼苏玉风,有些为难,苏玉风扫过百官的脸,“怎么,你们也舍不得先皇,想要去陪先皇吗?”
百官结舌,垂下了头。
苏玉风冷哼一声,“继续念。”
宣侍咽了口唾沫,重新抻平诏书,念到:“十一王爷擅自离开疆北,盗取兵符,领兵入京造反,事败不降,罪加一等。朕恐其危及地方,特悬赏十万两黄金将其缉拿归案,若不归降,可就地正法。钦此。”
苏玉哲猛地抬起头,苏玉虚赶紧拉住他,咬牙道:“二哥别冲动。”
苏玉风似乎察觉到什么,睨眼看去,那高傲的神情让苏玉哲恨不能把他哦才能从龙椅上揪下来质问。
可是昨夜是自己亲手放了他!亲自送他登基!
今天他出现在大殿上俯首称臣,无疑是让其他还想造反生事的人绝了念想,巩固苏玉风新皇的根基。
他不知道早朝是怎么下的,直到感觉腿麻了,他才回过神,只见苏玉虚跪坐在他面前看着他,他一怔,“五弟……”
“我见二哥想得出神,就没叫你,已经下朝了。”
苏玉哲应声环视一圈,原来殿里已经没人了。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苏玉哲有气无力地问道,想要站起来,苏玉虚搀扶的手已是伸了过来,他也就顺着玉虚的手站起身,朝殿外走去,“不去祝贺祝贺新皇。”
满是嘲讽的语气让苏玉虚更坚定了内心的想法,他淡淡一笑,“皇上监国许多日子,说新也不新了。夜里还要去灵柩前大哭,我得养些精神,昨夜……可是听你们闹了一夜,都没怎么休息。”
苏玉哲不禁看向他,“你都听见了?”
“京城里谁听不见呢?今天都在装聋作哑罢了。皇上说是十一弟偷了你的兵符,我就奇怪,二哥治军一向严明,十一又不会武功,怎么偷到兵符呢?难道他演了苦肉计不成?”
“五弟想说什么?十一的武功如今连我都比不上了。还至于演什么苦肉计。”苏玉哲模棱两可地说着。
苏玉虚一惊,看苏玉哲的表情也不像撒谎,可云狂离宫才几个月,他分明记得云狂从前是个文弱的书生,怎么能比得上常年征战沙场的苏玉哲呢?可二哥没理由骗他……
莫非,真的是十一他偷了兵符?
“难道真是他偷来的?”苏玉虚用怀疑的目光扫着苏玉哲,“可我看二哥在朝堂上的模样分明是偏袒十一的,而且对皇上的继位似乎很不情愿……”
“你不要胡说!”苏玉哲退开一步,警惕地巡视四周,苏玉虚叹了口气,“这里没有旁人,二哥,你不用装了,我看得出你不是真心辅佐皇上的。告诉我,父皇临终前到底立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