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一提起三王爷就是恐惧,即便是胆大的人在说三王爷的时候也不可能如此镇定。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的不害怕,可你在提到一位陌生人的时候,会露出这样的杀伐之气吗?”伤狂犀利的眼神仿佛要看穿他。
向灵失神一般地呆了好久。突然,他笑了,“是,毒是我下的。不过我没想过害林氏,只是为了吸引你过来……”
“然后就可以通过我找到三王爷。”伤狂接替过向灵的话头。
向灵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眼神一凛,朱唇轻吐道:“我要杀了他。”
这五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向灵里面波涛汹涌的感情瞒不过伤狂敏锐的观察。
“我可以问一句为什么吗?”在伤狂的印象中,千下虽然是个不守规矩的人,可是也不至于伤天害理。
向灵冷笑一声,“不为什么,单纯的讨厌。”
伤狂愣了,向灵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像是在撒谎,可是这算一个什么理由呢?看年纪,向灵比千下应该还大一点,绝不会是世仇。
正在伤狂想的时候,他突然看见向灵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一丝——爱慕!对,那种眼神分明是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流露出来的。
“你喜欢他?”伤狂问出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要说忌婉那样的人小时候邂逅千下而喜欢上他还说得过去,可没理由一个久居府巷的满族内族的公子也对千下情有独钟吧?虽然千下长得很俊美,但他的恶名可是闻名天下的啊!
向灵愣住了,怀疑地看着伤狂,久久,泄气一般,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还真是……”伤狂嘟囔了一句,不过转而就回归正题,“那你既然喜欢他,干嘛又突然想杀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向灵喜欢千下的时候,伤狂的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向灵皱起了眉头,似乎这里面还有一番耐人寻味的隐情。
不过还没来得及问出答案,那边厢房跑来的宫侍就以突然的推门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他们同时看向杵在门口紧张兮兮的宫侍,“怎么了?”伤狂问。
“林、林小主好像不行了。”宫侍犹豫着说了出来。
伤狂一怔,偏头看向向灵,向灵歪头看到一边,似乎想避开伤狂眼神的询问。
“你先下去,我们随后就到。”伤狂站起身打发着宫侍,淡淡一笑,“辛苦你了。”
宫侍一愣,旋即给了伤狂一个疲倦的笑容,“不辛苦,我退下了……”说完,扭头就关门跑了。临了又对着伤狂所在的屋子外多洒了一圈药水,美滋滋的。因为晨起的时候伤狂一进宫门就去探望林佳人——丝毫不在乎他是不是时疫的缘故,就已经让宫侍对这个嫔位的主子很有好感。要知道就连宫侍们都不愿染上这病,何况身居高位尽享荣华的人?而刚才他又对自己那么温柔,实在是想调到无伤宫的心思都有了。
“你这人心收买的……”向灵捕捉到刚才那宫侍脸上的欣慰,忍不住说道。
伤狂错愕了一下,旋即一笑,“你这么说也可以,我用我的心买了他的心。”
向灵复杂地看着他,这人到底是个什么境界的。
“别看我了,快说,你到底有解药没有?”伤狂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向灵也不得不正襟危坐了,“没……”
“你……”伤狂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因为他明显看到向灵脸上的愧疚之色,又不忍心了,改口问:“算了,三王爷是不是真有办法?”
向灵看着他,乖乖地点了点头,还不等伤狂说话,他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伤狂着急了,“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我、我不知道。”向灵颓然地蔫在椅子上,“应该有吧。”
“天啊,你就这样对林氏?”
向灵满脸羞愧,“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伤狂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因为谁都有冲动的时候,他实在不愿意埋怨向灵。可是林雪怎么办?
“不然先找三王爷过来?”向灵小声地问。
伤狂看了他一眼,“你不会对他下手吧?”虽然嫁给了帝君,可是他对千下始终还有几分说不清的感觉。
“不、不会……”向灵皱着眉头无力地说道。
伤狂是不怎么相信他,但是林雪那边不行了,他此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心念一动,红楼中的人就感受到了。
“他需要我……”千下心一紧,立即放下手中的事,临走瞥了一眼书桌上的药瓶,顺手一取,身形一动,就飞离了红楼。
向灵看伤狂踱步开门出去,以为他是要去找邪君,立即跟上,“你现在就去?”
“当然,林氏现在需要我们去看他。”伤狂自然地说着。
向灵一愣,“不是,你不打算叫三王爷过来?”
伤狂看他,指尖探上自己的眉心,“已经叫了。他马上就到,我感受到了。”
原来红泪也可以反向的感受千下的距离。
向灵看着伤狂额头上缠的一圈绷带,据他自己说是摔得——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绷带下面的是他梦寐以求的红泪。这么看着,他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嫉妒,只是背过身去的伤狂已经看不到了。
推开门,伤狂让裴度法印继续候在门外,借口说不想让他们染上时疫。他们自然不想主子独涉险境,可是耐不住主子的命令,只好站在门口。
向灵也打发了下人,自己则紧紧地跟在伤狂的后面。
“关门。”伤狂背着身对他说道。
向灵下意识地关了门,跟上伤狂,“你想做什么?”
伤狂没回他,走到床边,看着脸色苍白、不停呢喃着“姮父”的林雪,心头一紧,上前握住他的手,“雪儿,再等等。你一定会没事的。”
向灵看着这一幕,有些难堪。平时自己虽然不怎么和林氏说话,但他一直对自己很友善,昨天还邀请自己和他同进晚膳——而自己居然狼心狗肺地趁机下蛊毒害他。
等待的时间实在很难熬,听着林雪的呼吸声,向灵试探性地问:“你不会告诉帝君吧?”
伤狂偏头看他,“不出人命,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向灵心里咯噔一下,伤狂的话是什么意思?他那个“人命”怎么不像是在说林氏?难道,他看出来我要对邪君下手?
“你的气息乱了,我希望你别干傻事。”伤狂叹了口气,“你已经是帝君的妃子,不管你和三王爷有过什么,我都希望你能放下。”
听到这话,本是内疚的向灵不由冷笑一声,“你说得轻巧……帝君的妃子?我怎么不觉得?你在说我还是说你自己?蓝伤、红泪……你什么都有了,现在跟我说这些话?”
伤狂垂下眼帘,不禁想起在地牢里的那两个月,想起午川和帝君的种种,暗自神伤地说:“各有各的苦而已……”
向灵却不觉得伤狂有什么苦处,只当他是在博同情,所以缄默不言了。
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一阵惊呼,“邪君!邪君!”屋外乱作一团,伤狂听见这动静就立即起身推门出去,迎面撞见要进来的千下,一时大脑一片空白。
昨夜他对帝君说的话自己是一个字都没放过地听在耳中、记在心里,还好,他并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醒着的。
“怎么了?”千下没察觉到伤狂的异样,径自开口问道,“是不是伤口疼?”说着千下的手就要触上绷带。
“没……”伤狂躲开了。闪躲的时候他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向灵,一时之间倒真觉得自己和千下有几分暧昧了。
“本王给你带了生肌丸,你服下去,这伤就好了,不会留痕迹。”千下从腰间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药瓶递给伤狂,伤狂看着,暖暖地感动。
“接着啊,发什么愣。”
他俏脸一红,匆匆把药瓶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所以叫本王来,是作什么?”千下向伤狂身后看了看。
伤狂立即想起正事来,侧过身子指着里面,“有个人中了蛊毒,快不行了……”
千下皱起眉头,他的医术是绝世无双的,可他的冷情也是“声名在外”的——他非常不喜欢别人来向他求医——即使他有这个能力。
身为北国上流人士,深知这一点的向灵看见邪君蹙起的眉头,觉得马上会有好戏上演了。
谁知伤狂情不自禁抬起手拂上千下的眉心,“怎么皱眉了,不美了……”
千下愣了一下,笑了,“人在哪?”
伤狂指了指里面,挂心地说:“治不好也没事,别有压力。”
千下看了看这怕他也像别人束手无策而丢了脸面的人儿,心里一阵暖流淌过,他知道,伤狂心里是有他的,他感觉得到。他笑了笑,淡淡地说了句“你要治好的人,不会治不好”,就抬脚进了内室。
向灵看着这一幕,心里好不嫉妒,更让他介意的是,邪君一眼都没有看过他——邪君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无伤臣。
“你不进去?”伤狂问着发愣的向灵。
向灵看向他,五味杂陈地冷笑了一下,“进去杀他?”看见伤狂错愕了一下,他立即笑道:“本宫还是不去凑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