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楚馥霎时苍白了一张脸，好似泄露了天机一般咬唇不语。
“馥儿，你若不将此事说清楚，为父又怎么相信你二人有缘？”楚以岩循循善诱。
有缘？孽缘吧！
楚馥听着楚以岩的话，心里冷笑，但表面上还是犹豫了很久才说了出来。
“是选妃的前一夜，难道……父亲没发觉那一夜馥儿并不在府中么？第二日清晨，馥儿更是坐夙夜的马车进的宫。”楚馥好似极为的犹豫，却最终下定了决心，轻声的向楚以岩‘坦白’。
“那一夜，你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要他救你？”楚以岩显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有些接受不了这一件件事的刺激。
“那一夜，馥儿本是在房里看书，突然就晕倒了，后来……馥儿醒来时，是被人关在一个大箱子里，隐约听着好像是大姐和茉儿的对话，好像是要将馥儿……送去美人妆……”对于这件事，楚馥此时告诉了楚以岩，但她却不知他究竟能信几分。
“不可能！你们是亲姐妹！”楚以岩蓦然厉声。
“是，馥儿也觉得，也许是馥儿被关的久了，有些糊涂了……后来馥儿迷迷糊糊之间，外面没了动静，馥儿就借机从那大箱子里跳了出来，却没想到恰好碰到了夙夜，那一路……便是由他相护，回到了京城，更进了宫。”
楚馥对楚以岩的反应，并不意外，但心中却还是隐约有些失落。可不管是如何的失落，楚馥始终都一字字的交代了清楚。
“嗯。”
半响，楚以岩才是应了这么一声，脑子里反复的思量着之前京兆尹的话，又对了对楚馥的话，脸色变得格外的难看。
“父亲……”楚馥看着楚以岩的出神，心知事成了一半，终是松了口气，却还是面带关切的又拉了楚以岩的衣袖。
“嗯，馥儿毕竟尚未成年，若论婚事，还早，容为父再思量思量，你也可再看看他待你可是真心，如何？”楚以岩终是长叹出了口气，轻轻的拍着楚馥的手背，安抚。
“那……一切都听父亲的。”楚馥好似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浅浅的笑着，温柔娴静。
“嗯，只是，馥儿……刚刚在妃蕴阁里，那么激动的竞投那件东西，是很想要么？”
这一刻楚以岩的心思格外的复杂，他望着眼前的女儿，越来越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又或者说超出了他以往的认识。
“其实……是北辰晟了。馥儿刚出宫，就被他拉着去了妃蕴阁，说是想对老王爷尽些孝心，所以……馥儿才帮着看看，觉得那个赠品既然是极为罕见的药材，应该是不错的……”楚馥显然早已想到楚以岩会问到，继而面不改色的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了北辰晟的身上。
只是，就不知道此时，远在王府的北辰晟是不是会打喷嚏。
“嗯，你始终是大家闺秀，以后这些事情，要注意分寸。”楚以岩微微的点头。
“是，馥儿知道了。”楚馥恭敬的应着，心中却是有些隐隐。
怎么，他帮楚瑜投下那么个破瓶子就可以，她就不能随便买点什么？！
“父亲，馥儿刚回来，未去见过祖母，这也就先过去景润院了。”楚馥心里腹诽了一阵，再不想多停留，随即借口离开。
而楚以岩却是再没多说什么，更没心思多说什么，只是眼看着楚馥转身，一步步的出了书房，才是再重新的拧了眉。
又是美人妆，而且又一次提到茉儿的名字。
这一刻，连楚以岩都渐渐开始怀疑，那一场火，是否当真是楚茉所为……
……
景润院
“嗯，这净水瓶确实不错。”
楚馥刚刚走进院子，就听着祖母邬氏满意的出声。
只是，这一声，却让楚馥的心里，更是一冷。
她竟不知何时，她记忆里与世无争、娴静若水、温柔如玉的大姐楚瑜竟是如此的会讨人欢心。
不过，尽管楚馥这么想着，脸上却还是微微的带了笑容，进了屋子。
前世，这祖母邬氏待她总是与旁人有些不同，只可惜了那个时候的她心中并没有其他的心思，甚至觉得整个家里都是和乐融融，又因为邬氏吃斋念佛，便不愿多有亲近。
只是如今再想着前尘往事，想着后来落末的楚家，想着邬氏到死都不曾怨过楚馥一句，甚至还一直心心念念的找她，心中便更是百般滋味。
“回来了。”
屋子里，软榻上坐着的邬氏穿着一件蜜色宽袖锦裙，头上是点金含翠的凤簪，她见着进门楚馥行礼，直接放下了手中的白瓷瓶，淡淡的点头出声。
“嗯，馥儿……多日未见祖母，很……想念。”
楚馥低低的应声，心中却一瞬有了酸涩，刹那间更是真的红了眼，微微的泛着一些泪光。
只是，这样的姿态，看在了其他人的眼里，却又顿时有了别样的感觉。
“妹妹快别感伤，不过是离家几日，怎么见着太夫人就要掉泪呢？”此时的楚瑜已换了一身月白的长裙，含着柔柔的笑，主动走到了楚馥的面前，将她搀扶了起来。
“……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只有离家了，才想起家的好……才真正体会到了有祖母在身边的幸福。”楚馥也是微微的笑着，一脸的恭顺，走到了邬氏的身边，轻轻的蹲下，握住了她的手。
“傻丫头，总算是长大了。回来，便就回来，干什么还要买东西？只要你乖乖的，祖母这心里就是舒坦的！”邬氏始终淡淡的笑着，可在眼底却闪过了一丝讶异，但很快的，她抬手轻轻的抚着楚馥的发丝，轻叹。
“我可没大姐有钱，所以……只是随意买了些素斋，不是什么宝贝东西，只希望祖母的胃口可以好一些。”楚馥微微的单纯的笑着，就那么由着邬氏的爱抚，示意未央将那食盒打开，一样样的摆在了软榻旁边的案几上。
“傻，你送什么，祖母都是喜欢的。”邬氏满眼的笑，一把拉了楚馥起来，在身边的坐下，随即抬眼望了那一叠叠的精致斋菜，讶异。
“这是天香妙厨的素斋？”
“嗯，我知道祖母一直对天香妙厨的食物极为推崇，所以就定下了这些东西……”楚馥一副极为认真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的真诚。
“妹妹，你……这不是给人骗了吧，整个帝都都知道，天香妙厨是从来不外送不外带的。”楚瑜始终默默的站在一侧，望着楚馥与邬氏的亲近，直到看着那案几上的精致，才善意的出声。
“这……”
楚馥怎么也没想到，在回到楚家以后，第一个给她下绊子的人，会是外表看起来柔弱的楚瑜。
楚馥心中冷笑了一声，但很快就俏生生的笑了，亲自举了筷子，递给了邬氏。
“这些东西确实是出自天香妙厨！我怎么会欺骗祖母呢，不信的话，祖母可以尝尝。”
邬氏本想开口为楚馥说话，可望着楚馥满脸自信的笑容，终只微微的颌首，接过楚馥手中的筷子，随意夹了一块，放入口中。
“嗯，确实出自天香妙厨！瑜儿不信的话，不如也来尝尝？”邬氏缓缓的嚼动着口里的食物，终是品尽滋味之后，才满意的笑着，望向了楚瑜。
“瑜儿……只是担心妹妹被人骗了。如此看来，太夫人说是，那便是了。”楚瑜的脸上有些不自觉的惨白。
“其实，这食物究竟是出自哪里，并没有那么重要，关键的是这一餐的心意。馥儿的心意，祖母收下了，也很喜欢。”邬氏温柔的笑着，顺势拉过了楚馥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是，太夫人说的是，是瑜儿一时愚钝了。既然太夫人与馥儿多日未见，定是有些贴己话要说，瑜儿也就先行告退了。”楚瑜的手一直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帕子，听着邬氏那话里似有若无的意思，微微的福身告辞。
而邬氏也始终只微微的点了头，一双凤眸从来不曾离开过楚馥，那满眼的慈爱，更是毫不避忌。
楚馥则在心头讶异着邬氏对楚瑜的态度，但却也没再多说什么，直到了楚瑜离去，她才又轻笑了几分，再举了筷子，为邬氏添菜。
“祖母既然喜欢，不如多吃一些。”
“好。只是……这会儿没了外人，你也该告诉祖母，这些菜你究竟是如何从天香妙厨带出来的？”邬氏轻笑着，再品了那些菜肴，话更问的云淡风轻。
“这……其实吧，这些啊，是某个人听说了祖母喜欢，特意打点了，要孝敬祖母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楚馥一听果然是瞒不过邬氏，索性也就明媚的笑，直说。
“你是说……夙家那小子吧。”邬氏脸上的笑顿了一下，随即放下了筷子，直直的望向了楚馥。
“嗯。可不就是他，但到底他是如何做到的，我也不清楚……只是我回府的路上，他亲自送来了。”楚馥微微的垂目，脸颊上更微微的露出了一抹红晕。
“哈，哈哈……看来那小子对我家馥儿格外的用心？”邬氏一听不由笑更浓了一些，拍了拍楚馥的肩膀。
“我……这个我哪里知道，反正，他……这是对您好，又不是对我好！”楚馥彻底的娇羞了，娥眉微挑，佯装不知的拉了邬氏的手臂，带着几分撒娇几分耍赖的笑着。
楚馥对邬氏的亲近，让邬氏看在了眼里，更讶异在了心头，看她也还是开怀的笑着，一把揽了楚馥在怀里，一边抬手点着楚馥的脑袋，笑嗔。
“呵，他好好的天下第一公子，没事来讨好我这老婆子，算什么？还不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