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了杜回后,陈锋从树上跳回地面,失去了古斧诀的滋养,此刻陈锋能感应到后山的龙气白雾正在缓缓消散。
古斧诀,是滋养后山,将后山改造成大量珍稀药材的源头,先前楚幽君等人顾着追击陈锋,都没留意到后山的神奇。
至于楚幽君四人,依然被陈锋镇压在地上,庞大的龙气威压令他们动弹不得,脸色涨红,无法反抗。
陈锋漫步走向楚幽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四个楚国来的修道者,对比之前陈锋只有逃亡一路,如今两人的身份已经彻底转变,陈锋也从被狩猎者转换为狩猎者的身份。
“你。。你在湖底发生了什么?”楚幽君眼皮艰难地向上抬起,看着陈锋身体周围弥漫的血红色龙气外衣,震惊道。
如今的楚幽君,终于真正观察到了陈锋的变化,无论是气质、实力亦或者是眼神,陈锋都与未进入湖底时判若两人,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更为可怕的是,楚幽君在感应到陈锋体内的血红色龙气外衣的刹那,灵魂之力不由自主地撤退、颤抖,仿佛对陈锋的血红色龙气极度畏惧。
这是楚幽君灵魂之力的本能反应,无论楚幽君多么抗拒,也抵挡不住本能的畏惧。
但陈锋并不想回答楚幽君这个问题,转而发问道:“如果你回到了楚国,楚国还会继续追寻七伤诀的下落吗?”
楚幽君是聪明人,一下便听出了陈锋话语的意思,但意外地却没选择撒谎,直言道:“这问题问与不问有何区别。”
陈锋点头,道:“的确,你我心中都早已有了答案,但没想到已经堕落了的楚幽王依旧有着最后的自尊。”
在陈锋原本的预想中,楚幽君应该是那种为了活命而不惜一切的人。
“你我之间大局已定,虽然本君不知你在湖底内发生了什么。”楚幽君意外地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或许今日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是一种解脱了。”
“我等都来自于华夏,大家乃故人,但我们却没有他乡遇故知的交心,也算是一种遗憾。”陈锋黯然道。
曾几何时,这些都是陈锋专研考古的人物之一,是华夏的历史皇帝,无论功过如何,陈锋心底都有着最起码的尊敬。
或许是知道了已经不可能战胜陈锋,楚幽君先前颤抖的修道体开始逐渐平静下来,与陈锋进行了最后的对话:“自从你在寿春城时称呼本君为楚幽王的那一刻起,本君便已知你是华夏之人,楚幽王,本君已经忘记多少年没听到这般称呼了。”
“但昔日的楚幽王早已死去,存活下来的,只是堕落的楚幽君。”陈锋道。
在楚幽君刚降临至帝皇境时,曾经做出过许多为国为民之事,令到寿春城的百姓至今都没有忘记,同样与今日的楚幽君判若两人,今日的楚幽君,寿春城百姓都恨不得其早日陨落。
陈锋的话语十分简短,却是最锋利的尖针,刺进了楚幽君的心脏,牵起了楚幽君尘封多年的回忆。
良久后,楚幽君一声叹息,道:“你杀了本君吧。”
这五个字,是楚幽君此刻的心底话,越是回想起昔日的自己,只会让今日的楚幽君愈加惭愧,如今楚幽君已经不想再去回忆,也不敢再去回忆。
“因何而自甘堕落?让我听听你最后的遗言。”陈锋继续问道。
显然,两人都知道楚幽君今日的下场,陈锋为了保护夏老与牛马两村,别无选择,让楚幽君说出自己的遗言,也算是陈锋能为楚幽君这位昔日帝皇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楚幽君表情痛苦,在内心做出了长时间的挣扎。
陈锋并没有催促楚幽君,一直居高临下的站着,静静等候楚幽君最后想说的话,若是楚幽君一心求死,陈锋也不会拒绝。
心中的痛苦与磨难远比身体的伤痕更令人灰暗,楚幽君在揭开内心深处的伤疤,那般痛楚,非别人可想像得到。
终于,复杂的内心斗争画上了句号,楚幽君脸色惨白,双眼无神,在解开内心伤疤的同时仿佛也同样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整个人的心也同样瘫倒在地。
“果然,每当回想起往事,本君的心还是如此的不甘啊。”楚幽君苦涩地呢喃道:“本君尝试过去抗争,你知道吗陈锋,本君尝试过去抗争!!!”
说到此处,楚幽君声音洪亮,将自己在帝皇境所经历的所有憋屈都一次性爆发出来,面目狰狞却不可恨。
陈锋一言不发,沉默以对,因为陈锋知道楚幽君将会继续说下去,道尽他一生的无奈。
“本君岂会不知自身堕落了,但本君也很无奈,为了生存下去,为了未来有机会能改变自己,本君只能选择堕落,环境所迫,你非局中人,是不可能明白本君的苦境的。
本君空有宏图大志却无处施展,就是因为龙气的出现,将帝皇境变成如今的格局,本君岂会不知各种关系利弊,只不过本君装疯卖傻罢了。
。。。”
听完楚幽君的最后遗言,陈锋内心深受触动。
楚幽君果然是帝皇之人,他很聪明,也很有抱负,更知道自己堕落了的原因,他知道考烈君并非他的亲生父亲,明白自己非楚国的皇室血统,失去了最大的依仗,而春申君也因为各种原因不可能与楚幽君相认,否则将会出现帝皇境中最大的笑话,无论是楚国还是考烈君与春申君,都不允许这种事情出现。
一旦楚幽君行差踏错,很有可能会落得身死陨落的下场,不会还有重生的机会,而春申君,却根本帮不了他。
龙气未诞生时,其实楚幽君还有翻盘的希望,能靠着强大过人的功绩,组织起自己的势力,但修道者的诞生,无情地剥夺楚幽君唯一能成功的道路,修道与龙气决定了每一个人的地位,整个帝皇境势力重新洗牌,变成只有实力才能决定一切。
但楚幽君的修道天赋实在是太差了,这是用智慧无法弥补的,即便楚幽君对百姓们再好也没有用,楚武王看重的只有更加强大,能提升楚国在秦境大陆的竞争力的修道者!
各方的原因叠加在一起,楚幽君,自然而然的只能成为那唯一一个牺牲品,他必须要成为考烈君制约春申君的一枚棋子,被无数双眼睛监视,被暗中的手控制,只有成为堕落的楚幽君,一个全新的傀儡,他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宏图壮志,在卑微求存的环境下,开始逐渐变得不堪一击,最终楚幽君绝望了,放弃了抵抗,同时也宣告着华夏时期的楚幽王正式死去。
一直到现在在死亡之前,被陈锋重新勾起了他昔日的楚幽王记忆。
贾福一事同样如此,当时的楚幽君能感知到幽君府内有人偷听他的谈话,楚幽君别无选择,只能找个借口,以贾福妹妹作为交易,这才是堕落的楚幽君所应该做的事情。
但楚幽君心中还是有着最起码的人性,所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楚幽君都没强迫贾福的妹妹,在楚幽君的内心中,甚至是希望贾福能反抗,带着他妹妹一同离开寿春城,当然,这只是楚幽君希望贾福去做的事情。
“我尊重身为楚幽王的你,或许谈不上谁对谁错,我也没有资格教训你,我们只是立场不同,莫怪我。”陈锋在楚幽君说完了自己最后的遗言后,平静地说道。
心态的改变,让陈锋的思想与之前完全不同了,对如今的楚幽君,陈锋无法留情,也不能留情,在帝皇境里,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灾难。
“成王败寇,本君也无话可说,谢谢你,陈锋,让我在最后能说出来多年的心底话。”楚幽君说出了多年来的憋屈,整个人却反而轻松了许多,仿佛将内心所有的包袱全部卸下了。
这些话语,楚幽君在楚国时从来不敢提及,即便是夜深人静,安睡梦乡时都不敢想,可想而知楚幽君压抑了自己多久。
陈锋手中的战斧微提,沙发之气弥漫在天地之间。
“陈锋,在帝皇境中,只有成为最强的人,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今天你杀了本君,但却不是真正的胜利,因为还会有无数的被命运所控制的‘我’,帝皇境的恶劣循环,即便是你也摆脱不了。”
事到如今,楚幽君已经不再和陈锋意气之争,而是真诚地说道。
“或许你说的对,但我会主掌我自己的命运,若是还有无数的你,那我就如今日一般勇敢面对,无人能阻我走一条只属于我的道路。”陈锋平淡却坚定地说道。
语落斧下!
在血红色龙气的加持下,战斧无坚不摧,劈下一道血红斧光,贯穿了楚幽君等四人的修道体,将四人的生命本源摧毁。
从楚幽君等人死亡的瞬间,昔日华夏降临的陈锋也同样死去,一个全新的,完全属于帝皇境的陈锋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