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酒是好酒,人却不是什么正经人。
白玉酒杯静静的放在桌案上,杯中激起的涟漪一瞬即逝,琥珀色的酒水,看起来竟然深不可测。
在这一刹那,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如同静止一般。凡事起于恩怨,最后终于恩怨。
谢纯微笑着,他的视线落在林小飞身上,如同冬日的阳光,虽然明亮温和,但是目光落在身上,还是冷冷的感觉不到一点温度,他依然在笑。
玉杯盛酒,好似万斤沉重,使人难以举杯。
他毕竟是谢婉君的哥哥,林小飞心中转过这个念头,再将回忆转到多年以前,人生如梦,若是只若初见,又或者不见,该有多好。如果当年自己不那么争强好胜,便没有那场针锋相对,也许现在的结局,就会好上很多。
或许可能吧,往事既过,再难重来。
既然如此,那便和过去,作一了断,是是非非,不再纠缠。林小飞拿起酒杯,拇指用力,像是要把酒杯捏碎,正要一饮而尽。这时,一个娇柔的声音传来:慢,这杯酒,你不能喝。
这女声娇美而又柔和,伴随着夜风,一字一句,缓缓传入楼内,话语之间,平稳有力,这股不容拒绝的语气,自有一股理所当然的气势,如此斩钉截铁,使人不容置疑。
父亲现在不在家,这个时候兄长请林小飞过府,他想要做什么,难道要玩一套先斩后奏的把戏。自得到林小飞来到自家湖心亭的消息,谢婉君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衫,秀发只用一根丝带扎好,心急如焚,不敢丝毫耽搁时间,匆匆忙忙赶到湖心亭小楼,只怕出现意外,一路上是胆战心惊,幸好不晚,她赶到了,看到林小飞还在站着,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才舒缓开来。
谢婉君的到来,使得楼内气氛变得更加难以琢磨。
自家小妹怎么来了,是谁走漏了消息。谢纯心中存着疑问,难道这次要功亏一篑,他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脸色如墨,不发一言。
林小飞心中是万分高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心有相思度日如年,这么晚了,还能见到伊人,心中喜悦溢于言表。
谢婉君轻移莲步,缓缓走到林小飞身边,伸出纤纤素手将他的手腕按到了桌案上,然后松开。林小飞只能随着她的动作,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案上。
苏红袖站了起来,她抱着琵琶作了个万福,道了声:“见过谢家小姐。”她身姿轻盈,动作之间,玉步摇来回晃动,衬得得妩媚动人。
苏红袖的名字,盛于江南,对于其人,谢婉君虽不相熟但也认得,眼前玉人婷婷站立,我见尤怜,她语气淡漠说道:“苏姑娘,这杯罚酒,我便替他喝了,代他赔罪。”
苏红袖掩嘴轻笑道:“奴家不敢,小女子不过是为人献唱的歌妓,大小姐给我赔罪,小女子担当不起,该当是奴家来给大小姐赔罪倒是。”她谈笑间,花枝乱颤,愈发显得楚楚动人。
“我主你客,自然是我当向你赔罪。”谢婉君说着,便伸手要去拿林小飞放在桌案上的那杯酒。
谢纯冷眼旁观,不动颜色。
看到谢婉君的动作,高仕勤脸色微变,他目光转向主位上的谢纯,只看到一张俊脸面无表情,转眼再看谢婉君,在她将要碰到酒杯时,伸手快速挡住了她,然后,先她一步拿走了酒杯。
谢婉君没料到,竟然会被人抢先一步,略微失神,有些愕然的看向高仕勤。
高仕勤迅捷无比的拿走那杯酒,眼看着谢婉君望着自己,展颜一笑,说道:“这杯旧酒,不当大小姐喝,我这便新倒一杯。”
钱万通也接口道:“理当如此,我们这些臭男人的酒,不能污了大小姐。”
拿过青花瓷酒壶,高仕勤重新斟酒,然后放到谢婉君的面前。
酒香阵阵,美酒在前,林小飞拿过酒杯,不待停留,如牛喝水,一饮而尽。
空杯示人,林小飞说道:“苏姑娘,在下赔罪。”
苏红袖道:“不敢。”她继续开口说道:“诸位公子爷,夜色已晚,奴家这就告辞了。”
苏红袖要走,有幸送美人一程,机会难得,钱万通赶紧说道:“大少,还是让我送苏大家一程吧。”
钱万通要送人,君子成人之美,谢纯便顺水推舟说道:“苏姑娘,便让万通送你一下,一路上好照顾你的安全。”
苏红袖没有拒绝,只是道声:“多谢了,大少。”然后移动玉步,离开了小楼,留下一阵香风,鸿踪渺渺。
钱万通紧跟其后,不过他在将要路过林小飞身边时,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太小,以至于让人根本察觉不到,接着他又移过目光,对着谢婉君堆了个满脸微笑,模样十分滑稽。
看到钱万通那献媚的笑容,林小飞真想把他揍成个真猪头,这头令人讨厌的死肥猪,他在心中鄙夷了一番,别落在我的手里,保管要你********。
高仕勤也不做逗留,紧跟着告辞了,不过在他要走出小楼门口时,又侧转过身来回头望了一眼,目光落在谢婉君的窈窕背影上,然后很快移开,最终转身离开了小楼。
小楼内在一眨眼间,变得空旷起来。
谢纯背靠椅子坐下,大大咧咧的双腿伸直,两脚就那么放浪形骸的放在桌案上。
三个人自小一起长大,恩怨既生,从没想到今天会在谢家从新聚在了一起,想当年总角之宴言笑晏晏,如今是沟壑万丈,心隔万里,不得不让人感慨世事易变。
就这么沉默了一段时间,谢纯开口道:“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走,刚才是谁急着要走,现在没人拦着,你们竟然不走了,真是万分抱歉,我这里只剩下残羹冷炙,不好招待你们二位。”
谢婉君柔声说道:“哥,事过多年,你怎么还没有放下。”
“放下,你说的倒是轻松。没想到,我家小妹竟然向着别人说话,当年是他太过无耻。”谢纯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凶狠,如同下山猛兽,意欲择人而食,狠声说道,“若想让我放下,你便让你的小情郎,跪在我面前说声我错了。我便放下。”
她办不到,谢婉君轻轻摇了摇头,玉容忧伤,兄长的恨太深。若将来两人,持续争斗,不说两败俱伤,便是一方有难,她该如何自处,心又往何处忧。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