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恢复了自由,我几乎跳着转过身,一看先前看不到的地方也不见陆可琴他们,想着又被这帮孙子忽悠了,举起匕首就要找他们拼命,刚迈出两步,他们已经直直地向空中飞去。我加大步子,一个猛跳抱住了离我最近的一个小人的一只脚,他上升的力道很大,我想把他拽下来,不想却被他拖向了空中:“你们快帮我!”
陆大川和胡小明扑过来一个人抱住我一条腿,死命往下拉,我刚感到有效果,没防备小人的另一只脚狠狠踹在我鼻子上,我手一松重重扑倒在石台上。
鼻子被小人踹了一脚,掉下来又在石台上撞了一下,那种痛苦的滋味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我爬起来捂着鼻子就喊:“我的鼻子……”
“鼻梁骨不会断了吧?”陆大川把我手拉开,看见我脸就惊呼一声“呀!”
我以为自己鼻子要掉了,吓得赶紧伸手去摸。
他抓住我抬起来的手说:“别动别动,你脸上有个脚印,是方的。”
“方脚印!”我心里一激灵,也顾不上鼻子疼了,爬起来望向空中,他们早不见身影,我肠子都悔青了,直怨自己在墓葬洞穴中没发现他们的脚是方的。
陆大川拍拍我肩膀说:“那个人是扎旺。”
“我爸爸没来这里,他们怎么会找到我家,盗走了石碟和尸体?”
“那些东西毕竟属于他们,他们有别的办法也说不定。”
“但愿吧!”我知道陆大川在给我宽心,想到他妹妹现在也是生死未卜,再说当时就算发现了问他们也不一定能得到答案,便说,“不想这些了,还是先应付眼前的事吧,可琴姐他们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说着话我正要查看我们所在的又高又大的石台到底有什么古怪,就感觉脚下地面向一边倾斜了起来,且速度非常之快,我想找个东西抓住,四周的石头表面连个手指能扣住的棱角也没有,只能坐在地上眼睁睁向下滑落。
刚才站着用眼睛看我只是感觉石台有些大,现在用屁股感受才知道这个石台大得简直有些变态,倾斜坡度超过45°,下滑的速度已经不可收拾,我只感觉屁股被地面摩擦得滚烫,几乎要着火。
转眼出现了这种情况,我和陆大川还好一些,胡小明就惨多了,他超常的体重使得他滑落的速度像一发出了膛的炮弹,呼啸着从我们身边一闪而过,这时候我们谁也顾不上谁,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急速而去。
越往下光线越暗,很快我就只能听见胡小明杀猪般的惨叫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本来我们还尽量向后压着身体,增大摩擦减缓速度,现在不得不半蹲着,只以双脚着地来加快速度。
失去胡小明身影后,我们风驰电掣般滑落了五十米左右,猛然听到下面传来一声很大的撞击声,紧接着胡小明的惨叫声便消失了。
陆大川在我边上大喊:“稳住,到底了!”
我只来得及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后一躺,就觉得身体被抛向空中,然后重重地撞在什么东西,接着不知道跌了几个跟头又是重重的一撞,才彻底停下来,我只感到浑身骨头要散架,胸口疼得要命,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挣扎了几次才勉强坐起来,想看看我们掉到了什么地方,四周黑得什么也看不见,却能闻到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
我强忍着恶心找手电,旁边有人说郑爽,你没事吧!听声音是陆大川的,我告诉他我没事,让他看看胡小明怎么样了?胡小明皮糙肉厚不会有事的。他说着打亮了手电。明亮的光芒一下刺得我闭起了眼睛,就听他惊呼道:我的妈呀!
我以为胡小明出事了,赶紧睁眼,一下看见我面前到处是人的枯骨,其间还夹杂着几个带毛发的骷髅头、血肉模糊的胸腔,想到屁股底下也全是人骨头,我比没受伤还迅速,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同时胃里翻滚得再也忍不住了,张开嘴没命地呕吐起来。
陆大川从包里掏出两个防毒面罩,自己带上一个,另一个塞给我:“快擦嘴戴上找老胡,这些人是被野兽吃成这个样子的!”
我顺着嗓子眼往出冒的东西生生给憋回去了,一把把“猪鼻子”扣到脸上。
就在这时,胡小明惨叫着从离我们七八米远的一块大石头边上一跃而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我们跑过来,他也不看脚下的路,踩得枯骨哗啦啦响,有一个骷髅头被他一脚踢得转着圈向我砸过来,我以为他是被吓得,往边上跨了一步避开就要骂他,他到了我们面前连蹦带跳转过身,喊叫着让我们看他脊背:“快看看我背上怎么了,他娘的疼死我了!”
胡小明那么胖,连蹦带跳本来就够滑稽的了,转过身我看见他屁股上被磨出了圆圆的两个大洞,露出了里面的红秋裤,看起来即像两个车大灯又像猴屁股,哼哧一下没笑出来,刚憋回到胃里的东西却一下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陆大川给了我脑门一下就去摘胡小明背上的背包。我也顾不上鼻子里酸麻,赶紧动手帮忙。背包卸下来,我看见他背上好好的什么也没有,觉得奇怪:屁股成了那样了不喊疼,背上好好的却说要疼死了,狗日的是不是吓傻了?
胡小明两手反伸在后面,在背上乱抓:“你俩磨蹭什么?老子要疼死了!”
陆大川手电几乎贴在胡小明背上:“你背上好好的呀,衣服连个毛都没有起。”
“里面!里面!”胡小明几乎哭着一把脱下外套。
我和陆大川从两边一下把他里面的衣服从腰带里拽出来掀到脖子根,只见他背上爬着一个四五十厘米长的小蜥蜴,正在歪着脑袋吞咽一边还连在胡小明背上的一小块肉……
“蜥蜴大吃活人!”我呆了一下。陆大川两根手指狠狠掐住小蜥蜴脖子。小蜥蜴到死也没放开含在嘴里的那块肉。
把死蜥蜴弄下来,胡小明背上已经血流如注,止住血,我们看见他左肩胛骨靠近脊椎的地方被小蜥蜴咬掉了拇指蛋大小一块肉,包扎好伤口,胡小明疼得几乎昏死过去。
胡小明擦着满脸的汗,转过身问:“什么鬼东西?”
陆大川把小蜥蜴递给他,他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惊叫道:“空隙!”
“亏你小子肉厚,不然就被它伤到脊椎了。”陆大川向周围扫视了一圈,“不知道这个洞有多大,他们要是一直被困在这里,情况可不妙!”
“什么空隙?”我好奇地问。
“不是空隙,是恐蜥,恐龙的恐、蜥蜴的蜥,吃较大的脊椎动物。”陆大川扒开恐蜥的嘴,给我看里面弯曲锋利的长牙,“它们生活在南太平洋岛屿上,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骨头……”看着面前累累白骨,想到他们都是被这些小东西一口一口啃成这样,我毛骨悚然。
“极有可能。”
胡小明扔掉恐蜥尸体,边整理衣服边说:“得赶紧找到他们想办法离开,刚才我被撞得头昏眼花,只感觉有东西在身边簌簌乱窜,突然背上疼得要命,看着这边有光就跑过来了也没细看,估计这玩意不在少数。”
胡小明背上受了伤,不能再负重,我和陆大川把他登山包里重一些的东西掏出来,分开装到我们包里。
不一刻收拾好,我们顾不上浑身的伤痛和连日来的疲乏,也没辨别方向,迈步就向前走去,在我们潜意识里这次跌落的地方应该和之前差不多,不论大还是小,都会是个洞穴,向左走还是向右走是无所谓的事,大不了走得碰到洞壁再改变方向,可是走了差不多有三百米,脚下的枯骨好不容易稀少了,却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岩石,而且视野越来越开阔,手电光照出去不仔细看都看不见洞壁。我们感觉到了不对头,不过一心只想离这尸骨地越远越好,都没太往心里去,一口气又走了一里多地,两边的洞壁没近反而越来越远。
“这山洞怎么会有这么大?”我疑惑地举起手电上上下下照了一圈,浑身汗就冒出来了,刚才过于慌乱,我们竟然忘了看头顶上是怎么回事,现在才发现上面根本没有洞顶,而两边我们能看到山体也不是什么洞壁,而是两座山陡峭的山坡,也就是说我们从倾斜的石台上跌进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一个洞穴,而是一条峡谷。
认识到这一点我们三个一下子停住脚步,如果和陆可琴他们走得不是一个方向,冒然走下去到死怕是也遇不到他们。
本来以为被那些大脑袋小人带到地方就能见到他们,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况,我郁闷得要死,真想大喊一声,可又想到这峡谷中除了恐蜥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可怕的生物,万一一嗓子招来一只恐蜥的大哥恐龙,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只好生生忍住,问陆大川怎么办?
陆大川在附近几个大一些的石头上看了一圈,果断地说:“这个地方太宽,咱们往回走!”
陆大川之前跟我讲过他们以往走散了会做记号的事,所以我对那堆骨头头皮发麻,还是紧跟着他往我们跌落的地方走。
陆大川走得非常快,我还能勉强跟上,胡小明却受不了了,爷爷孙子的乱叫唤。我也知道他伤口疼,可他那叫声实在让人心烦,我心里一窝火一句话脱出而出:“胡大哥,那虫子又没咬到你蛋,你能不能别娘们唧唧的!?”
这话出来我就有些后悔,他比我大那么多,我是不是说的有点过了,正想着要不要给他道个歉解释一下,他一脚已经踢在我屁股上:“以后不许叫老子胡大哥,一叫准没好话。”
见他踢得力气并不大,说话也不像生气的样子,我干脆双手护着屁股几步跳到陆大川前面:“你以为我稀罕叫你,死胖子!”
胡小明又一脚踢了个空,嗷嗷叫着向我扑过来。
脚下乱石太多,我不敢猛跑,抱着脑袋喊:“大川哥救命!”
“不管!看你小子还敢一天到晚没大没小。”
“这话我爱听!”胡小明逮到我补了一脚才甘心。
我揉揉屁股:“好心陪你说话分散分散注意力,就不那么疼了,不说句感谢的话就算了,还打人,真是好心没好报!”
“小屁孩,胖爷我自己就把疼喊出来了,要你做好人。”
我们本来走出去也不算太远,这一打一闹间便走了回来,陆大川和胡小明四处寻找记号,我实在不愿意再看见那遍地的尸骨,目光又不知道该往哪放,干脆仰起头看起了头顶上方,这才知道了我们掉下来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些大脑袋小人放下我们的石台只是一块压在一座山尖上的巨大石板,(难怪在上面时我看四周都是一片空旷!),看上去像个巨大的秦始皇帽子被去掉了珠帘,真不知道这是自然界的一大奇观,还是他们有意制作的,至于它为什么倾斜到那个程度还不掉下来更是让人无从捉摸。
我回头看看峡谷另一边这座山的山坡,估摸到我第一次撞击的位置,离地有个五六米,不由庆幸石板够巨大,要是短一些,我们没有对面山坡缓冲,直接掉到谷底的话必定死翘翘了。
看明白这些我目光没有了去处,便在山上漫无目的地溜达,豁然就看见半山腰的绝壁上有两个一尺见方的大字,虽然写得有些潦草,但我还是一眼认出是“东南”两个字。
指给陆大川,他用望远镜看了半天确定是刘鹏留给我们的记号,可为什么会写在离地十几米高的绝壁上?
我们还没想明白,就听到周围一片窸窸窣窣的声响,用手电一照,我的妈呀,白骨堆上、石头缝里无数条恐蜥探头探脑地往出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