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现在还处于康复期,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安程担心她的身体状况,所以并没有急着安排她回国,反倒是在日本买了一栋别墅,打算让安晴在彻底恢复之前住在这里。
安晴的卧室在二楼,她顺着楼梯往下走,还没到客厅便听到了楼下传来的杂乱的声音,女人的哭泣声,男人的低语声,厚重的脚步声……
安晴觉得有些疑惑,这栋别墅只有她和父母居住,每天安程和陈敏馨都早出晚归,除了钟点工来打扫卫生的时间之外,整栋别墅通常只有她一个人在,别墅中寂静一片,她行走在其中,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可是今天这里怎么会那么吵闹?难道是来了什么客人吗?
安晴从楼下望去,看到一大群穿着黑色西装的陌生男子围绕着沙发,他们像是黑色的石柱一般,整齐而有序地在沙发周围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包围圈,安程和陈敏馨坐在沙发上,陈敏馨低声地抽泣,安程拍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着什么,门外不断有人涌入房间,沉闷的脚步声像是压抑的鼓点般令人窒息。
“爸爸,妈妈。”见情况不对劲,安晴赶忙快步走下楼梯,望着沙发上的那对夫妻担忧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陈敏馨一看到出现在楼梯口的安晴,立即推开安程,满脸泪痕地朝她跑去。围绕在沙发旁的陌生人们十分配合地为她让出了一条路。
陈敏馨跑到安晴面前,一把将她抱住,就像是害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烟消云散一般。她的眼眶中蓄满了晶莹的泪水,轻轻一眨眼,泪水便如雨点般坠落而下,顺着她的面颊流淌。她不舍而无奈地拥抱着安晴,低声叫唤道:“晴晴。”
“妈妈,你怎么了?”察觉到陈敏馨的情绪不对,安晴抬起头看向她,一脸不解地问。
陈敏馨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张开口想要说点什么,可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一个年迈的老人便快步走到安晴面前,不等陈敏馨开口便朝着安晴躬身行礼,他的态度十分恭敬,脸上的表情释然而欣慰,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压抑的激动,就像是忠心的仆人见到了多年未归的主人:“七小姐。”
老人话音刚落,围绕在沙发旁的陌生人们便也将目光投向了安晴,恭敬地低头行礼,口中同样喊出了那三个安晴所不熟悉的文字:“七小姐。”
安晴不知所措地后退了一步,惶恐地看向陈敏馨,求助般的等待着她的解释。陈敏馨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神色中隐隐带着哀痛,哽咽地道:“晴晴,你的家人来接你了。”
“家人?”安晴疑惑地望着陈敏馨,不解地问:“妈妈,你在说什么?”
十分钟前。
门铃声在客厅中回响,正在准备早餐的陈敏馨刚拉开房门,就被门外的情景给吓了一跳。
按响门铃的是一位老人,老人看起来将近六十岁,鬓角已经染上了些许的花白,长满了皱纹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合体的手工西装勾勒出他笔挺的腰身。老人身后的街道上停满了车,车流源源不断地驶入街区,整条街区都被封锁了,能够进来的车都是经过特殊允许的。这些被允许进入街区的车辆整齐地停放在路边,一群群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从车上下来,恭敬地站在老人身后。
看到眼前这场面,出现在陈敏馨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混黑道的人来寻仇了。在日本这个允许黑道势力合法存在的国家,较大的帮派势力若是要去哪里找仇家报仇,完全可以派遣大规模部队,甚至封锁街区,只要事情闹得不是太严重,日本警方通常不会过问。眼下这又是封锁街区,又是派遣大规模部队的形势,怎么看都像是黑社会上门找麻烦来了。
可陈敏馨并不知道自家哪里得罪到了日本黑道,他们一家人以前和黑道没什么接触,就算是来到日本的这段期间也没和黑道人士发生任何不快。陈敏馨和安程既没有抢过黑道的生意,也没去过他们旗下的店面惹是生非,唯一一次与黑道接触便是他们刚到日本时,因为黑道人士之间的斗殴引发了混乱,他们一家人身不由己地卷入其中。
认真说起来,他们可是那次事情的受害者,要找麻烦也应该是他们去找黑道的麻烦,怎么如今这黑社会的势力反倒找来他们这里了?
“你们是?”陈敏馨小心翼翼地看着老人身后那群穿西装的男子,只觉得这群家伙越看越不像是什么好人。
老人脸上挂着礼貌的职业化的笑容,和蔼地问:“请问你是陈敏馨女士吗?”
陈敏馨虽然满腹狐疑,但还是点了点头:“我是。”
“敏馨,外面是什么人?”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安程见陈敏馨站在门口半天没动静,疑惑地问道。
“我不知道。”陈敏馨老实地回答。
安程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心中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放下报纸来到门边,在看清老者身后站着的那群人时脸色猛地一变。
那些人他大部分不认识,但有一些他曾见过,在日本,大型的集团公司基本上或多或少都会与黑道有着一些联系,他曾因为同日本的商人合作而认识过一些黑道上的人。
那些人平时都算得上是一方霸主,势力范围大得让安程害怕。可是现在,安程看到了那些昔日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黑道霸主们如今就跟在这个老人的身后,低眉顺目的样子与他们高大的身形全然不符,谦卑的态度简直可以去任何一家咖啡店应聘服务生。
不过他们绝不是服务生,他们每个人都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老人身后的所有人虽然都是一副西装革履的样子,但是仔细看就能发现,在他们腰侧的西装下都有一块隐约鼓起来的地方,安程可以断定那是存放手枪的位置。黑道上的人都这样,到哪都会带着一把手枪,用来防范意外情况的发生。
“请问你找谁?”对方人多势众,而且还携带着数量可怕的杀伤性武器,每人开一枪都能把这栋房子打成马蜂窝,怎么看都不像是好惹的主。虽然对方突然找上门的行为让安程在莫名其妙之余多少有些恼火,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还是懂的,面对这帮人马还是态度放温和一点的好。
“你是安程先生吗?”老人问。
安程谨慎地回答:“我是。”
“安先生你好,我是云家的管家,方德。今日来此,是奉老爷之命,前来请安先生与陈女士归还老爷一样十分重要的宝贝。”门前的老人微笑着说。
安程矢口否认道:“我们从没拿过你们家老爷的宝贝,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老管家眼中放出了精明而睿智的光,笃定地道:“不,我们已经确认过了,老爷希望我们带回云家的宝贝就在这里。”
安程满头雾水:“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十四年前,夫人派人将这件宝贝交给你们保管,你们还记得吗?”老管家提醒道。
“十四年前?”安程飞快地搜寻着过往的记忆,却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的线索。“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没关系,现在这个宝贝就在你们身后的房子里。”老管家轻声说:“她是你们的养女,安晴小姐。”
“什么?”安程和陈敏馨异口同声地惊呼,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原来管家说的宝贝,居然不是物品,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陈敏馨脸色一白,眼中流露出惊恐和担忧的神色,声音发抖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陈女士,我先前已经说过了。”管家看着陈敏馨的眼睛,耐心地回答道:“我是云家的管家,奉命前来接安晴小姐回家。”
“你们老爷和晴晴是什么关系?”安程压抑住内心的骇然,紧张地问。
“老爷是安晴小姐的父亲,安晴小姐原名云天舞,在家族中排行第七,是云家的七小姐,十四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夫人不得不将七小姐暂时交给云家以外的人照顾,而你们正好被夫人选中。这些年来老爷一直想将七小姐接回云家,但因为一些事情而耽搁了,直到最近事情解决,老爷才派我来接七小姐回去。”
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令陈敏馨的身子不由的晃了晃,差点摔倒,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实在是令陈敏馨难以接受。
见陈敏馨脚步不稳,安程赶忙扶住她,声音沙哑地问:“你们是晴晴的家人?”
“我们不是,”老管家笑着否认了安程的话:“我们不过是云家的家仆罢了,七小姐的家人现在正在云家的总部,等待着她的回归。”
“呜呜……”陈敏馨克制不住地哭出了声,虽然明知道安晴能回到自己真正的家族对她来说是件好事,但是一想到安晴会永远离开她,永远不会再叫她妈妈,陈敏馨就觉得心如刀绞,疼得她忍不住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