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话,深深刺激了蕙兰:让我闭门思过不许接触孩子就算了,还要我读女论语和女诫,指明了要自己以后注意尊卑言行。[( 八〔(一中文?<[<网w〕w)w).>8}1?z?w.若是房里说的便说了,偏偏又是在家奴下人的面前!奴才的嘴最喜欢传讲这些是非,自己颜面扫地不说,日后如何做人?!我替你阿秀生了三个男孩,外间都拿你当府里的二王爷一般!哪里知道母子分离的痛!我平日里是那么谨小慎微的对你,如今不过是私下带孩子们出去玩玩,不过是穿错规制颜色的衣服,不过是打了你义女两巴掌,你竟然就全然不念我往日对你的种种!
想着想着,蕙兰牙关紧咬起来:千错万错,为什么顺了王爷的意当初要歃血为誓,掩藏起自己的身份!现如今为你做了嫁衣又怨得谁来!过往便罢了,今日起,李蕙兰和你势不两立!是我傻,当初看不透古来多少宫闱之事,不过是你压过我,我压过你罢了!哪里又有什么真情,妻妾之间本就没什么情分可言!如今你得势,我无话可说,可他日只要老天让我有机会压过你,如今我受的屈辱,将来也定然让你样样体会!蕙兰已经迷失了心智,彻底的把阿秀看做了仇敌。
众人渐渐散了,阿秀房里点起了灯,下人们进出殷勤的伺候着,不时传出承欢和阿秀的笑声。院子里只剩下蕙兰落魄凄楚的迎风站在院里不动,泪水湿了她脸上的粉黛,滑过脸颊,滴滴落在紫色的绸缎上,渗进去,变作朵朵暗白色的小花。莲儿见状,难免物伤其类的叹口气,走下台阶来拉蕙兰:“妹妹,回去吧。天快黑了,又起了风,仔细皴了脸。王爷也是一时的气,明日就好了。”蕙兰看看莲儿,落魄凄冷的笑笑:“姐姐哪里话?我只是不想回去,哪里怨怪王爷了不成?”
莲儿一阵尴尬,可又不好丢下她不理,一面取出帕子给她点去泪水,一面微笑的哄她:“不是这个意思,妹妹既然不想回去,就去我房里坐坐。我那里新买了好茶,给妹妹尝尝,咱们一处说说话,吃了晚膳再送你回去,不好么?”蕙兰排掉莲儿的手,又是冷冷一笑:“我自然知道姐姐今日和王妃出去买了不少好物件,平素王妃就对姐姐格外亲厚些。只是姐姐也知道咱们同王爷的誓约,如今我既然失了势,姐姐这个知情人,何必还要火上浇油,拿王妃对你的恩典炫耀给我看呢?”
蕙兰一席话,抢白的莲儿脸色变了几变:这丫头好利的嘴!本来我是劝解她,怎么连带我也落了不是,还扯出知情不知情来!一时气急也是有的,难道在她眼里,王妃是因为我和她一样没有生出孩子才厚待我?这又是哪里的道理?!想到她在气头上,不好撕破脸,不然屋里人听见又要落下是非,只能继续安抚她:“妹妹可是冤枉我了,不过如今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先走吧!”说完,就连哄带骗的把蕙兰哄出了院子。
晚膳因为耽误了时间,阿秀没有亲自做,随便传了几道菜,和朱元璋承欢一起吃。饭桌上承欢天真的样子,逗得朱元璋笑个不停:“罢了罢了,你娘真是好眼力,带回你这么个掌上明珠!方才爹还没顾上问,承欢今年几岁了?”边说着,给承欢又夹了一个蛋皮饺。承欢小脸一扬:“爹爹别看承欢个子小,过几日我就满八岁了!”说完,大口的吞进蛋饺,然后眼睛晶亮亮的咧嘴大叫:“这个菜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又拿筷子一挑一挑蛋饺的皮,“这是鸡蛋么?鸡蛋也能包饺子?”
阿秀见她俏皮的很,宠溺的笑着,拦下她不规矩的手:“承欢乖,现在我们承欢是王府的小姐了,要学的大方规矩些呢!”朱元璋却大笑的摆手:“不妨事不妨事!别拘束着她!这孩子什么举动我都喜欢!”承欢听完爹娘说话,恍然大悟,一本正经的站起来,又拿着想象出来的小姐架子:“娘说的甚是!如今小承欢已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了,自然要金贵些,讲究也要多些!承欢也见过庙会里唱戏的场面,里面的小姐们一个个都文气的很,说话也这般慢悠悠的,只是承欢手脚快的习惯了,一时学起来怕是不太容易。好在日子还长,请王爷王妃容承欢慢慢学吧!”一席话说完,慢悠悠的施个礼,飞快的坐下,却又像唱戏的一般手脚拖慢了拍子,往嘴巴里塞饭。
这一下不要紧,别说是素心莺儿两个见惯了场面的丫头,就是在下人面前甚少言笑的朱元璋,都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阿秀一愣,也忽然笑得捂起肚子,弓下了身子,素心连忙走过去给阿秀顺着背,怕她忍笑忍得岔气。阿秀却摇头笑着,对朱元璋说:“罢了罢了,王爷,看来我非但教不了承欢,倒叫她教了我呢,我才开了眼,原来大户人家的小姐言谈行为应是承欢这般样子的!”朱元璋大笑着点头应着:“是了是了!这个小机灵鬼怕是要素心丫头耐着性子,慢慢熏陶,我们夫妻才能不被她惹得笑破肚子呢!”
屋子里的这些个主子奴才,被承欢这么一闹,倒真的像是平常的富户人家一般,笑语欢声起来。
蕙兰被莲儿骗回房,迎头看见外间屋里的牡丹雕花玉石摆件,想起是阿秀遣人送来的,又勾起了刚才衣饰逾矩的事,抢步上前,一手扫在地上:“牡丹既是我这样的小家子身份不配穿戴的,自然也不配我屋里摆着,砸了反倒干净!”说完一屁股坐在一旁,对莲儿不咸不淡的说道:“妹妹已经如姐姐所愿回来,姐姐也大可放心的回去了吧?”眼睛一瞟莲儿,瞪着碧痕道:“没眼力的小蹄子,不上茶也就罢了,如今还不送莲儿夫人回去?!”
碧痕见蕙兰怒气大盛,此前也听说了几句是非,知道蕙兰是在气头上,哪敢触她的霉头,连忙转身,尴尬的给莲儿行礼:“莲儿夫人,我们夫人只怕是累了,所以不好留您了,碧痕送您回去吧。”莲儿想作,看见碧痕背对她的主子给自己暗暗作揖,知道自己不走,丫头们也要倒霉,点点头:“那我回头再来看妹妹。”跟着转身要走。
她们刚出门口,蕙兰偏偏又看见了藤圈,急忙喊住莲儿:“姐姐留步!”说着喊过丫头翠缕:“去把那借来的藤圈给我拿来。”翠缕连忙小心的拿过,递给她主子。蕙兰接过藤圈径直走到门前,气鼓鼓的丢在莲儿脚边:“这是王妃让王爷找我讨回去的东西!姐姐顺便拿了替我送去吧!”说着又怨气冲天的甩上门进屋去了。碧痕看看门里,把圈抢先捡起来,恭敬的递给莲儿:“我们夫人像是起了好大的火,所以说话有些急了,请莲儿夫人不要在意才好。”
莲儿点头:“难为你知道替她来圆场,我知道她心里有气,自然不会介怀,倒是你们这几日要比往日上些心,让她疏解开才好。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就来找我。”说完大气一笑,拿着圈圈,走出院子。碧痕小心的掩了院门,回到房里,却见一地都是东西的碎片子,里面还不断传出砸东西的声音。碧痕心里一紧,喊过翠缕:“你去泡点新茶,绞条手巾,再去厨房告诉声,让她们先暂且不要传菜过来,免得传出去。”
翠缕也是知道深浅的孩子,从没见过主子这么大的火,自然听了碧痕的话,小心的去了。碧痕暗暗叹息,从柜子里取了檀香,混些安神香进去,拿到蕙兰房里。看见蕙兰像是砸得累了,趴在床上不动,碧痕把地上的铸铜镂空的大香炉里加了两块炭,将燃香放进去,盖上盖子,转身也不急着收拾地上的东西,而是走到蕙兰身边,试探着给她捶起腿来。
蕙兰还想火,但是砸了一阵东西,也散了不少,如今捶腿的碧痕又是自己带进府的大丫头,舍不得拿她出气,可心里又实在憋闷,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碧痕也不吭声,只是从柜子里取了几块柔软干净的帕子,拿在香炉上略熏一熏,递到蕙兰手边,然后仍是不言不语的跪下给她捶腿。蕙兰接过帕子,捂着脸大哭起来,翠缕回来了,碧痕使个眼色,让她把茶先放在一旁,取个凳子放在床边蕙兰顺手的地方,再把茶放在凳上。
碧痕又递个眼神,翠缕会意出去烧热水,一会烧得了,倒在盆里,绞了热毛巾给碧痕,碧痕接了,见蕙兰也哭得差不多了,才小心的递给蕙兰。碧痕起身开始收捡地上的杂物,见蕙兰砸的多是些陶瓷玉石摆件,碧痕怕翠缕伤了手,不得做女红,所以让翠缕在蕙兰边上伺候,自己一个人小心的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