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晴可以发誓,她绝对没有像景医生所说的那样,见一个人都要同一个问题。
要真是这样,她一定会被人当成神经病的。
“没有?”
景医生淡淡的勾着唇,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其中某页,一字一句的念道:“10月19日上午9点45分,你问在医院工作了三十年的门卫‘景医生有没有遇到过治不好的病人’,对吗?”
熟悉的日期、熟悉的时间、熟悉的出场人物,以及熟悉的话,唤醒了许念晴的记忆。
上午护士推她出去透气,门卫大爷跟她打招呼,她顺便跟对方闲聊了两句,景医生怎么知道?
景医生淡淡的瞥了许念晴一眼,从她的反应里看到了回答。
视线回到笔记本上,往下面一行字看去,景医生继续念道:“同日10点21分,你问帮你换药的护士‘景医生擅长的领域是什么’,你也没话说吧?”
平淡无波的声音听在许念晴的耳朵里,却像是催命的魔音一般恐怖。
“还有11点……”
“等一下!那些都是我随便问问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念晴惊恐的看着景医生,甚至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一个随时监视着她的变态,不然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景医生的表情不变,神色从容的合上笔记本,“这些你不用管,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你很怀疑我的能力,觉得我不能治好隔壁病房的那个病人?”
“不是,我没有怀疑!”
许念晴到现在都还没有转过弯来,她说的那些话只是无心问一问而已,怎么到了景医生嘴里,却成了多疑的表现呢?
“可是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将笔记本随手放到桌上,景医生双手交叉,优雅的放在身前。
“你们这些病人,既然已经决定要让医生治病,就应该全无保留的配合医生,而不是像你这样,整天疑神疑鬼,觉得医生随时可能害你。”
可是现在疑神疑鬼的人分明是他啊!
许念晴欲哭无泪,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居然招惹到了景医生。
“景医生,我没有像你说的那样,见到一个人就问同样的问题啊?”许念晴有气无力的回道,尝试用道理说服他。
“你是这样认为的吗?”景医生挑了挑眉,淡淡的回道:“可是在我看来,你的那些问题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怀疑我的能力。”
对方说的信誓旦旦的,言之凿凿,差点让许念晴都相信,她自己就是这个想法。
然而她在问出那些话的时候,脑子里的确没有这个念头啊!
整个医院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就算想跟其他人闲聊搭讪,也得选他们感兴趣的话题。
而这家医院的话题中心人物,就是眼前的景医生,许念晴倒是想说些别的话,可是每次话题都会拐回景医生身上去,她有什么办法?
“景医生,我……算了,是我不好,又喜欢胡思乱想,又不按照您的吩咐好好养病……”
许念晴说不过他,也不敢和他顶嘴,心一横,干干脆脆的承认了错误。
诚恳谦虚的态度似乎取悦了景医生,他满意的点点头,像一个慈爱的长辈一般,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我能理解你们这些病人的担忧,可是你们也要理解一下我们当医生的辛苦才行。”
“是是是……”
许念晴唯唯诺诺的垂着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虚心接受着景医生的教育。
景医生仿若找到了“知音”,喋喋不休的唠叨起来,直到护士来查房,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满意的只有景医生一个人,许念晴感觉她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一样,而景医生则爱唠叨的教导主任。
“抱歉,我一时高兴,忘记时间了,打扰到你休息了。”景医生的表情依然是一片你冷漠,看不出哪里“高兴”来。
等护士查完房,景医生忽然站了起来,看了眼时间,“没想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我该下班了。”
这个时间他早就该下班了,哪用把她当树洞一样,拉着她唠叨好几个小时!
许念晴装作信了他的鬼话,讪讪的笑了笑,回道:“没关系,景医生慢走。”
“嗯?我没说要走。”
景医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把椅子往旁边拉了拉,脱下白大褂,搭到椅背上,换了个姿势,继续坐下,“我已经下班了,现在可以不用拘束了。”
只要他还冷着脸,她想不拘束也不行!
许念晴紧张的攥着床单,更加怀疑景医生是不是一个变态了,哪有医生下了班,还呆在病人的病房里不走的?
他们的关系根本没有好到这种程度!
“呵呵……不知道景医生还有什么想说的……”
“你之前不是问了很多人关于我的事吗?我想你大概对我的经历有兴趣,我可以跟你详细的介绍一下。”
说完,景医生坐直了身体,一板一眼的自我介绍起来,“我叫景亦寒,回头我会让护士给你送一张我的名片来。我毕业于……”
根本没人问你的经历,别自说自话了好不好!
许念晴一头黑线,藏在被子下的手烦躁的想锤床,耳边则是景亦寒喋喋不休的唠叨声。
他说的“经历”,叫做“简历”会更形象,从他上学到工作,写过的论文、得到的成就全都巨细无遗的从头列数了一遍。
许念晴从最初讨好的笑,到后来笑容有些勉强,直到现在笑都笑不出来,耳朵已经被他的唠叨磨出了老茧。
在她考虑着要不要打电话报警的时候,房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解救了她。
“景医生,有个病人按了呼叫铃!”护士冲了进来,紧张的问道:“您还没下班的话,可不可以过来看一下?”
“嗯,等我一下。”景亦寒淡淡的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
许念晴暗自松了口气,殷情的催他离开:“景医生,我就不耽误你工作了,再见!”
“晚安。”景亦寒回头看了她一眼,拿着白大褂离开了病房。